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广州最正宗的方式,应该在西关找一处风水宝地坐下,品着花瓷碗里盛的秘制双皮奶,嚼着新鲜出炉的蛋挞,然后就盼望从哪扇古旧的趟栊门后面能够走出一个穿黑色香云纱衫,趿拉着双小木屐的西关小姐……
两年前在广州,也是一个夜晚,我开着一部鲜红色的飞度,在广州天河现代化的新城区中穿梭,用手中的相机把这座城市的新面貌记录了下来。巧的是,今天,我开的车也是一部鲜红色的飞度,而且换成最新的一代,但我这次却想看看这座城市最朴素、最本质的一面。
说起现在的广州,最被外地人熟悉的是热闹的城市东部,这里有全球最大、最现代的展览中心;也有在建中的全亚洲最高的大楼;还有被誉为购物天堂的大型商贸中心和奢华的五星级酒店。是的,广州人也会为此而骄傲满足,但如果要问:这就是广州吗?恐怕还远远不止。
广州本田新飞度
就算马路上有再多的名贵汽车,哪怕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再璀璨,如果只用这些来展现这座拥有2223年悠久历史的城市,无疑都是苍白的。毕竟这些繁华还没有经过冷静和沉淀的过程,不用说得太远,30年前,这些繁华还只是一片荒芜。
噢,原来这就是西关
随便找一个广州人问一个问题:去哪里才能看见最原始,最真实的广州呢?你都会得到同一个答案:西关。西关,可以说是广州市最为纯正、最有代表性的地方,它是广州核心文化的所在,深入西关的,就像是走进了一本有点泛黄的历史画册,就算看不到旧画卷中那些纵横交错的小河涌,没走进八和会馆听听粤曲,只需吃一碗艇仔粥,走进那条由长条麻青石铺设的小街,透过那扇趟栊门看一户人家,听着那最为地道的、抑扬顿挫的正宗粤语。这时你会顿悟,噢,原来这就是西关,这就是广州。
如果从广州东部出发,开车不用半小时就能来到广州的老城区荔湾区。有人说,广州的立交桥很可怕,车都是在房顶上跑的。其实这也很无奈,和北方城市不同,广州有山有水,地理环境比较复杂,而且城市中心两千多年来都没有挪过窝,各种规划只能在之前的市政建设基础上修改而来。为缓解日益拥堵的交通,拓宽马路是很困难了,只能往天上要空间。
不过和北京上海比,广州的交通还不算糟糕,堵塞一般只集中在上下班的高峰期,但在大城市中,还是开自动挡的车轻松自在。在马路上,我的飞度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家的兄弟。广州人特别喜欢广州本田的车,除了因为是自家生产的感情因素外,更多的因为广州本田的车质量特别稳定,非常适合南方的气候特点,往往是用了五六年都一点毛病也没有,口碑就这样被积累下来了。
从对车的喜好,其实也能看出广州人的性格特点,就是特别务实。他们只对经过检验,被一致认为是真实可靠的东西产生信任,靠吹嘘出来的花架子是很难忽悠广州人的。高架路在进入荔湾区后便没有了踪影,一直包围在四周的车流也变得稀疏了许多。城市中心的东移,让昔日热闹的西关安静了许多,老人家有时会叹息昔日的繁华不再。
不要说外地人了,就算是地道的广州人,都会一不小心就把自己迷失在西关这些如迷宫般狭窄弯曲,而且多数是单向通行的小路里。一些狭窄的直角弯,大一点的车都会过得狼狈,公交车也需要小一号的。小巧灵活的飞度跑在这些路上可谓如鱼得水,不过,穿行在这些骑楼和西关大屋之间,我觉得最协调的方式,应该是骑一部27寸五羊牌自行车,打响清脆的铃声,像是回到自己的童年时光。
用一生的时间做三种小吃
我的童年就是在西关度过的。还记得小时候,清晨起来,站在天井中伸个懒腰,美味的早餐是白粥炸面,或是老字号清平饭店的生肉包子。小朋友都会在青石路的小街上玩耍,渴了可以随便进一家邻居家讨水喝;午后,老人们也许在巷中打麻将,浇花种草,不时还能听到“私伙局”的乐曲……晚上,透过趟栊门能看见各家各户都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饭后便随家人去上下九、沙面岛、第十甫闲逛……
就算没有经历过这些,不要紧,走进那一家家老字号的食店,同样能体味最正宗的西关文化。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我把车停在宝华路的一条小巷子外,著名的“陈添记”小吃就藏在巷子里面。第一次光顾“陈添记”的人,都会问:“只有这三个品种吗?(传统艇仔粥、酱油王蒸猪肠粉、祖传爽鱼皮)”当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大多人都会满怀好奇地点一盒22元的鱼皮吃。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问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多做几个菜式呢? “陈添记”的负责人是这样回答的:“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这三个菜式,尤其在鱼皮上,出品才会尽善尽美。”是啊,有很多人说西关的生活节奏不如城市东部新城区那般快,现代商业社会,更多的人都心急浮躁,看到什么行业赚钱就一窝蜂地转行,能够像“陈添记”那样,数十年如一日,用几代人的精力专心在做同一件事情呢?
如果还不饱,走到不远处,我们还可以找到“伍湛记”的粥品、“欧成记”的碱水面,还有“银记”的传统布拉肠或者南信的甜品。这些老字号都像“陈添记”一样,在各自的领域专心发展,获得广州人的尊重,更成为老广州人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身边的咏春传人
武馆。是否觉得这是一个离我们有距离的称呼?在西关,这些散失在记忆深处的文化符号,在偶尔想起来的时候,还是可以找到的。
在朋友的指引下,我找到了“关国辉武术馆”,武馆现在由关师傅父子俩主理,父亲现在每天坚持做的事,是督促人称“小龙哥”的80后儿子刻苦练功,另一个任务就是协助街道少年宫,为爱好武术的少年儿童传授武术文化。关师傅和我们说,武馆曾经在西关盛行过,后来大家都纷纷转行,能坚持到现在的就不多了。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了转变,传统文化越来越受到重视,像武馆、国医馆、气功馆之类的传统行业,都有了复苏的迹象。现在,父子俩最大的心愿是把咏春拳文化传下去。他们也去看了最近大热的电影《叶问》,内行看门道,用他们的话说,这部戏是真功夫,打斗镜头非常精彩,非常专业,如教科书一般。关师傅更笑言,自从这部电影上了画,来武馆拜师的人似乎也多了些。
熙闹广州的一方净土
打开所有车窗,慢慢行驶在如迷宫般的西关小路上,路虽窄但车不多,所以也不用担心后面会有车跟得不耐烦而按喇叭。细细品味着路旁的西关大屋,墙壁斑驳了,骑楼阴暗了,瓦片残缺了,黑木门褪色了,白色的石条也布满青苔了,看似凋零稀疏。然而,品读这些凋零却能想象出当年西关的奢华风貌,这才是原汁原味的广州民居精髓。倘若有谁头脑发热,把全部西关大屋都来个大整修大装潢,把所有脚门都改成顶天立地的防盗门,把所有趟栊都换成三道四道的防盗锁,把所有大门都换成铮亮铮亮的不锈钢门,那西关大屋难免不伦不类,反而是画蛇添足了。所幸大部分西关大屋还保留着原貌,风情依旧,大门开着,趟栊拉着,小脚门掩着。透过趟栊门,还能看见一盆兰花、一笼画眉、一个地道的西关小姐。也不要小看那位从小脚门中跨出来那位,身穿小汗背心的小老头,因为此处乃藏龙卧虎之地,说不定他正是名门之后呢!
这些藏在广州深处的悠闲生活,是广州的一方净土。不要以为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对这里着迷,像我手中这部时尚精致的飞度轿车,也越来越多见于西关的横街小道中,而且很多都经过改装,显然是潮流年轻人的座驾。也许年轻人的父辈都是老西关,家就在附近;又可能他们只是开车带女朋友来吃一碗脆鱼皮,或者去上下九步行街购物。不管怎么样,今天的西关依旧充满魅力,紧张忙碌的工作日后,能躲到这里,让节奏慢下来,休息一下,甚至仅仅是发发呆,这都是广州人的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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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关之得名
说起老广州,广州人总会提起西关。然后又补充说,西关大致就是现在的荔湾区。当年,荔湾区是因为区内荔枝湾得名,建国前称为“西关”,即指广州城西地区,这是广州最富饶之地,“西关大屋”即指富人的居处。西关一名,最早见于清初在西关长寿寺之西设立西关汛。自有西关之名起,西关区域常依其发展情况而变动。西关马路大多开于本世纪二三十年代,马路较窄,荔湾西部的重要道路如黄沙大道、南岸路、环市西路、中山八路等是解放后修筑的。以前西关以伴塘为最西,再西为池塘区了,全西关以平原和河涌为主要自然景观,山岗很少,只有在东北角上有一西山,与广州市东面东山相对称。(左图为光绪十四年广州西关城区图)
东山少爷,西关小姐
广州有句俗谚,“东山少爷,西关小姐”,意思是:东山是权门显宦的聚居地,出入的多为官家子弟。东山洋楼,是民国初年一些华侨和军政官僚在广州市东山新河浦、恤孤院路等地兴建的仿西洋别墅,引来达官贵人聚居。“东山少爷”就是由此而来;而西关是商业繁华区,出身富商之家的小姐,花飞蝶舞。这里的女孩子是地道的大家闺秀,她们纤细的身段,软软的粤语,受过良好教育,有的还会些手工,尊敬长辈,拥有中国的传统美德。花园式洋房与西关大屋,权力与财富,现代与传统,各分东西,相辅相成。
西关童谣
西关以往有好多有趣的童谣,但因为时代的变迁,好多都被人遗忘了,很是可惜。这里列出一些很有意思的童谣,不过这些童谣都需要用粤语读,大家如果有兴趣不妨找位懂粤语的朋友学习一下。
凼凼转:
凼凼转,菊花圆,炒米饼,糯米团,阿妈叫我睇龙船,我唔睇,睇鸡仔,鸡仔大,摞去卖,卖得几多钱?卖得三百六十五个仙。
猜呈沉:
呈沉剪,呈沉包,呈沉糯米叉烧包。老鼠吾食香口胶,要食豆沙包。
捉大贼:
点指兵兵,点指贼贼,点着谁人做大兵,点着谁人做大贼。
点虫虫:
点虫虫,虫虫飞,飞到荔枝基,荔枝熟,摘满屋,屋满红,陪住个细蚊公。
骑牛牛:
骑牛牛,牛牛走,牛牛响前咪回头,若然回头就打箩柚。
咕碌咕碌:
咕碌咕碌一,咕碌咕碌二,咕碌咕碌三,准备开炮打敌人!
跳橡筋:
董存瑞,十八岁,为国牺牲炸堡垒,炸到堡垒咯咯脆,全国人民流眼泪。
劈友:
劈友,劈友,快嘀走,走得快,好世界,走得磨,无鼻哥。?塘尾(蜻蜓)
?塘尾,塘尾飞,飞到菜田基,田基有条蛇,吓亲你两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