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老K
台子里不仅呼不到老黑,而且连稻草那洪亮的嗓音也不再响起。109国道仿佛成了睡美人庄园里的小径,静得没有一丝动静。
在黑暗里苦熬了两个多小时,人冻得已经有几分的麻木了,我时不时地和石头、清咖搭讪几句,其实是怕他们熬不住睡着了。
在这么恶劣的境况里,人一旦睡着了,后果不堪设想。
大约2点左右,车前远方射来一束微弱的光,我精神一振:“大家注意,有车过来了。”光束越来越近,缓缓地到了我们的车前,我看清了,原来是一辆半敞棚的212北京越野车。
车上下来几个人,到了我们的跟前。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老k,还好吧。”
是黑伴伴,她的个子本来不高,却穿了一件长长的军大衣,下摆几乎拖到了地下,样子颇有几分滑稽。
但此刻谁也顾不上去打趣她,我们仿佛见到了亲人,陡然间眼角已有几分湿润。
黑伴伴给我们作了介绍,原来前面两位是安多气象站的站长和工作人员次仁多吉,还有一位是在当地找的修理工,而212是伴伴租来的。
修理工带来了两桶机油,加进了我的车里,并告诉我之后能走多远走多远,直到机油警告灯亮为止。
我略做思索,觉得也只能采取这一法子了。
也顾不上看机油是什么牌子什么级别了,也不再理会机油刻度尺显示的机油高低了,加完机油,我立即准备发动车。
可是,由于应急灯打的时间太久,车没电了,怎么也打不着。
“大家帮忙推推车吧,没电了。”我叫道。
把挡挂在3挡的位置,踩住离合器,松开手刹,大伙一起用力,车动了,滑行了大约20米时,我猛地松开离合器,车“呼”一声突突地窜了出去。
亏了是手动档。
看来,在这里,手档的优势还是十分明显的。难怪一进西北见到的丰田4500和三菱越野车都是手动档,自动档极其罕见。
从坏车的位置到安多,也就将近30公里路,这段路基本没有再上便道,我把车开得飞快,路上用台子呼到了已经跑到前面等我们的稻草,于是让他给我做头车,通报路况。
半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到了安多。
而此时,机油灯一直未曾亮起。
在一家暖和的小店里,我们见到了全部的人马。大家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神情。
经过短暂的商量,大家都觉得在安多休息不现实,这里也找不到象样的住地,于是决定我和坏车留下,等明早再修理,其他人继续向那曲进发。稻草从车里取出一只新机油底壳,说:“这是我们离京前从刘澎厂里带的,以防路上需要,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只是带的垫圈断了,你让修理工小心取下原来的垫圈,还可以继续使用。”
我心里一热:好兄弟,真是雪中送炭。
要知道在西北和西藏,捷达车极少,要找这么个配件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没有稻草的未雨绸缪,我此刻就只能重演驻马店等配件的一幕了。
其余的8个人分散在老黑和稻草的车里,气象站也开了一部丰田4500开路。稻草的车由石头驾驶,老黑的车则由伴伴来掌握,他们俩的体力都已经到了极致。
小k一直从车里探出头来回望,我知道她是放心不下我。
大家远去了,我留意了一下时间:2003年7月8日凌晨3点30。
留下来陪我的次仁多吉对我说:“我们也去休息吧。”
我一打着火,机油灯就亮了,没办法,把次仁多吉拿过来的又一桶机油加了进去。
我的住处是气象站一位工作人员的卧室,床上有两床被子,次仁多吉说:“晚上特别的冷,别脱衣服。”
唐古拉山的夜,真是冷,冷得让人发抖。
我在床上哆嗦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坚持不住,爬起来满屋子找被子,还真又被我找出了两床,一齐都摞在身上。
身上盖了四床大被,却丝毫不觉暖和。
怀着满腹的心事,忍着寒冷,在4800多公尺的唐古拉山下。
今夜无法入睡。
第二天早上,一夜难眠的我早早就起来了。
7点多钟的唐古拉山下,天早已大亮了。天下着毛毛细雨,我闲来无聊,就去逗气象站养的一只藏獒。
藏獒是西藏的一种大型犬种,是藏民护家看院和放牧的好帮手。我们在过青海湖到格尔木的200公里无人区时,曾经路遇一群过公路的羊,羊群被我们的车队冲散了,只见两只高大的藏獒毫无畏惧地直冲着我们的车扑了过来,多亏我们反应及时,才没有撞上。可见藏獒是多么的勇敢和忠诚。
栓在柱子上的藏獒对着我狂吠。我并不害怕,一边做着手势,一边把从车上取出的饼干喂给它吃。
慢慢的,藏獒不再叫唤,而是友好地爬了下来,咀嚼着来自我手中的“飞来之食”。
我轻轻抚摩着藏獒的大头,心里充满了感慨。
在这少有机心的雪域高原,人和自然、人和动物之间,不再那么陌生,也不再那么充满敌意。
次仁多吉起来了,这位来自西藏小江南—林芝的小伙子,也是一夜没有休息好。此刻还要陪我去修车。
找了一家修理厂,开始换机油底壳。我又去配件店买了两桶黑美孚,70元一桶。从昨天自格尔木出发(换的新机油),两天之内我的车一共用去了7桶机油。
我想如果以此去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
机油底壳拆下来了,可是垫圈却已经断裂开来,怎么办?
修理工从厂里取出一只新垫圈,我反复比较,和原配完全一样,心里无比的诧异:这里买不到捷达的机油底壳,却竟然有机油底壳的垫圈,真是咄咄怪事。
问修理工,他也说不清楚。
看来只能感谢造物主在暗中护佑我们,让我们度过难关。
次仁多吉拉我去吃早餐,从昨天早上4点出发,我们一路上就靠饼干和饮料支撑,到此刻才终于吃到热饭。
热腾腾的粥下肚,身子感觉热乎不少。
车修好了,已是早上10点多钟。和热情朴实的次仁多吉告别了,我只身单车踏上去那曲的路。
车在险峻的山路上行驶,时常要经过便道,每次通过,我都要停车看看车底的动静。
一次经过一大滩被水淹没的便道,我跟着前面的越野车走在路的左边,他过去了,我走到一半,就听“吱拉”一声,车被搁住了。
我赶忙停车,打开车门,只见车外是一片水茫茫,忙不迭关门。默想了一会,慢慢地倒了回去。
等了片刻,都是大车通过。
一刻钟后,见一辆桑塔纳从水坑对面紧贴着我右边的山壁开了过来,我凑过去问:
“师傅,托底了吗?”
“没有,你注意,尽量贴着山走。”
“明白了,谢谢。”
从路的右边,紧贴着山,车几乎倾斜到45度角,缓缓通过了便道。
回首看,捷达车机油底壳上的塑料半月型护板被刚才搁住车的石头挂了下来,此刻正在水面上悠哉游哉地漂浮。
到那曲已是中午1点,在羌塘信苑宾馆,停下车来,稻草在门前等我。
在我眼里,仿佛有两个大头的稻草在晃动。
“他们都在外面吃饭,等你过去。”
“我现在什么也不吃,就想睡觉。”
终于躺在床上了,虽然仍然处在4500多公尺的高原上,精神恍惚,可我还是一眨眼的工夫就进入了梦乡。
从7月7日早上3点30起床,到7月8日中午1点30入睡,我在原来计划休息好、调整好、绝不过于劳累的4000米高原上,已经整整30几个小时没有成眠。
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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