许浩

　　2009年中国汽车销售达1364万辆，首次超过美国，成为全球最大汽车消费市场。但是这个市场的消费者却似乎被遗忘了。

　　自丰田召回风暴爆发以来，几个月内，丰田公司在全球范围内已累计召回超过850万辆车。而作为丰田公司海外第二大市场的中国，在这场风波中却波澜不惊。1月28日，天津一汽丰田向国家质检总局提交召回报告，宣布召回7.5万余辆国产RAV4。而在中国市场上销售的凯美瑞(配置 图库 口碑 论坛)、卡罗拉(配置 图库 口碑 论坛)、汉兰达(配置 图库 口碑 论坛)等丰田其他车型，均未被纳入召回范围。

　　在中国人民大学民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看来，丰田公司在实行召回时“厚此薄彼”，是因为中美两国在汽车召回法律制度上存在着巨大差异。

　　美国：召回制度已有44年历史

　　美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建立召回制度的国家，上个世纪60年代的美国，由美国律师拉尔夫发起、1966年美国国会通过的《国家交通及机动车安全法》，规定汽车召回制度，该法规定汽车制造商有义务公开发表汽车召回的信息，必须将车辆存在的安全缺陷或故障通报给用户和国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并免费为消费者进行缺陷汽车的修理。

　　不但如此，美国还有一套严密的法律体系来保证召回制度的正常运转。比如，美国的《产品侵权责任法》，规定对于明知其设计存在缺陷，但放任缺陷的存在未实行召回的情况下，而使消费者遭受了巨大的人身伤害和财产损失，要处以巨额罚款。

　　美国有个著名判例，加州居民拉蒙·罗莫夫妇一家驾驶福特车出车祸，导致三死三伤，后查明事故主因就是福特汽车产品质量问题，初审法庭查明福特早已知悉此类隐患而未召回，不但判令福特公司承担500万美元伤亡赔偿，还判令福特缴纳2.9亿美元的天价惩罚性赔偿。

　　美国还将召回制度中引入了刑事责任，拒不召回或隐匿召回的，将会面临牢狱之灾。美国《国家交通及机动车安全法》的规定，对造成人员死亡或严重身体伤害的机动车或装备安全缺陷隐瞒不报，或制造虚假报告的制造商将追究刑事责任，最高刑事处罚为15年有期徒刑。

　　从行政处罚、民事赔偿到刑事责任，正是这套严密的法律体系和严厉的处罚，使得各大汽车巨头在美国市场上战战兢兢不敢造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丰田公司乃至整个日本对于美国国会的听证会如临大敌，如履薄冰，丰田章男不吝谦恭如此密集的“深感抱歉”。

　　中国：漫长的立法

　　在即将于7月1日起实施的《侵权责任法》之前，我国并没有建立全面的产品召回制度。

　　我国召回制度最早起源于1994年，由当时的机械工业部汽车司开始组织起草汽车召回制度草案的研究，但因客观原因，该草案一直未能成文。直到2002年10月，上海市在《上海市消费者保护条例》中，率先在地方立法中确立了召回制度。在此之前，行政部门只能以公告形式规定特定的产品召回个案。虽然上海市以地方立法开创了“产品召回制度”之先河，但由于其是地方性法规，不具有全国范围内的普遍效力，它也无权对消费者的利益损害如何赔偿做出规定。

　　自2004年始，国家先后出台《缺陷汽车产品召回管理规定》、《儿童玩具召回管理规定》、《食品召回管理规定》、《药品召回管理办法》后，在保护消费者利益方面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但是这些规定的位阶仅仅停留在部门规章的层面上，而且规定的最高行政处罚数额仅为3万元。虽然作为国家行政部门执法的法定依据，但是由于未能引入惩罚性赔偿机制，明显缺乏对消费者的保护力度。

　　2008年发生的“三鹿奶粉”事件，使得中国的召回制度从地方性法规和部门规章层面上升到了法律的压力和动力。2009年4月，国务院法制办就《缺陷产品召回管理条例》(送审稿)向社会公开征集修改意见，该条例将除药品、军工产品之外的产品召回都纳入其管理范畴，但该法规至今未获审议通过。

　　目前只有2009年6月1日实施的《食品安全法》在第五十三条中明确规定，“国家建立食品召回制度”。这是召回制度第一次在全国人大制定的法律中确立。

　　在汽车召回方面，仍以行政管理为主，只有行政部门的规章制度，对企业产品责任也仅以补偿责任为主，缺乏国家统一立法，因此在对汽车召回的统一管理上显得力不从心，消费者的权益维护更是无法可依。如此前，仅有一部门规章《缺陷汽车产品召回管理规定》(以下称《汽车召回规定》)。2004年3月15日，由国家质检总局、国家发改委、商务部、海关总署联合发布的《汽车召回规定》正式出台。

　　2009年中国汽车保有量已达7619万辆，当年共召回汽车135万辆，相当于每100辆车中不足两辆被召回，而汽车保有量是中国3倍的美国，每100辆汽车中约10辆被召回。

　　“《汽车召回规定》属于部门规章，在我国法律体系中效力比较低下，很难制约大企业。”刘俊海说。“再比如，我们的汽车召回制度最高罚款是3万元，没有民事赔偿。而美国的主管部门可以对违反召回规定的企业处以上千万美元的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