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针对出租车出台的新罚规难解打车难
郝帅 宁迪
连续五六天的雾霾天，让平日里发愁打车的张媛发现出租车好打了。1月13日14时，张媛与几个朋友在北京三里屯逛完街准备回家时，发现往日最难打车的这个地段竟然有十几辆出租车停在候车区。
“除了因为空气污染太重，很多人选择在家过周末等原因外，北京市出租车管理部门近期加强对违规出租车的处罚力度，也使很多出租车司机注意规范运营。”北京北汽出租车公司一位王姓师傅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
家住对外经贸大学附近的李女士说，近来打车自己觉得理直气壮了，原因是“最近，她在北京交通广播的一段节目中听到，北京几家出租车公司负责人集中表态要严管出租车司机拒载、议价行为，并公布了监督电话。”
此前，对于出租车拒载、议价的处罚只停留在罚款层面，而近期北京交管部门针对出租车出台了新的处罚标准，其中规定“出租车发生拒载、挑活儿、砍价等严重服务违规行为的，视情节轻重暂停上岗1至3年”。那么，一直遭到外界指责的北京出租车难打、拒载现象是否有所改善？乘客在遇到拒载时应当如何投诉呢？
遭遇拒载、不打表，部分乘客忍气吞声
1月8日14时，北京站广场，从沈阳到北京出差的赵先生看到车站广场出租车候车区排队人多，于是沿着北京站东街往外走，寻觅出租车，在车站附近的一处公交车站旁边，他看到停着一辆出租车，但司机得知赵先生去向后，以不好调头为由婉拒了他。
随后，中国青年报记者以乘客身份向该车司机询问是否到国贸方向，也遭到拒绝。记者向北京站出租车候车区管理人员反映拒载情况，管理人员认为该车不在车站候车区管理范围，所以不受车站管理。
“遇到拒载可以拨打北京市交通委员会监督电话，投诉拒载的司机。”在候车区排队的一辆出租车司机师傅说。
记者遂拨打北京市交通委员会监督电话，对拒载车辆进行了投诉，向接受投诉的工作人员提供了该车的车辆信息，对方表示会在30个工作日内回复。
当天16时左右，中国青年报记者在中国军事博物馆地铁站出站口附近，看到两辆显示为暂停营运状态的出租车正在招揽乘客。
由于手里提着一箱沉重的焊条，从辽宁锦州去河北涿州做工的陈亮选择了其中一辆出租车，但该车司机并没有马上出发，而是继续招揽乘客，记者随即也乘坐了这辆出租车。
由于该车处于暂停状态并且没有计价器，记者与陈亮只得按照司机要求每人支付了10元车费。记者看到，该出租车不仅没有计价器，在出租车副驾驶位置也没有摆放“北京市出租汽车驾驶员服务监督卡”。
“这些出租车司机‘做贼心虚’，担心会被举报投诉，把姓名等相关信息都隐匿了。”陈亮下车后无奈地说。
记者问陈亮，“既然知道不规范，为什么不投诉？”
陈亮说，“我是外地人，不知道举报电话，也没工夫为了10元钱去较真儿、费神儿。”
据记者观察，像这样往返于地铁军事博物馆站与北京西站之间的出租车，当天有十几辆都是等拼客车满后才开车。
对此，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教授、中国消费者协会副会长刘俊海告诉记者，出租车司机拒载、随意抬价的行为，直接侵害了消费者的知情权、选择权和公平交易权。“不打表是违反了知情权，许多司机恶意串通价格，使消费者无法选择，公平交易权在肆意抬价上更无从谈起。”
此后，记者查询了陈亮乘坐的出租车汽车公司的号码，并拨打了该公司电话进行投诉。
1月9日13时，西单商场。两辆打着暂停营运标志的出租车停在堂子胡同街道一侧。杨女士一行3人去一辆出租车前询问。
“师傅，去不去北礼士路？”
“去，可不打表，要100元。”
得知要价后，杨女士只得去候车区等候其他车辆。
李女士告诉记者，“以前投诉过，由于没有记住司机姓名和车牌号，投诉了也没有用，即使公司说处罚了司机，谁又能证明呢？我们出于维权成本和人身安全考虑不可能亲自去监督。”李女士说，她建议出租车公司和管理部门能够建立一个公示查询系统，方便乘客在网上查询投诉进展和投诉结果。
乘客投诉举证需要提供证据以及车辆信息
北京市从2007年11月1日起实施的《出租小轿车营运服务规范》规定，拒载是指车辆处于待租状态，驾驶员在得知乘客去向后拒绝载客的行为，以及驾驶员接受调度中心调派任务后未执行的行为。
“我们将会责令司机停运整顿，并让其接受至少3天的内部学习。”对于记者投诉在北京西站拉活儿的违规出租车，1月10日，该出租车所属公司相关工作人员做出回复，在停运的3天里，公司不再给该司机发放油补和工资，停运3天造成的损失预计约1000元，希望对司机起到教育和警示作用。
而此前，中国青年报记者也一并向北京市交通执法总队反映了北京西站、北京站等地段存在出租车司机议价、拒载的行为。对此，北京市交通执法总队违章处理处岳处长表示，“近期在北京西站附近，交通执法总队加强了监管力度，对一些经常在附近违规营运的车辆进行了查处。”
“因为临近春节，执法队不仅在北京西站加强了监管，在六里桥长途客运站以及其他交通枢纽区域也加强了对违规运输车辆的监管。”岳处长说。
他表示，如果遇到出租车拒载、乱要价可以随时向交通执法总队开设的监督电话投诉，并提醒乘客在投诉举证时要提供证据，以及车辆信息。
刘俊海表示，消费者如果遇到拒载，还可以向12315消费者热线投诉，通过消费者协会调解。如不能解决纠纷，还可以对违规的出租车司机和出租车公司提起法律诉讼。而对于法律要求的举证环节，刘俊海说，消费者要提高维权意识，遇到拒载、抬价的时候要及时保留证据。
“凡是接到消费者投诉举报的、查证属实的，应该采取双罚制度，即对出租车司机和出租车公司同时处罚。对司机罚款，可按照肆意抬价的金额计算出一年的违法所得，进而罚款并吊销驾驶执照和营业执照；为了收取‘份子钱’，出租车公司也在‘姑息养奸’，因此，要对出租车公司罚款，同时实行出租车公司黑名单制并可令其停业整顿。”刘俊海告诉记者。
1月8日，记者投诉北京站附近一辆出租车拒载挑活儿，1月11日该出租车所属公司给予了反馈。“按照出租车管理部门近期作出的新处罚规定，公司已经作出了最严厉处罚，劝退了该名司机，并取消了他的出租车营运资格。”
仅靠处罚不能缓解打车难
北京市交管部门近期出台的处罚新规能否缓解打车难？
1月13日12时， 北京市百子湾路。一些出租车司机将车停放在路旁，在附近的餐馆就餐、休息。
一名刘姓出租司机师傅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新的处罚规定我们听说了，但那只是为了规范少数违规出租车的。根本解决不了北京市出租车‘僧多粥少’的局面，只要我们按下暂停营运标志，把车停在允许停车的位置，就构不成拒载。”
1月13日16时，在北京市德胜门滨河路，几辆出租车停靠在路旁，几位出租车师傅围在一起看下棋。一位王姓出租车师傅告诉记者，他开的是单班车，“每当晚高峰的时候，我就找个地方停车休息，只要把暂停标志亮起来就不算拒载。”
在他看来，强制处罚增加不了出租车数量。北京出租车司机每天要跑够300多公里才能交够“份子钱”，这还不算车辆的磨损费和油费。关键是解决交通拥堵，减少出租车司机的“份子钱”，给予出租车司机更多的奖励政策，才能保证出租车司机不在高峰时段选择停运。
首都机场出租车候车区为了鼓励出租车司机不拒载、不挑活儿，规定出租车营运里程在20公里内的司机可以不用排队直接进入候车区。1月11日14时，记者在首都机场T2航站楼打了一辆出租车，记者提出到距离不足20公里的望京，该司机告诉记者，“只要向管理人员登记取得凭证，就可不用重新排队，返回航站楼直接拉活儿。”
此外，出租车难打的原因还在于很多司机选择白天休息，晚上拉活儿。
1月11日21时，在东直门附近，记者搭乘一辆金建出租车公司的出租车前往对外经贸大学。这位司机师傅告诉记者，他喜欢晚上出来拉活儿，因为路不堵，晚上跑1公里顶上白天跑两公里，并且夜里11点之后，出租车可以涨价20%。“晚上出来也是无奈之举，因为白天路况不好，根本挣不到钱，而公司‘份子钱’又居高不下，把我逼成了‘蝙蝠侠’。”
刘俊海认为，处罚制度治标不治本，治本的关键在于开放出租车市场，打破垄断格局。“长期垄断经营让出租车公司和一些违规司机有恃无恐，放开出租车市场允许各种资源进入，才能唤起行业竞争意识，提高行业服务水平。”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出租车改革课题调研组成员王克勤告诉记者，根据2007年北京市政协一个调研组做的调查，目前在北京运营的黑车已达9.2万辆之多，远远超过正规注册的6.6万辆出租车数量。
他认为，“如果放开出租车市场，带给整个社会的是，广大消费者以最低的价格获得最方便、最多元、最优质的市场化服务。”
刘俊海也认为，政府应允许个体司机直接开业、纳税、购买保险，直接接受交通委和消费者的监管。取消市场准入门槛和特许经营权，让他们直接去工商部门登记后上岗，不用再上交“份子钱”，从而化解北京打车难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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