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两大汽车巨头通用与标致雪铁龙上演了最富戏剧性的一幕：在两天内，两家公司同时宣布结束现任CEO瓦格纳与总裁斯特雷夫的职务。算上本田刚刚宣布将在今年6月退休的总裁兼CEO福井威夫和让位给丰田家族第四代的丰田总裁渡边捷昭，全球九大汽车首脑中的四位，已经在这场金融危机之中举行了“告别演出”。

　　但与日本公司那种包含温情的人事更迭不同，通用与标致雪铁龙用非常生硬的方式告别了自己的昔日领袖。通用瓦格纳离去背后，既有美国总统奥巴马的“旨意”，也有通用为166亿美元救助资金献上“牺牲品”的残酷，而浪漫的法国人却对斯特雷夫的离去不抱任何同情。

　　糟糕的公司业绩需要寻到责任者，但同时，这也显示了危机之中不同汽车公司完全不同的用帅战略：换人，革新；抑或是，以不变应万变。

　　2008年12月3日，通用汽车CEO瓦格纳起了大早，开始了他的华盛顿之旅。他驾乘着售价2.6万美元的黑色雪佛兰牌“美宜堡”混合动力车，准备到国会接受第二次聆讯，以决定是否给通用汽车提供援助贷款。

　　半个月前，由于三大汽车公司的首脑们都乘坐价值3600万美元的私人飞机飞抵华盛顿，他们在国会碰了一鼻子灰。危难之中的“私人飞机”招惹来全球性的非议。于是这次瓦格纳戴着墨镜驾车前往，他无心欣赏阿巴拉契亚山脉的雄壮。在山脉的另一边，华盛顿的大佬们掌握着通用汽车的生死。

　　2009年3月28日，同样是在华盛顿，瓦格纳与白宫的“总统特别工作组”进行会商，白宫的意见是若要获得援助，瓦格纳必须靠边，于是这位CEO下定决心离开。

　　自1977年加入通用汽车以来，瓦格纳从未离开过这家公司，他原指望可以一直服务到退休。

　　瓦格纳下台

　　去年12月初的华盛顿之旅，忙坏了美国媒体的记者，他们不仅派车尾随，直播了这位CEO的一举一动；甚至记录下他路上停留了多少次，喝了几杯咖啡，入住了什么档次的酒店。而华盛顿万豪酒店800美元一夜的套房价格，让瓦格纳又被冠以“奢侈”之名。

　　因此，也难怪国会将一位CEO的下台作为给钱的条件，他们始终认为，这些CEO只知道挥霍，而不能给企业带来任何价值。

　　一位通用汽车的高管在得知瓦格纳的消息后，对当地媒体表示，汽车业受到了比寻求救助的金融服务公司更粗暴的对待，尽管上一届政府有时也要求更换金融公司的高管。“这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他们对银行心慈手软，我们却要低声下气。这不是我们目前想要的。”

　　瓦格纳在辞职后，给通用汽车的全体员工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信中瓦格纳宣布了自己的决定，并确认了现任通用汽车COO韩德胜将作为继任者。他向所有员工表示了感谢，并鼓励大家，“不要把对未来怀疑论调放在心上。”

　　此前一系列事件已经预示着，瓦格纳的去职将是意料之中的事。

　　2005年，通用汽车报亏106亿美元。第二年4月9日，在CBS的电视节目“面对全国”中，当被问及“也许现在是你辞职的时候了”时，瓦格纳回答：“如果我不认为自己是合适的人，我早就不会干这份工作了。”

　　当时，巴菲特给瓦格纳发传真，“我为你喝彩”，赞扬瓦格纳在讨论问题时“坦白、镇定和理性”。

　　但瓦格纳此前强硬的立场，随着通用汽车危机的恶化而改变。去年11月，瓦格纳曾暗示，如果政府同意救助该公司的条件之一是让他辞职的话，他会这么做。当选总统奥巴马则明确表示，如果车企要接受救助，高管必须作出调整。瓦格纳清楚知道，通用汽车一直在等待着下一轮，最多为166亿美元的拨款。

　　曾经的金童

　　今年56岁的瓦格纳，为通用汽车服务了29年。当他47岁成为当时世界最大企业的CEO时，别人用汽车界的“金童”来称呼他。与底特律另两大公司的现任CEO不同的是，他是从最底层一步步走向了领导者的位置。

　　在底特律特有的论资排辈氛围中，通用汽车选择瓦格纳本身也说明了这家公司希望改变。

　　见过瓦格纳的人都认为他并非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僚。通用中国的一位员工告诉记者，2008年4月北京车展，由于天降大雨，展馆附近交通堵塞，瓦格纳为不耽误通用汽车展区的发布活动，下车在雨中拔足狂奔，最后满身湿漉漉，脚踩一双沾着泥泞的皮鞋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们当时都觉得很尴尬，他可是我们全球的老大，他却没有放在心上。”

　　瓦格纳1953年2月出生于特拉华州威明顿市，青少年时代在弗吉尼亚州雷蒙德度过，“弗吉尼亚绅士”被认为是礼貌和涵养的同义词。

　　此后就读于杜克大学，毕业后为了不离家太远，选择在哈佛商学院深造。他身高1.9米，曾经是杜克大学篮球队的成员，现在是底特律活塞队的球迷。

　　瓦格纳在哈佛毕业后，即加入通用汽车位于纽约的分析部门后，担任普通分析员。

　　瓦格纳在通用汽车的仕途可谓一帆风顺。1984年出任巴西业务的财务总监；1987年担任通用汽车加拿大业务副总裁；等到1992年再次回到美国时，他已经开始担任这家世界最大汽车企业的执行副总裁兼首席财务官。而那一年，瓦格纳刚刚39岁。除了通用汽车历史上的传奇人物——斯隆，瓦格纳在仕途上的成功超越了所有前辈。

　　当时，没有人怀疑瓦格纳会成为未来通用汽车的CEO。这是通用汽车历史上又一名来自财务领域的CEO。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通用汽车就保持着财务人员成为未来CEO的传统。从罗杰·史密斯到杰克·史密斯；瑞克·瓦格纳到他的继任者弗里茨·韩德胜。还有唯一一任没有来自财务领域的CEO是罗伯特·斯坦普尔。

　　这位CEO在上世纪90年代初，与通用汽车工会签订了此后成为巨大包袱的员工保障协议。该协议让后来瓦格纳向工会叫板时，显得像堂·吉诃德冲向旋转的风车。

　　错在押宝SUV

　　通用汽车内部员工正在回味着将要离开的CEO带给公司多少变化。

　　在瓦格纳的力主下，通用汽车将电动车Volt(参数配置 图库)的研发列入日程表；在瓦格纳的推动下，通用汽车分散在各大洲的研发资源开始整合；在瓦格纳的设计下，在2007年终于和全美汽车工人联合会达成协议，将在2010年之前成立一个为工人医疗保障付账的基金，通用汽车为此注入204亿美元，彻底解决职工医疗保障的问题。

　　然而，这是一家历史长达100年的企业，它面临的种种问题并不是10年就可以解决。即便瓦格纳是一个精力旺盛的经理人，但他必须面对董事会的老家伙们、面对时刻会上街游行的工人、面对华尔街精明的投资人，当然还有咄咄逼人的丰田汽车。

　　瓦格纳无法改变的事情有很多，包括通用汽车工人每小时比丰田汽车高出2倍的工资；通用汽车国内八大品牌，全球12大品牌的庞大摊子；还有包括标准普尔和穆迪在内的，对于该公司股票从2005年开始的“垃圾级”评级。

　　而他任上最大的失误在于错误判断SUV市场的变化。上世纪整个70年代，当瓦格纳还在大学校园中时，美国油价翻了10倍，美国汽车企业面临倒闭威胁。克莱斯勒伸手向美国政府求援。

　　也许是没有切肤之痛吧，1997年亚洲金融(1.93,0.00,0.00%)危机后，当国际油价跌到每桶10美元时，以瓦格纳为代表的通用汽车董事会，觉得大型SUV的曙光将重新降临。

　　2005年，“卡特里娜”飓风袭击美国后，油价飞涨，SUV销量大跌，当年通用汽车亏损达106亿美元。危机当头，瓦格纳的SUV梦还没有醒。他作出决策：重新设计SUV，升级金斯维尔的工厂。这家历史长达90年、通用汽车历史最为悠久的工厂，在2008年冬天的一场暴雪后，宣布彻底关闭。

　　从底特律到华盛顿的这条洲际公路长达850公里，瓦格纳高速行驶在路上，当时他还未能预见3个多月后的决定，只是不断低下头去，回避着媒体略带挑衅的镜头。

　　赵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