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赵威 吴乐晋 发自温州
曾有位Q5的买家，要求将店里的展车提走，但是店里告诉他：展车不能出售。情急之下，这位年轻人居然试图砸坏展车玻璃。他的理由很简单：砸坏了，这车只有归我了。
温州，五马街附近，骑三轮车的徐师傅穿着件灰扑扑的夹克在面前奋力地蹬车，作为顾客，笔者顺便地问他是哪里人。“温州人”，徐师傅用明显的温州口音回答，他有一张日晒雨淋的脸，这是常年户外劳动才有的肤色。聊天中，徐师傅还说，因为拆迁的关系，他在温州有三套小房子，儿子还有一辆十多万的轿车开着上下班。
以温州房价均价接近2万元每平方米计算，徐师傅少说也有几百万元身家，笔者跟他开玩笑说，你这么有钱，还蹬什么车，徐师傅很实在地说，与其闲着，不如出来挣钱。问到儿子开的是什么车，徐师傅很谦虚地回答：“嗨，十几万，烂车，有什么好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温州人。
豪车保有量接近全国5%
到温州时间不长，很快我就发现，这个出产富人的城市跟我们之前想象的很不一样：在这里，公共交通建设水平很一般，马路不够畅通，车位不够合理，公交车不够便捷，出租车不够规范，汽车站不够整洁，火车站不够完善。堵车非常厉害，开车还没有马路上随处可见的三轮车、小货轮车钻得快，然而这些都不能阻止温州人对汽车消费的热情。
从机场出来的那一刻起，在眼前闪过的豪车不计其数，当地人说：“奔驰宝马当路走”，就是说开奔驰宝马和散步一样寻常。至于在路上遇到法拉利458、兰博基尼LP640、劳斯莱斯或者宾利，也没什么值得惊奇的。
温州爱挣钱，也爱买车。当我们来到温州乐清红源奥迪4S店采访时，销售总监倪孝波讲的一则故事令人印象深刻：自从今年奥迪Q5从上市以来，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使得心急的车主产生了一些疯狂的想法。曾有位Q5的买家，要求将店里的展车提走，但是店里告诉他：展车不能出售。情急之下，这位年轻人居然试图砸坏展车玻璃。他的理由很简单：砸坏了，这车只有归我了。
乐清是温州北面的门户，它与温州市区以及温州南面的瑞安共同组成了温州黄金消费圈。路虎、雷克萨斯等品牌的4S店开始相继在此落户。温州奥迪的4S店目前有三家，第四家正在筹备。在国内，超过4家奥迪4S店的城市，之前只有北京、上海和广州。
乐清奥迪4S店今年4月3日开始正式营业，截至目前，已经完成了全年销售任务的四分之三。从单月销量上来看，9月销量最大，卖了200多辆。
据温州市车管所不完全统计，截至今年8月20日，温州奥迪保有量达到19673辆，宝马名列第二，为17366辆，此外，奔驰保有量也有10325辆。雷克萨斯达到4659辆，沃尔沃也有1728辆。据悉，整个温州的豪华车保有量超过8万辆，以国内大约160万辆的豪华车保有量计算，温州豪华车保有量接近全国的5%。
奥迪最顶级的豪华车A8L今年在乐清红源奥迪店的销量增长达到300%。售价200万元以上的奥迪R8在乐清奥迪展厅内已经没有现车，国内60%～70%的R8都销售在浙江。
去年的一个杭州论坛上，一汽-大众奥迪品牌部执行副总经理张晓军说：“我怎能不重视浙江市场，20%的奥迪销售在这一个省。”
倪孝波说，店里前来买车的顾客，有七成是一次性付清，绝大多数都不是买第一部车了，有些人家里都有3辆以上的车了。
豪车家常菜
到温州的第二天，我们去拜访温州经济学会会长马津龙先生。希望能从本地经济发展的角度找到温州满街都是豪车的原因。
马津龙的住所在温州市中心地段，楼下的停车场和街道两旁都被私家车挤得满满当当。路虎、保时捷卡宴和Q7这样的大型SUV在拥挤的车群中显得格外庞大。在一条几乎只能让SMART通过的道路上，一辆路虎发现者闪转腾挪，十分淡定地钻进了一辆宝马6系轿跑和一辆奔驰E300之间的空地。
关注温州经济40多年的发展历史，马津龙与当地企业家非常熟悉。在他印象中，这批人大多开莱斯莱斯、宾利和迈巴赫。
比如天正集团董事长高天乐、神力集团的郑胜涛、巨一集团的李爱莲都是开劳斯莱斯，温州开元集团的李跃胜和炒股超级散户王建波都是开迈巴赫的。马津龙坐过一位老板的迈巴赫，那辆车里面有个特殊的按钮，按一下，前面的司机将看不到和听不到后排的乘坐舱，再按一下，能看到但听不到，再按一下，恢复正常。
此外，森马集团邱光和和南湖商业集团娄剑锋、百盈集团的老总宣杰都是开宾利的，高邦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开兰博基尼……
在他们眼里，宝马、奔驰和保时捷都不算豪华车，马津龙说，温州的保时捷之多，是其他城市所没有的。而且在温州的城镇里，很少家庭没有车，很多的是一个人好几辆车，或者一个家庭好几辆车。
温州有多少豪车，和温州人有多少豪车，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大约有200万温州人分布在全国乃至世界各地，到年底很多人开车回家，马津龙说，那时才知道温州豪车多。上次马津龙到嘉兴温州商会开会，就看到会长、报喜鸟的副董吴真生开的是宾利。
温州企业家的买车史简直是温州企业的成长史。如现在在上海生活的温商美特斯邦威董事长周成建，一开始用小卡车送货，后来买了欧宝，再换成奥迪，等他用宝马作为自己的座驾时，就给他所有的副总都配了奥迪。去上海之前，周成建还用过奔驰，等他到上海用上悍马和宾利了，就给所有的副总都配上奔驰，现在他有自己的迈巴赫。“我们都知道他是汽车发烧友。”马津龙说。
温州老板有多喜欢豪车，温商财富投资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温秀军最有体会，他去年帮11个老板介绍去买劳斯莱斯。最近，他又介绍人去买了辆400万元的古诗特。
买豪车也要“走后门”，马津龙的一个朋友想买保时捷，结果托马津龙一打听，才知道温州的订单都排到后年了，只好另外买陆虎，但这也是马津龙打招呼后才能马上买到的。
温州人不仇富
穿着黑T恤牛仔裤的黄小羊，一看就是在“道”上混的人物。他做二手车生意，门路广，对高中低车的买主都非常熟悉。依他的口径，在温州买豪车的人，无非是这么几种：办企业的，房地产开发商，放高利贷的，和老板的儿女们。大部分的上班族喜欢买20来万的车，小企业主喜欢买60来万的车，生意大了，才会买100万以上的。
之所以将房地产商跟办企业的人分成两路，是因为黄小羊认为他们人数众多，跟放高利贷类似，挣快钱、利润高。一个案例是：五位老板凑钱炒一幢楼，盈利太大，一算，需要交的税太高了，于是五人一合计买了五辆宾利计入成本。
最近几年，温州房价高得“头皮涨”(温州话：吓人)，所以更多人选择买车。黄小羊的一个邻居，有个小厂的，就给二个未婚的儿子都分别买了保时捷。温州人的传统是，结婚前务必先解决房事二大事。
乐清东风本田店的总经理张琴娜2003年时在乐清第一家广本雅阁店工作，那时买本田车跟现在买豪车一样，都要走后门，很多人排着队抢付10万元的定金，为了一年后拿到车。那年头，奔驰、宝马是温州人心目中的豪华车，雅阁算是中高档的车。7年过去，温州人对豪车的定义在不断往上攀升。
马津龙分析，温州人之所以买豪车的特别多，还跟温州社会不仇富的特殊现象有一定关联。这里社会财富分布均匀，中间大两头小，有几千万、1个亿的人特别多，大大小小的老板比任何其他城市都多，不存在很大的落差。另外，温州的财富积累开始得早，温州人家族观念强，一人富，带动一族的人都脱贫，甚至致富，因此温州有穷人，但总体数量不多。最后，温州的富人很少以权谋私或者靠“权”靠独占资源致富，大部分靠自己，等机会，本地经济普遍地民营化、形成地方产业集群，在这样的一个社会结构里，大家对财富的心态非常平和、平常。
“你想成为富人，你就不会仇富，在温州，绝望的人很少。”马津龙最后很乐观地总结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