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了。我们不得不予以关注。

　　当记者费尽周折找到中央财经大学刘姝威研究员的时候，还在放寒假的她却在办公室忙碌。记者注意到，她的案头就放着当天的工作安排表。不过，记者的问题还是引起了她的兴趣：“您认为，当前国内汽车企业的利润究竟高不高？”

　　这个当年曾经直言不讳、被评为CCTV2002中国“年度经济人物”的研究员抬起头，略作思忖后说：“你们的问题很有意思。”她的回答让人感到既有外交辞令的意味，又不失学者缜密的风格。

　　不同版本的“利润说”，

　　招致了许多疑问

　　当前，国内生产和销售汽车的利润究竟高不高？对于这个问题，似乎谁都可以说上两句，又似乎谁都难以说个明白。

　　这本身就很有意思。而更有意思的是，不同的利润说法，会导致人们对行业竞争格局和企业诚信的截然不同的认知。

　　目前国内相关媒体上流传的汽车行业利润率，版本多样，且差距较大，使人们对当前国内汽车企业利润的认识更加模糊了，行动更加无所适从了。

　　在国内广受关注的一个数据是，汽车行业的平均销售利润率是28.45%，后来人们发现，这个结论其实是错的，因为它把2002年的汽车行业工业增加值1515亿元错当成销售收入了。还有的报纸刊登了35%利润之说，这个建立在国内主流轿车企业盈利基础上的结论，也被人当成是汽车行业的利润率传播。

　　那么，国内汽车行业销售利润率到底多少？记者查阅了《2003年中国汽车工业年鉴》，上面明确的2002年全国汽车工业产品销售利润为881.6亿元，销售收入为5947.7亿元，由此计算得到行业销售利润率是14.8%，相当于全国机械行业当年平均销售利润率的2.6倍。

　　然而，上述“利润说”并不是终结版本。今年初，中国汽车工业协会信息部提供了一个新的数据，引起企业内外广泛关注：2003年1~11月汽车行业的利润率是8.61%。其主要依据是：2003年1~11月我国汽车行业销售收入8328.55亿元，利润总额717.85亿元。最近，该协会一项新的数据表明，2003年我国汽车行业销售收入9256.64亿元，利润总额754.56亿元，这样计算，2003年汽车行业全年的利润率是8.15%。

　　几个版本的“利润说”，差距之大，让人生出许多问号。

　　汽车企业卖100元平均只赚8块，

　　消费者和企业都委屈

　　对于当前国内汽车行业8.61%利润率甚至是8.15%的说法，更多人、包括业内人士都是明确表示怀疑的。

　　“很难相信眼下国内汽车行业的利润率只有那么低。”中央财经大学的一位研究生这样说。他给记者简单地算了这样一笔账：去年国内市场轿车价格平均下降了9%以上，如果去年平均行业利润率只有8.15%的话，那么轿车企业中那些劳动生产率处于平均水平以下的企业应该是亏损的。这位研究生说：“但事实上，据我了解，那些参与了多次降价的轿车企业中，没有一家亏损。”和他在一起的三位同学也都明确表示，汽车行业8.15%的利润率很值得怀疑。

　　一位正打算买车的人说：“卖汽车100块钱只赚8块，你蒙谁呀？打死我都不信！”去年降了不少，今年还在继续降，怎么会没有利润呢？他举例说，今年一开年后不久，售价不到10万的某经济型轿车，一次降价就达到8000元到10000元，降幅都超过了9%。他说“我不相信这车会亏本卖！”

　　对于这个利润率，创造利润的企业怎么看呢？为此记者采访几家国内轿车企业，每一家都以不便说为由婉拒了采访。但是，一些客车企业、微车企业却明白地表示，它们的利润率连平均的水平都不到。

　　“利润率是一个非常专业的概念，企业对这个很敏感。”刘姝威的话，替汽车企业如此态度给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解释。近几年潜心研究过汽车行业上市公司财务状况的她，始终也没有对汽车行业8.15%的利润率给出一个评价。

　　“利润率”这个概念

　　远不像多数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从会计学上看，只要有汽车行业的销售收入数字、利润数字，得出利润率并不困难。30%也好，8%也罢，都是这样计算出来的。

　　但是为什么严格按照公式计算出来的结果，会与人们的常识有差距呢？

　　长期从事企业管理会计教学研究的清华大学博士生导师夏冬林教授判断，这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统计数据不准确，二是人们对“利润”的理解有差别。

　　夏教授指出，企业的财务数据是用来反映企业的经营状况的，因此，企业一方面要运用真实的数据了解自身真实的状况，另一方面，又要防止竞争对手通过这些数据掌握自己的秘密。“对于生产厂商而言，一说到真实的利润就讳莫如深，就像是生怕外人侵蚀生命线一样严防死守。”夏教授说。

　　至于公众对“利润率”的认识差别，夏冬林教授说：“据我了解，很多消费者眼里的‘利润率’，在会计学上实质是‘毛利率’。”据夏教授解释，多数消费者在考虑买车时，往往会把车价与生产车的成本做比较，来考虑自己的购买合算不合算。而这种比较在会计学上有一个概念，就是“毛利”———主营销售收入扣除主营业务的直接成本后的利润部分。企业在毛利基础上扣除管理费用、财务费用、销售费用、税收等之后所剩余的部分，才是净利润。

　　这就是说，如果企业管理费用、财务费用、销售费用等等很高的话，即使是毛利很丰厚，反映在账面上的净利润也会很低。

　　这样，我们就找到了多个“利润说”版本背后的真实意义了。

　　首先，不能以行业销售利润率(净利润与销售收入之比)来简单表明行业的竞争情况。企业的毛利率更能够反映企业盈利能力。较低的行业销售利润率，并不意味着行业竞争充分了、新企业进入就没有机会了。

　　其次，不能以行业销售利润率来简单说明企业的盈利情况。即便是行业总体销售利润率较低，也可能掩盖了企业管理效率低下真实现象，因此并不能简单得出“企业不存在暴利”的结论。

　　最后，在财务会计中，有关利润的各项指标非常专业。但是在消费者眼里，我们需要真实的统计，更需要客观全面的研判。不要用个别数据误导视听。

　　现在，说到汽车利润，人们其实都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凡是说“汽车暴利”的，基本都拿轿车企业说事。反过来，想说明汽车行业没有暴利的，又都以全行业的利润率为“武器”。如果再考虑到我们统计数据的自相矛盾，中国汽车业的利润究竟有多高这个问题，就真正成了一笔糊涂账了。（柳长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