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虞：让董扬讲几句，董扬在政府工作过，又到过国有企业当过老总，有发言权。

　　董 扬：我接着你说的“快乐”，“快乐”是多方面。刚才大家从书福也好，各位都是管理者，我想从另外的角度讲讲。如果你认为自己是一个人才，你自己应该怎么办？中国有一篇很著名的古文叫《贾谊录》，里面有几句话好象是“非人才不难，而人才自用者实难，”你是一个人才，你要适应环境把自己发挥出来比较难。他说贾谊的皇帝是汉文帝，著名的明君，他说皇上爱着急别人，天天跟他哭，说你太着急了，很危险，你必须采纳我的主意，皇上就不高兴了，就传他去，最后到了堂上还哭，天天哭，把自己委屈死了，这个不行。所以我觉得企业要用好人才，人才也要用好自己。怎么样用好自己？第一条就是目标不要定得太高。

　　我在北汽做总经理的时候，有一次后备干部学习班总结，非要让我说几句。我说，我反过来说，大家对人才都鼓励发展，我要鼓励大家安于现状。为什么？我们现在生活在中国，没有生活在伊拉克，是不是幸运？我们生活在中国，生活在北京，没有生活在西北省份，是第二个幸运；我们生活在北京、工作在汽车产业，没有工作在纺织等竞争激烈的行业，是第三个幸运；我们工作在汽车产业、工作在北京汽车产业由低谷往上走的时候，是第四条幸运。我认为这四大幸运你们承认对的话，好好做下去，而不要说当前工作不适合于我，我是人才，你看总部都培训我了，培训完了都该提拔，这样恐怕不行，这是我在我那个小圈子里讲的事情。

　　所以我觉得在强调人才的时候，任何事情都不能偏废。我们强调作为一个组织，作为一个企业的领导，我们要去用好人才，人才的多样性，人才的培养通道，人才的战略都会有；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人才自己，第一不能妄自菲薄，说自己不是人才，每个人都是人才；但是一定要搞好自己的定位。我觉得现在从全社会来讲，很多地方有不当，我觉得这在人才的培养上也是一样，特别是有点本事，清华大学的等等，高校的自杀率很高，我觉得在这方面都是说明了可能是人的情绪比较普遍浮躁，影响了人的才能发挥。所以我总觉得企业对人才很重要，但是人才是两面的，用才和人才自己都要注意。

　　李庆文：讨论到现在，这么多人帮我们一起来讨论这个问题，我们真正是这个对话动起来了。今天这个对话刊登到《汽车报》之后，肯定使《汽车报》发行量增大。这样的讨论非常好，把人才的问题放在非常开放思维的条件下来考虑。刚才董扬说的快乐人生其实是每个人的要求，快乐人生管理者要提供条件，创造一种机制，使每个人能够快乐起来；反过来作为每一个人，作为自己来说，怎么样提高自己的修养，明确自己的定位，使自己工作起来快乐。但是这种文化的形成确实是很高的境界，我觉得我们作为《中国汽车报》，也应该向吉利学习，创造一个快乐人生的场所，不是创造一个工作人生的场所。

　　所以翻译起来，快乐人生是说的快乐人生的场所，不是快乐工作的场所，从这个意义上说，吉利目前的理念是先进的，境界是高尚的。让人尊重的企业必然要有让人尊重的文化，让人尊重的文化必须要有让人尊重的制度来保障。

　　我觉得在前一段的讨论过程中，书福说了一个观点，非常坦率。正确处理好理想、抱负、利益、名誉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我们现在一定要坦率的承认人应当有个人的追求。邵部长上次跟我讲了一件事情，是他到吉利考察后的感受。他说在吉利，每个员工都制定了职业生涯规划，这个事情在很多企业都提倡过，很少这样做。但是邵部长在吉利亲自考察，亲自检查、亲自询问现场的员工，证明吉利是这样做了。吉利是年轻的企业，是一个新兴的、创新型企业，我们把人才凝聚过来，这些人发挥了什么作用？创造了一些什么成果？反过来我想求证一下，证明你的人才观、人才理念、人才管理是不是正确的。因为我们说了这么多，如果没有成果，就不能有说服力。我想请书福讲讲你们的创新成果。

　　李书福：作为汽车公司，特别是中国的一个汽车企业，要想参与全球的竞争，其根本的竞争力就要体现在创新上。创新必须要人才，没有人才怎么创新？如果说不创新，中国的企业要形成有国际竞争力，那也是空话。

　　汽车工业的技术是日新月异，服务的要求越来越高，我们不能总是跟在人家后面走，人家创新了你去学，人家提高了你去学，我觉得这样是无止境的落后，无止境的失败，最后可能是没有出头之日，肯定是这样。因此作为中国的汽车公司，要想在世界上有地位，最起码要超越人家，那才可以做出自己品牌，这是我的基本理念。因此吉利核心的竞争力，要体现在人才和创新。为什么要人才？目的是为了创新，为什么要创新？目的为了形成新的竞争力，为了改变单纯的模仿，为了赶上人家，走到世界前面去，简单来讲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最近几年来吉利在创新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比如BMBS轮胎爆炸安全系统。汽车高速行驶中，万一出现轮胎爆炸怎么办？就这个问题，去年丰田的首席代表来的时候我问过他，他说好象就换轮胎吧。他回去以后给我发来一个邮件，告诉我，丰田汽车有一个系统，实际就是ABS+EBD，因此我认为，丰田汽车在高速公路万一轮胎爆炸是没有特别的办法解决。去年我又去了英国到劳斯莱斯，我又问劳斯莱斯车在高速公路上万一发生轮胎爆炸将会采取什么措施？他们告诉我跟宝马汽车的方式差不多，就是在轮胎里面再加一层钢圈，万一轮胎爆炸以后钢圈还可以顶着，但是太快照样要翻车。后来我回来了，了解奔驰汽车，因为这些都是顶级汽车。我们到奔驰4S店去，他说奔驰汽车是在轮胎里面装了一个爆炸的装置，万一一侧轮胎爆炸了，就把另一侧也爆炸，这样来保持平衡。但这样肯定有时间差的。汽车轮胎爆炸为什么会发生灾难？就是因为有时间差，就是人脑子反应不过来。所以经过大量的调查研究，我可以断定，吉利的BMBS技术完全达到了世界领先的水平，吉利做大量的试验，郭孔辉院士他亲自参加试验，高速行驶160-180公里轮胎突然爆胎，BMBS系统立即发挥作用，保证汽车迅速平稳减速，紧急灯点亮，然后驾驶员慢慢靠边停下，又不影响后面车辆的行驶，也保证了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这项技术是一个领先的技术。今年一月份在底特律车展上我们发布了这项成果，引起轰动。我在现场告诉大家，吉利为世界汽车工业作出了新的贡献；我要感谢世界汽车工业一百多年来不断的成就，为今天的汽车技术发展提供了可能；同时也感谢吉利的研发人员为中国汽车工业做出的这项重大贡献。我们计划今年5、6月份将这项技术装备到吉利汽车上。

　　再比如我们的电子等平衡技术，也将是一项重大的突破，我们有近千名技术人员为这个项目在奋斗。像远景这个车，现在油耗大概7升，高速公路上跑的话120公里是6.7升-6.8升，如果是电子等平衡技术应用后的远景车，城市工况不超过4升或者4.1升，我想争取达到3.9升，这是我的理想，一定能做到。排放减少30-40%，甚至50-60%都有可能的，这完全是一项革命性技术成果。当然我们还有其他方面很多的技术创新正在研究。我们有一个新技术的应用平台，全世界、全中国所有的创造、发明、所有的想法都可以找我们，共同讨论、共同试验，我自己亲自接待的都有，其中北京就有一家，我亲自去看的，他也是节能减排的，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很神奇，但是这种往往认为不可能，瞎想的东西，可能就是一个非常大的革命性的技术进步。我认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吉利在创造发明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我们想通过人才的聚集、凝聚，通过创新、培养、发明，把中国的汽车工业带到世界的前列去。

　　张小虞：刚才李书福强调了一个观念，中国汽车创新不仅要学习，还要敢于超越。在超越方面举了几个例子，一个是高速公路爆胎安全装置，这个我们汽车报也报道过了，在北京演示的时候，汽车报也现场拍了片子，回来之后，我也向他们汇报的。第二个电子等平衡技术，是为了节油技术。我特别想知道新技术研发团队人员，他们具体的想法是怎么产生？研发团队在发挥作用的过程中他们的价值如何体现出来？技术是如何创新改善？

　　李书福：首先是人家有想法，这个想法需要一个平台。

　　李庆文：其实刚才我一直在研究你的话，刚才你说的一个特别重要的概念，吉利有一个开放的创新技术平台，就是全世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找李书福来谈他的技术想象、技术构想，千奇百怪，五花八门，各式各样，李书福都不拒绝。

　　其实我不是搞技术，我是学文学的。文学也需要点想象力。但是我个人认为，首先技术创新，可能还需要一点想象力，就像当年《封神演义》的小说一样，千里眼、顺风耳、飞毛腿，日行千里、敢上九天揽月，敢下的五洋抓鳖等等，这些都是文学的语言，但是文学的语言都变成了现实。上九天揽月已经变成了现实，下五洋抓鳖也成为现实，而且深海里能源巨大。我听说深海里面有生物，在科学界已经成为共识，深海下面没有阳光的地方有生命，按照我们现在说没有阳光的地方没有生命，但是科学家证明没有阳光的地方也有生命，如果这样一说，大家是不是认为白天说梦话，纯粹是胡言乱语，但是我觉得要充分的接受很多的想象力，充分的和有想象力的人进行交流，然后用一个体系把这些想象力变成现实。

　　李书福：想象力的培养是非常重要的。创新的人才必须要有想象力。我决定在北京吉利大学建一个音乐学院和音乐厅，把英国伦敦皇家音乐厅那样，就是要让学生去听音乐。因为音乐可以带来灵感，音乐可以给人提供想象力。我们现在的大学教育，就是念书，学理工的就学理工，而学音乐的人就是学音乐，都没有专业的交叉。我们要把各国的人才培养先进的东西引进到中国来，培养有创新力德人才。中国的创新力、创造力、竞争力应该是从根本解决。北大、清华肯定好，中国前20年的大学好不好？也都好，但是世界上前200名大学中中国一所都没有。比如中国的学生到美国、欧洲去留学，可能是考不上中国名牌大学的人，到那里去学习后可能比中国名牌大学培养出来的人还要好。因此这与人才培养模式、培养方式上都很有关系，因此我们一方面讲创新理念，一方面要讲创新人才的培养。

　　张小虞：我不知道这个故事讲了几遍，1997年我到欧洲，到迈阿密，顺便跟他一个当时很有名的设计公司进行交流，因为他讲很多世界有名的跑车都是他设计的，我说你基本的理念是什么？他回过头来问我，你认为世界上最美的曲线是什么？我说是云彩，因为云彩是不可以的模仿的。他说当然云彩可以算美丽的，但是世界上最美的是人体。如果一个设计师能把人体最美的曲线在你的产品里体现或者集成或者有一些因素的时候，他说你的车子肯定受欢迎。接着他就拿一张纸，真是设计师，那个时候还没有三维的造型，画的非常好，画的一个车，稍微变化就变成很现代的跑车造型。

　　后来我想想，人的创新思维，我们大学培养出来学生跟国外大学培养出来的学生最大的差别就是创新思维。我们从小学开始就是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古时候科举制度是很有说服力的。我那年到潍坊去，看到写《聊斋》的蒲松龄故事，说他考了一辈子，连秀才的边上都没沾到，后来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关在破屋子里写小说，很有名的小说。刚才非常高兴听书福讲提议大学修一个音乐厅。

　　李庆文：创新人才要发挥作用，要培养吉利大学的学生，都要有音乐素养，其实是告诉大家，吉利大学的学生要有人文精神。实际上我觉得现在世界上比较出名的伟大的企业家都是人文精神的创造者。比尔盖茨一开始创业的时候是技术创业起家，但是后来管一个伟大的企业的时候，是靠伟大的人文精神，他把自己所有的资产捐献出来，就是一种人文精神，人文精神的力量是无限的。再比如说世界上伟大的科学家也都是人文精神和综合素质最高的，所以吉利的书福的追求非常好。比如讲董扬，虽然是清华大学学汽车专业的研究生，但是他能够把贾谊的古文说得非常的精准，我很佩服。所以凡是优秀的人才基本上都是有人文精神的。邵部长有一个画册，那天我们人民日报社的原社长，现在是全国外经办主任，由于邵部长送他一套画册，他说邵部长的摄影技术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同时还说配照片的那些文字很优美。

　　张小虞：邵部长照片配的文字是所有最高级的摄影师都配不出来，光有一种形象的思维不行，要有一种思维形式准确的表达。

　　董 扬：毕业于清华，给我的事业和成长营造了很多的便利。刚才讲的主题是人才。我记得邵部长在年初广州会议上的讲话，提到企业早衰问题，分析形成企业早衰的十大原因，其中就有人的原因。过去我们打破了大锅饭，但人才还是没有真正的流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人才自身的急功近利，企业也忽视了人才战略、长远的内部生长的机制。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要。我也愿意反向思维，比如说李书福现在大谈人才，下面有一个记者站起来问，说当初你获得巨大成功的时候也没有人才战略呀，人才战略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我觉得是这样，一个企业不同阶段可能是不一样的，当时的市场环境，可以按照短期目标来讲。现在的市场环境就是要求按长期目标来讲，所以人才可以讲现在更重要。从全国汽车来说，我顺便给大家报一个数据，昨天我拿到了一季度的统计，一季度汽车行业产销突破250万辆，其中三月份超过一百万辆，今年的1000万辆是有可能实现的。

　　回到的我们主题，比如说我们搞开发，可能不单单是胆量问题，是要有技术含量的问题；比如说市场，不单单盯住国内，我们要走出去，国际化；比如说企业，不单是五年、十年发展，恐怕要考虑打造百年老店。所以也有人才的问题，我觉得从长远、持续、和谐发展，而且书福刚才讲的超越，我觉得现在超越比过去更加重要。过去我们从小到大的过程中，我觉得我们否认跟随着学习，在那个阶段重要，在阶段，超越比跟随学习跟重要。现在的阶段，我们开人才战略的委员会，应该是一个大背景下说的话，就是：“中国汽车工业由一个小国变成一个大国、由一只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尽管不是最漂亮的白天鹅，但面临的问题很多，我们面临很多新的情况，我们要考虑长远的发展，所以我们更加需要一个稳定的发展、和谐的发展，需要很好的人才战略、人才的培养、人才的一种文化、人的一种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