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黎明

　　走出长沙黄花国际机场，陈正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下午4点左右，天空灰蒙蒙的，太阳看上去就像一个“鸡蛋黄”。

　　闷热的灰霾天气很容易让人以为还身在广州，这两个城市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像了。乘南航“广长快线”一个小时可两地直达，广州在变成亚运大工地，长沙的大兴土木也随处可见。

　　陈正初回到长沙后的第二天，一个总投资50亿元的大项目——广汽菲亚特就要在这里掘开第一锹土，作为长丰汽车总经理的他要参加奠基仪式。

　　奠基

　　陈正初的身份有些特殊，他是以与广汽联姻的企业代表来见证一个兄弟企业诞生的。也许有点出乎意料，曾是广汽长丰相关协议附属内容的广汽菲亚特项目如今走在了前面。这个项目原本确定落户广州，最终随着广汽一起来到了长沙，11月3日刚刚获得国家发改委核准。

　　11月26日，长沙星沙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内，一块总面积1700亩的土地早已平整完毕。即将在这里奠基的广汽菲亚特项目，计划总投资50亿元，一期将形成14万辆整车和22万台发动机产能。到2011年，长沙产的第一辆中级车Linea就将从这里驶出。

　　这既是广汽北扩的第一个项目，同时也是菲亚特在2007年之后重返中国的开始。而对于中部大省湖南来说，这个项目将把他们热盼的汽车工业推向一个新的高潮。

　　在同一个开发区，湖南此前已经引进了众泰汽车，长丰汽车总部距离这个新项目所在地也不过二三公里地。与此同时，比亚迪今年出资收购了位于湖南的美的三湘客车，并正在抓紧推进其长沙汽车城项目。

　　在广汽菲亚特项目奠基仪式上，湖南省省长周强表示，湖南将以项目建设为契机，积极整合现有资源，延长产业链条，增强配套能力，力争把湖南建设成为中国重要的汽车生产基地。

　　湖南汽车产业当前最大的希望来自广汽。根据今年5月21日广汽集团与长丰集团签订的相关协议，广汽集团承诺，将与合作伙伴一起，力争5年内在湖南投资100亿元，使合作项目形成约50万辆产能规模，销售收入争取突破400亿元，利税总额50亿元。

　　广汽重组长丰，是相关汽车产业政策出台后的首个国内汽车企业重组案例。在11月24日开幕的广州车展上，长丰汽车展台就傍在庞大的广汽集团展台一侧。其间，陈正初还出席了广汽自主品牌概念车“X-power”的发布仪式。

　　广汽长丰正在加速成型。今年9月底，国务院国资委发文正式批准广汽收购长丰部分股权。11月20日，双方在上交所进行股权交割。接下来，长丰汽车将举行最后一届董事会敲定召开新股东大会，随后广汽长丰将正式诞生并确定新一任领导班子。

　　“鸡齐”与“灰亚特”

　　对于广汽、长丰以及广东、湖南，企业跨区域重组都是一个崭新的课题。双方随时面临着地域、文化以及企业行为的种种差异及挑战。

　　在11月26日进行的奠基仪式上，广州市一位副市长在发言时屡屡将“支持”念成“鸡齐”，台下长沙县、开发区的坐席中不时发出一阵阵窃笑。而当湖南省委一位副书记一次次将“菲亚特”念成“灰亚特”的时候，广州的客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陈正初和他所在的长丰集团坐席上没有人对“鸡齐”这么敏感，他们已经习惯了老广说的普通话。陈正初还不忘告诉周围人，准确地说，广汽集团董事长张房有并不是广州人，而是增城人。

　　自1991年始，陈正初即在广州军区后勤部工作，直到现在他的家还在广州。2004年，陈正初脱下军装来到长丰汽车。但他至今对广州非常熟悉，知道增城是后来才并到广州的。事实上，整个长丰汽车长期以来都曾是广州军区的下属企业。

　　这种渊源或许让长丰与广汽天然地互相亲近，但在重组过程中，两个企业之间的碰撞仍然在所难免。此前，广汽方面明确提出今年8月底前完成股权划拨，但计划最终不得不一再推迟。长丰汽车一位高管解释说，政府部门办事要走程序，而广汽方面一位人士则私下埋怨长丰办事太拖沓。

　　好在这样的碰撞正随着接触的加深而减少，相比之下，合作成为双方都珍视的积极因素。广汽菲亚特项目奠基仪式的筹备过程，主要由广汽“广菲项目组”操持。一位来自广汽的工作人员带着谢意说，广汽对长沙很不了解，许多琐碎的工作“长丰的人帮了不少忙”。

　　事实上，广汽和长丰只是广东和湖南两省握在一起的两只手。5月21日，广汽长丰签约的同一天，粤湘两地还签订了一个 《关于进一步加强湘粤合作的框架协议》。

　　这样的合作已经深入人心。菲亚特派驻长沙工作的一位湖南衡阳人说，30年前国家要求湖南大力支持广东搞改革开放，现在开始轮到广东回过头来帮助我们。

　　但这位20多岁的年轻人并不清楚湖南当年怎么帮广东，他只知道这是当年一个著名的口号。现在，同样根据《汽车产业调整和振兴规划》，广汽长丰项目成了粤湘两地合作的先锋。

　　在这个项目上，广汽除了要跟长丰以及湖南省打交道之外，还要跟从来没有合作过的意大利人相处。在经历了广州标致的失败之后，广汽与日系企业的合作取得了空前的成功，这种模式在跟意大利人的合作中能够复制吗？对此，同样曾在中国有过失败经历的意大利人倒是信心十足。

　　菲亚特(中国)董事长孟斐璇说，每次广汽方项目负责人蒋平跟他见面，总要提当年广州标致是如何失败的，而他也总要谈到南京菲亚特是如何失败的。他认为都曾有过的失败教训能令双方不断反思，从而知错能改。

　　菲亚特汽车(中国)首席代表阿尔贝里诺也高调地表示，广汽有两个很成功的合作企业，有很好的管理经验，双方合作“非常融洽和愉快”。

　　改变与未来

　　在南京菲亚特失败后被派到中国的阿尔贝里诺，是一个财务专家。他希望菲亚特和他本人留给外界的印象，不仅是一个擅长拆分的高手，而且还是一个擅长重建的专家。“我们不仅会‘拆古堡’，还会‘重建古堡’。”

　　虽然还不会说中文，但在中国已经待了两年的阿尔贝里诺还是很懂得入乡随俗。奠基仪式上，他热情地说，“我们相信广汽菲亚特公司将如湖南人爱吃的辣椒一样，红红火火。”

　　据悉，阿尔贝里诺将出任这家新公司的总经理。与这位意大利人稍有不同，同样将在新公司任职的现广菲项目组销售和产品负责人闫建明，则始终秉持着广汽人一贯的低调务实。

　　这个国内少见的项目所在地不在其中任何一方的大型汽车合作项目，这多少让广汽一方更加小心翼翼。闫建明在面对媒体时，借着当天 “感恩节”的概念频频表示，这是一个新项目，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和“呵护”。

　　湖南省对这个项目的重视应该能令他感到振奋。当天奠基仪式上，包括省委书记、省长在内的湖南省、长沙市党政主官均到场。具体给出的支持力度也相当实在，出让给这个项目的1700亩土地，每亩地价仅1万元。

　　凭着广菲和长丰项目，广汽挥师北上。在此过程中，改变的不仅仅是广汽、长丰、菲亚特以及汽车产业本身。

　　奠基仪式结束后，附近村子里的男男女女围聚在公路旁边，朝着一辆辆徐徐驶过的汽车好奇地张望。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当中的一些年轻人就将从农民变身为这些现代化大工厂流水线上的一分子。而陈正初也将离开长丰汽车总经理位置回到长丰集团任职。他的人生轨迹在年近知天命时再次发生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