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秋凤 长春、北京报道

　　“好的时候，红旗HQ3每个月的销量有一两台。”这是7月18日记者走访的北京三家一汽轿车红旗经销商中HQ3销量最好的一家。“相比其他汽车品牌销售员每月至少5000元以上的工资和提成，我们的收入只有2000块钱左右。”销售员们只能期望最近两个月销量开始上扬的奔腾轿车。

　　而在“老家”长春，借助正在进行的车展，7月12日，红旗HQ3生产车间首次对媒体开放。整齐的车间里，十几辆HQ3断续地躺在生产线上，几十名工人“有条不紊”地工作。但业内人士都看得出，这里的确是一个组装车间，甚至称不上流水线：没有一般生产线上运转配件用的传送带和雪橇，亦没有发现喷涂和焊接的车间。

　　“怎么看都没有要大规模生产的迹象。”同行记者不断质疑红旗意欲展示的决心，包括“如果将来卖好了，红旗将如何生产”的问题。而在半小时的参观时间里，传说中 “23分钟一个节拍”的生产线并未有一辆HQ3下线。

　　这便是红旗的现状。

　　事实上，按照目前市场每个月两位数的销量，红旗HQ3的生产车间的确用不着忙碌。重走豪华路线的红旗已经轰轰烈烈地宣传并销售半年有余，迎来的却是继续下跌的市场。尽管中国的车市红火，“红旗”销量仍然一路下滑。

　　虽然一汽轿车中一汽马自达的销量至今可圈可点，但这并不是有着一汽轿车的主要任务，其更多承载的使命应是扛起一汽集团自主品牌轿车的大旗。

　　上周，一汽集团公布了其自主创新的发展蓝图，规划中的自主产品将达到年产百万辆的规模。而一汽集团总经理竺延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希望红旗和奔腾产品能达到较高的规模。

　　如此期望之下，2006年红旗和奔腾一共才销售了1万辆左右的一汽轿车走到了关键时刻。

　　调查一：危情红旗

　　“HQ3到目前为止的销量有几百台。”7月13日，骄傲于一个红旗组装车间便投入4300万元的红旗事业部副部长郭世君甚至不愿意告诉记者真实的数据。不过业内人士则肯定地认为，“加上各地的展车，HQ3销量中的 ‘几’字可能小于5。”

　　对于中国汽车来说，红旗从来都是个宠儿。其之所以与“中华”不一样，与“奇瑞”、“吉利”不一样，主要在于它的悠久历史与独特文化。自1958年第一辆 “红旗”轿车诞生，至今已经有49年历史。它诞生于中华民族一个英雄的时代，它的价值是与“风流人物”的开国元勋们连在一起的。然而，如今的销售却身陷泥潭。

　　比销量更让一汽人难受的是外界对于红旗品牌铺天盖地的质疑：既有技术来源的、品牌定位的，也有生产质量、销售渠道的。

　　贴牌的困惑

　　两年前，一汽轿车决心将红旗重新打造成为一个豪华品牌。为此，他们不惜停止了小红旗的生产，并且从丰田引来技术，邀请了国际著名的乔治·亚罗设计公司开发外形，打造出来了新红旗的第一款车型——HQ3，并投入巨资建设新的轿车生产基地。

　　一年以前，一汽更是将红旗品牌相对独立，成立了红旗事业部，并且把销售公司设在了北京。同时，为了配合红旗的豪华地位，一汽对红旗采用了直销的销售模式。

　　然而今天，HQ3高达四五十万元的定价，不仅让消费者望而却步，也让政府采购的门槛变成了一堵高墙。“那样价位的车型都是副部级以上才能乘坐的。”一汽丰田一位大客户部人士这样分析HQ3打不开市场的原因，而中国一共才能有多少副部级官员来买HQ3啊。

　　“自从HQ3在2005年上海车展亮相之后，高举重走豪华路大旗的红旗的确让国人兴奋了一段时间。”红旗的工作人员回忆道。但是不久之后，“丰田的平台，雷克萨斯的心”的高调宣传，不仅没有让红旗得益于日系两款车辉煌的镀金外衣，反而令红旗背负了“贴牌”的质疑。

　　而最新的消息显示，红旗重走豪华路线的第二款车C601的原型车是奥迪A6，定位为中高档，将在2009年前后上市。这样的“自主”含金量恐怕会令红旗再度难逃“贴牌”的质疑，现在便有业内人士认为：“拥有众多合资品牌的一汽老大哥，多年的前呼后拥之后，难道只学会了利用？”

　　“而这样的质疑或许正是红旗HQ3投入几千万元宣传费用之后，在销售上仍然难有起色的原因之一。”资深汽车分析师曹鹤认为。

　　据说，一汽内部曾经总结了红旗低销量的4点原因：第一是规模不够大，导致营销网络的覆盖度不够；第二，由于销量与保有量低，导致营销网络经营困难；第三，作为自主研发的产品，由于规模没有达到，在提高全面的体系能力方面不够理想；第四，国产化的过程当中，可能要付出一些代价。

　　客观地说，近两年来“红旗”的质量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提高，但在生产方面，小产量仍让红旗难以走向规模化。在本文开头所提及的新高端红旗车间中，据了解，喷涂工序与其隔壁的一汽丰越(生产一汽丰田普瑞斯和陆地巡洋舰)车间共用。焊接车间则是去年记者独家采访一汽丰越时，用帆布罩起来的位置。当时便有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这里是为红旗HQ3建设的焊接生产线”。而HQ3的零配件则是从天津运来。

　　涅?进行时：人事的更迭

　　今年4月23日，近十名在一汽丰田生产和销售部门工作的职员被誉为 “成熟的果实”，被竺延风再度摘回到红旗。这包括一级销售经理崔大勇、二级销售经理卜红升等销售健将五人，以及五名生产管理人才，这成为最近一次红旗内部中高层的人事大变动。

　　而此前，一汽轿车内红旗部门的换人一直没有停止过调整。去年5月份，郭世君等六人从天津一汽等调入，重新筹建红旗事业部。再往前，一汽轿车掌门人张丕杰也是两年前才刚刚调入。

　　“不要说你们记者找不到人，我们都不知道该听哪个部门的。”一年前，记者苦于无法采访到红旗相关负责人时，一位一汽轿车内部人士告诉记者。这样的结果是，“常常一项审批需要等待很久”。不仅如此，就是在去年奔腾、HQ3上市之后究竟在哪个销售体系中销售，挂一汽的“老鹰标”还是“一字标”，都曾引起其内部长达几个月的争执。

　　“新格局下的红旗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次上面的决心非常大。”从一汽丰田调来的生产能人和销售健将们说。

　　而他们所言“上面的决心”，则是指一汽集团和竺延风的决心，尤其是近期轰动业界的一汽集团2015年前将投入130亿元建设自主品牌的消息。在此次长春车展期间，一汽掌门人竺延风高调宣布：“集团未来8年将投入130亿元用于自主研发和创新，这笔投入包括用于产品开发88亿元，研发能力软、硬件设施25亿元，以及229项重点技术约17亿元，全面形成有竞争优势和完整体系支撑的自主创新能力，成为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大企业集团。”

　　加之上述提到的一系列人事变动，一个红旗涅?的图腾正在被一汽勾画。现在，红旗面临一次不能失败的调整，否则，50多亿的品牌价值就有沦为资产泡沫的危险。

　　渠道的渐变

　　一汽轿车的销售渠道混乱一度备受诟病，至今网上到处都是“哪里卖红旗”的询问。而在宣布HQ3和奔腾单独销售之后，目前记者采访到的经销商情况是，在奔腾的销售店里可以购买HQ3，而公布的北京HQ3专卖店里赫然摆放着奔腾的展车。

　　此前，由于红旗车销售不畅，2005年其经销商的数量已经由200家调整到100家。2006年开始，经销商网络整合继续，要从100家整合到70多家。

　　在本届长春车展上，一汽红旗销售有限公司正式挂牌，并签署了首批13家4S店。而记者独家获悉一汽轿车的未来规划：销售上将有一汽马自达、一汽轿车销售、一汽红旗销售三个销售公司。其中，一汽红旗销售公司未来只销售红旗HQ3等重走豪华路之后的豪华红旗轿车，奔腾、红旗老款中低车型留在一汽轿车销售。

　　“HQ3的最好做法便是前期凭借品牌优势获取政府采购方面的大力支持，再逐步走向私人用户。同时，其专门推出的特供政府采购的行政版价格也刚刚达到政府采购的上线。”一汽丰田一位大客户部人士为HQ3支招。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如果销量继续不尽如人意，几款车型便有一个经销体系，经销商的成本如何收回？

　　或许正如张丕杰所说，“一汽轿车集团将在红旗这个历史悠久的品牌下进行多产品开发，要用一汽红旗的品牌做载体，利用红旗的整体优势进行技术积累，这样才能真正做到自主，在母品牌下开发一系列产品和子品牌来支撑红旗的品牌，不仅仅有红旗、奔腾等。”

　　调查二：尴尬奔腾

　　相比较红旗HQ3，奔腾连续两个月超过2000台的销量，令一汽奔腾市场部王海等人的心中落下了一块石头。

　　事实上，作为一汽轿车投入巨资，花费三年时间打造的奔腾，虽然没有挂上红旗的标识，甚至被刻意撇清与红旗的关系，但一汽轿车于这款车上承受的压力并不小于红旗品牌形象的重新塑造。去年奔腾上市时，一汽集团总经理竺延风也曾坦言：“奔腾对一汽来说有重大意义。”

　　因为，未来一段时间内，在红旗走上高端之路的缓慢进程中，奔腾将扛起一汽轿车自主品牌大旗的重任，他们不愿意看到中国自主品牌的扛旗手变成奇瑞、吉利。奔腾是一款必须一战成名的车型。

　　形势渐好

　　“奔腾的销量从去年每个月的20多台正在逐步上升，上个月我们的销量达到了72台。”北京汽修一厂红旗4S店销售员小伟告诉记者，“随着马路上这款车的增多，性价比的凸现，尤其是质量的认可，我们还是看好这款车的。”

　　“销售快一年的时间，相比其他车型，奔腾的返修率是最低的。”同是汽修一厂，配件经理的话更能坚定消费者的信心，“说实话，在奔腾的维修厂我们还没有挣到钱。目前奔腾配件消耗最大的就是日常保养的相关配件。”

　　这恐怕是一汽轿车重压之下最大的欣慰。记者在现场还看到了日本马自达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一位开着马自达6的车主带朋友来看车，“据说这车质量不错，又有马自达的性能，我们也来支持一下自主品牌。”

　　而为了这款车，面对原有车型质量、性能差等一系列问题，一汽轿车曾煞费脑筋。

　　首先，从一上市开始，奔腾便放低身段，以低价入市的同时整合优秀经销商——比同一平台上的马自达车型要低出3元万左右的价格，比上市前宣传价格也要低出2万元，令一汽轿车在小红旗不断降价之后，终于扣上自主品牌价格优势的脉搏。

　　而记者在采访中也发现，其首批遴选出来的40家经销商，在店面的规划上已与合资品牌无异，小伟那样的销售员都是大专以上学历，并且到长春进行了多次培训。到7月份，奔腾的经销商达到70家，年底规划为100家。

　　其次是在质量上严格把关。众所周知，奔腾的原型车依然源自日系车，只不过不是丰田，而是一直热销的马自达6。据一汽马自达一位内部人士称，目前，奔腾有60%左右零配件要依赖于马自达6平台。所幸，外型、内饰上不留痕迹的改动，加之自主品牌皆模仿的大环境，奔腾虽然扣上了“模仿”、“贴牌”的帽子，却因为质量可靠并没有受累其中。

　　“为避免此前红旗因为小瑕疵造成影响品牌的问题，我们经过了国内各种最严苛路面的测试，甚至领导们在奔腾上市前一分钟都还在讨论相关改进问题。”一汽奔腾市场部负责人王海7月13日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停止过改进的研讨，发现一点小问题，都会令我们绷紧发条，迅速改进。”

　　在一汽轿车一直以来的营销弱项上，奔腾另辟蹊径。为了突出其安全性，更是开辟了众多合资品牌都不曾尝试过的“真人侧翻碰撞秀”，这让很多记者至今记忆犹新，也成了消费者认知的一大卖点。

　　而其推出的管家式服务深得一汽丰田的精髓，甚至售后维修的人员都开始模拟起雷克萨斯，刚进店的车主，维修人员便可从系统中调出资料，叫出姓名。“年底回家前，他们的‘陪您回家过大年’活动还送给我一包礼品。”前来一厂保养的车主郭勋先生告诉记者。

　　尴尬尤存

　　没有红旗的光芒，令奔腾可以少些束缚。然而，与红旗一脉相承的渊源，也让其 “红旗的光一点都没有沾着”，甚至奔腾这个名字也陷入了究竟是品牌还是产品的尴尬。

　　“不能叫红旗，我们关于品牌的推广缓慢，而且投入巨大，尤其是不断提升品牌形象所带来的经营成本在增加。”一汽轿车负责奔腾推广方面的人士告诉记者，“有重复投资的感觉”。

　　而这也意味着奔腾几乎没有背景地被完全放在众多合资品牌和自主品牌中打拼。“我们清楚知道，至少与合资企业相比，我们的品牌价值像其他自主品牌一样，要差出2万元左右。”王海告诉记者。

　　“我们打广告时，都会在明显的位置挂上红旗的字样，毕竟在中国红旗的号召力还是很强的。”北京腾远兴顺汽车奔腾4S店更愿意搭借红旗的品牌价值。

　　事实上，至今在一汽轿车内部，很多人都不甚明白奔腾与红旗之间的关系，仅能说出“奔腾是红旗下的一个品牌”。

　　王海表示：“一汽轿车所有的品牌都在规划中，红旗确定走高端，已经基本理顺，至于奔腾等的品牌规划正在进行，相信不久便会有个答案。”

　　最近的一个说法是一汽轿车总经理张丕杰给出的定义：奔腾属于红旗的子品牌，今后一汽轿车的品牌就是红旗品牌，以后的产品都属于红旗品牌，但是不一定叫红旗。

　　而据悉，一汽轿车将在明年推出一款1.6升排量的A级车。如果在品牌的规划上仍然理不清，届时，新车挂标、品牌推出等问题仍将继续缠绕一汽轿车。

　　再度“重复投资”还是规划奔腾回归红旗品牌？张丕杰坦陈，一汽轿车的产品从大红旗到小红旗，现在又回归，品牌规划的确比较困难，未来新车可能还会像现在奔腾的做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