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定这个文章的题目时心里颇有点不踏实,“一路走好”本来是平平常常的祝愿词组,可偏偏有些人在亲朋永别相送的时候把这个词组用上了。于是媒体争相效仿,就象文革时代那句“不获全胜,决不收兵”和人八十年代的“时不我待”一样出现在各种会议场面和文字报道之中。最近的一些演艺圈中名气的人离逝,那些平日里喜欢追逐他们并深入予以挖掘,不挖出“油水”决不收兵的娱记们就一窝蜂似的写出“XX一路走好”之类的东西。思前想后,别人既然敢于将此祝福之词用于送别,偏我就不敢割据它的原意?于是,我在真的想不出更好的标题之前我选用了眼下这个题目。
12月1日晚上七点半从天津开2000车出来便遇到了大雾,也是大意了,没有注意天气的变化,使我品尝了雾中行的原汁原味。往日宽阔的外环线上什么也看不见,将车减速到二十公里、十公里,甚至慢到了比走快不了多少了的地步,心里还是觉得悬,眼见着前视窗外那浓雾拧着麻花从前档风玻璃上前滑过,不由得让我一阵恶心要呕,尽管眼睛瞪得快从眼眶里迸出来了,十米之外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我也顾不得天冷了,车两边的玻璃全打开了,恍恍惚惚看见车的斜上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火星象是路灯,心说我靠边先停停吧,乍着胆子靠上前去离着小于三米了才看出是那一辆山西拉煤的大车货斗后沿上的红色尾灯,好家伙差点钻到大车的底下,我立即惊出了一身冷汗。发动机发出了痛苦的声音,车子缓缓向前如同一只迷津中的小舟在雾海中挣扎。
俗话说“迷途知返”,可现在知返也白搭了,要知道雾这么大,说破天我也得住在天津卫,如今到好,车的前后左右雾海茫茫,鬼子才知道退路在哪,想靠边停下来又怕被后边的车追了尾或从路基上掉下去,情急之下我打开了车上危险应急灯,随着继电器接点答答声,车子四角的小灯立即开始有节奏地闪烁起来,这一招还真灵,一会就有几辆小车靠了上来,一辆小“奥拓”是京A的,还有一辆“捷达”和一辆福美达是京G和京E,老四老五是辆是苏A帕萨特奥D广州本田,大家打着招呼都是去北京方向的同路人,我们商量好先紧紧咬住山西的拉煤车队,大家分头上车,全部开了事故灯一闪一闪地小心翼翼给“老黑”当随从,全没有了往昔的威风,在这些柴油发动机的庞然大物面前我们这几辆小车就象是一头壮牛的尾巴尖。
我的驾驶技术自己最清楚,何况我早已过了冒险的年龄,而开“奥拓”的哥们是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车里满着,象是一家子上天津来玩的。我故意把速度放慢些、再放慢些,前面大车的尾灯在雾中一呼悠不见了,我又迷失了方向,不得不停下来。后边的“奥拓”性子急,他打开车窗喊:“我跟上去,你们咬住我。”小奥拓蹭地蹿了出去,车顶上天线闪着蓝光,有了人打头,我立即加快了车速,跟在他的车后,一会儿我们的牛尾巴又和牛屁股接上了。
我们在天津的外环线上走了约半个多小时,突然山西拉煤车队停下了,一个很纯的山西口音在车下指挥大车掉头,“走过咧,掉头委(回)去!”,我拉下车窗上的玻璃把头伸到外边提醒他:“哎,山西老乡!你这是逆行,太危险了。”谁料他却说“开慢一点,更(跟)景(紧)一点,莫事”我们几个人也都下了车,一合计,我们不能跟着这头壮牛了,他们车大不怕碰,我们车小,大雾逆行不是找死么!不干,不干!于是我们脱离了山西壮牛,还是由我领头(我自认为对这一段路比较熟,走过几趟)从京津塘高速公路“宜兴阜”入口向左转奔103国道,这一条路的路线是杨村、廊坊市、黄村,然后进入北京永定门。走走停停,又嘎悠了近二十分钟,终于看到了103国道入口的标志,不禁心中大喜。因到杨村的这一段国道是新拓宽的双向六车道,中间有隔离带,还有每50米距离间隔的新式双头路灯,即使在大雾中还是挺亮堂的,我的车速一下子提了起来,到了四十公里,我们这个临时车队汇入了北京方向的车流中,我的前面又有了领头的车,我的前车是一辆斩新的“长安之星”,可是它的应急灯是白色的,一闪一闪的如电焊的光亮非常刺眼,弄得本来就疲劳的我双眼很不舒服,不行,得超过它,费了一番周折,终于夹了一个塞,将“长安之星”甩到了车后,前面是一辆上海“别克”,尾灯在雾中看分外漂亮,它应急灯也比普通的小车多两个一共是六个,一闪一闪的西洋景似的很是好看,不紧不慢地跟着它驾驶起来感觉轻松了许多,这样又走了约半个小时才到了豆张庄,毛主席在五十多年前的四月十四日视察过这里,有一张毛泽东看着青青的麦苗微笑的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文革期间,这里的豆张庄和附近的火车站都改名叫“四一四”,文革后又改了回来。一路上和我们相对而行的车队也都是一队队的,有的十几辆,有的几十辆一起行驶,看起来南来北往的车队都是大雾中自助组团的。我带了一段路就挺不住了,头晕恶心,于是我放慢了速度被一辆性急的哥们超了过去,行啊,当老二就当老二,实践证明当带队的头车就是累,前车灯大开也跟瞎子一个模样,前面除了一团翻腾的云雾别无它物,可危险就象猛兽隐慝于其中,随时都可能蹿出来把你生吞活剥前些天刚看过的北京市交管局的事故片血淋淋的车祸还历历在目,不由得叫人心惊肉跳。大约在九点四十分,我跟的前车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第一反应是出事了,脚下狠踏刹车,车本来就不快,立即死死钉在了路边,我打开车门走下车,什么也没有,后边的车队也嘎然而止,人们纷纷下车,众人一块看,左边的沟里有一辆车就是我前边那一辆,大雾中它不仅把我们带离了公路右侧,还超过了路心靠左行驶,掉进了沟里,好在车速慢没有翻,里边的人也没有受伤,黑暗中一个响亮的京腔问:“嘿!哥们,怎么样?伤人了么?要帮忙吗?”沟下的车里人显然听到了路上热心的北京人的召呼,门开了,一个声音说:“人没事,就是车下去了,只好打112了,几个人下去看了,又七嘴八舌地想办法,结果是无计可施,没有专门的拖车还真是没撤,于是又乱哄哄在拨打112,一个人的手机拨先通了,报告了事故。众人看也帮不上啥忙了,就说,那我们先走了,你等着交警的车拖你吧,沟里的人说,只有这么着了,谢谢几位哥们了,真他妈倒霉!
我们又向前行驶,过了约二十分钟的样子我们看到了“122”交通事故处理车闪着顶上的红蓝灯从从我们车前驶过,虽然到了河北段这出警速度还算可以,谁知前边打头的车又停了,后边紧跟着停了长长的一大串。领头的那车的司机打开车门下来转悠,紧跟在后边的苏字牌车上的人也下了车问:“怎么搞的,又区(出)丝(事)故了?”京腔往车身上一靠气极败坏地回答:“反正我是不领头开,凭什么就活该我当头羊?我瞪得眼珠都快掉了,你们谁爱当头谁当头,我当跟包的,那奥字头的本田上的人也下来了,满口广味普通话:“你不打头我打头啦,先方便方便啦,于是大家决不征求女司机女乘员们的意见,统一行动走出车公然在浓雾掩蔽下在公路边大肆“方便”,浓雾中“放水”的哗啦哗啦声听得格外清楚,方便之后,老广风趣地高喊:“我现在是旗舰啦,后边跟紧我啦!”于是车队象毛毛虫一样又在浓雾中进发了。十点半,我们的车队进入了廊坊市区,廊坊是个新兴的城市,市区的雾要小些,街上的灯光很亮,车队的速度又加快了,半个小时后我的目的地就要到了,我脱离了车队,把车停靠在路边打开了车窗,车队又缓缓停下,我告诉他们我马上就要到了,我举起手臂向我们这个雾中的临时团结战斗的集体致意,有几辆车同时按响了喇叭回应。望着一辆接一辆从我身旁驶过消失在浓雾中的车队,我高声向这些素不相识的车友们大声祝福着:“一路走好啊,进京的哥们!”
声明:新浪网登载此文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并不意味着赞同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
不支持Flas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