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东

　　尽管在德国受到了重重阻力，中国汽车还是出现在了法兰克福车展上。迎接他们的不全是掌声，还有来自慕尼黑的一纸诉讼和德国媒体的质疑。

　　在法兰克福总占地22.5万平方米的超大展馆里，两个中国汽车展台所占的面积加起来也只有200多平方米。而德国媒体也没有了两年前吉利亮相法兰克福车展时的好奇与热情。

　　华晨是此次唯一以品牌名义参展的中国整车企业，参展费用是与其在欧洲的经销商共同承担的。在位置相对偏僻的8号展馆里，华晨展台上的中华COUPE和中华骏捷FRV色彩艳丽，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但怎么看，都显得与周边那些汽车巨头的展台格格不入。

　　在4号馆角落一个大约50平方米的狭长展位上，挤着双环、吉奥、飞碟等3个品牌的4款车型。让它们出现在车展上的是这些车在欧洲的总代理商——中国汽车有限责任公司(ChinaAutomobileDeutschland)。也正是这家有着中国名字的德国公司，在车展前四天收到了宝马的起诉书，认为其销售的双环CEO涉嫌抄袭宝马X5。

　　奇瑞、吉利、长城等自主品牌主流企业则没有出现在展馆上。奇瑞董事长尹同耀、长城汽车董事长魏建军等人更愿意让自己作为观众来寻找中国汽车的差距。从吉利参展法兰克福、长丰汽车参展底特律的经历中，这些企业的老板明白了“不要为了参展而参展”的道理。

　　参展风波

　　但在另外一些中国汽车企业看来，能够出现在法兰克福车展的现场就已经是个胜利。双环就是一个。

　　由于双环汽车生产的SUV车型CEO和微型轿车“小贵族”涉嫌抄袭宝马的X5和奔驰公司的SMARTForT-wo，引起了德国人普遍的不满，以至于德国总理在访华时都呼吁中国政府能够解决此类问题。奔驰、宝马更是抗议说，如果双环参加法兰克福车展，他们就会起诉。最终，双环只能宣布，不会以企业的名义参加车展。

　　事实上，双环将欧洲的总经销权已经交给了 “中国汽车有限责任公司”，并由经销商出面，展出了双环CEO车型，“小贵族”则因过于敏感而被吉奥汽车替代。9月7日，德国宝马汽车公司表示，已递交文件起诉慕尼黑的汽车进口商“中国汽车有限公司”，以反对在德国出售双环CEO。而奔驰的产品管理总监OSTHAUS在接受本报采访时也表示，如果双环“小贵族”在欧洲销售，奔驰也不排除诉诸法律的可能。

　　“我们不怕宝马，我们会与其抗争到底。”身材矮胖的“中国汽车有限公司”老板KarlSchloss并不把官司放在心上，他的策略就是一个字——“拖”。据说，在德国打此类官司要耗很长一段时间，这期间，宝马的介入让他知名度大增。“连宝马都害怕的车型”，这类说法使其省下了不少广告费。以前销售法拉利的Karl告诉记者，中国汽车进入欧洲是大势所趋，目前其已经进口了2000辆中国轿车，在意大利、德国等国家销售。

　　与双环情况相似的还有在国内更加无名的飞碟汽车。此次他们也通过“中国汽车有限公司”将其SUV产品UFO打入了欧洲市场。在现场，生产飞碟汽车的永源集团董事长王怀义反复向记者强调其车型并没有模仿丰田的RAV4，在车灯等细节上，UFO有着自己的特点。根据王怀义的介绍，目前UFO车型已经做完相关的认证，近期就有望进入欧洲市场。

　　华晨的情况更为艰难，虽然其在欧洲没有法律风险，但是不久前德国大名鼎鼎的ADAC(全德汽车俱乐部)对尊驰车型进行的安全碰撞给了华晨当头一棒。碰撞结果是尊驰只得到最低的1星标准。负责海外业务的华晨汽车集团副总裁何国华坦承ADAC的结果打乱了华晨15.8万辆的出口计划，已经有小部分经销商选择了退出。

　　为此，在法兰克福车展上，何国华拿出了华晨在9月5日至7日由西班牙IDIADA(伊迪亚达汽车技术股份有限公司)完成的碰撞报告，结果是尊驰达到了欧洲NCAP三星标准。“欧洲用户对于安全非常在意。”何国华表示，华晨会尽快将符合三星标准的车运到欧洲，并且逐步在欧洲推出骏捷等后续车型。

　　利益链条

　　“中国汽车企业太不了解欧洲市场了。”一位欧洲的汽车人士认为，中国汽车企业在欧洲遇到的很多困难都是因为对欧洲缺乏了解。

　　其实，在欧洲，目前主导中国车命运的主要是总代理商，以及活跃在欧洲和中国两地的各类进出口咨询公司。他们与国内的中小型汽车企业组成了一个海外利益链。这也是一些小型汽车企业能够在海外参展的原因。

　　据知情人士介绍，一般来说，中小汽车企业的海外出口路线图是：先由一些咨询公司充当中间经纪人，帮助中小汽车企业在国外找到一家实力不错的总代理商；由总代理商负责进入欧洲的前期工作，包括出钱，找各种关系帮助中国车企通过欧盟的认证；同时，总代理商还根据欧洲的情况，提出对产品的改进意见，包括用一些讨巧的技术策略(加装EOBD)，让产品能够达到欧4的排放标准等等。

　　这样，国内的中小汽车企业就可以在投入不大的情况下，实现出口欧洲。不过，其在欧洲的销售上，将完全受制于总代理商，包括车价、参展、售后服务等等都将由总代理商负责。

　　永源集团董事长王怀义就介绍说，为了将UFO推广到欧洲，总代理商“中国汽车有限公司”出了30万欧元，来帮助UFO通过欧盟的环保认证。另外，厂家为了让UFO能够达到欧4标准，还投入了一大笔技术整改费用。

　　而总代理商的利润也是惊人的。中华尊驰在欧洲的售价为2.1万欧元、双环CEO的售价为2.7万欧元，而这些车在中国的价格都不超过1万欧元。扣除运费、税费等相关开销，仍然有近一半的差价被各级代理商变成了利润。

　　下转39版

　　上接38版

　　让飞碟汽车下决心走出国门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长期在欧洲和中国汽车业内提供咨询服务的余立。把自己定位为职业汽车贸易经理人的余立认为中国汽车企业太不了解欧洲了，同样欧洲也不了解中国汽车。在他看来，华晨就是因为不了解欧洲市场，才发生了“碰撞门”事件的。余立介绍说，华晨在欧洲的总代理商HSO是非常有实力的，但过于自信。在产品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情况下，就放出了要出口15.8万辆的“狂言”，结果自然变成了众矢之的。

　　正因为总代理商的重要性，奇瑞、长城等出口大户已经不愿意将宝都押在某一个公司身上，开始逐渐在海外建立自己的销售团队。一位国内汽车企业负责人表示，总代理商制度可以让企业在前期减少投入，控制风险，但从长远来看，企业难以塑造品牌，驾驭市场。最早的奇瑞与美国梦幻的合资项目、南汽MG名爵美国项目、夏利向美国出口1万辆等项目的流产，都是因为被国外代理商所蒙蔽。最终，受损的还是中国企业的形象。

　　标准之困

　　欧洲汽车市场一直就存在着各种形式的贸易壁垒。日韩汽车企业在这里投入巨资经营多年，但真正在欧洲市场站稳脚跟的只有丰田。其中，安全、环保之类的技术壁垒是最常用的保护手段。

　　华晨副总何国华就对中华尊驰的“碰撞门”事件颇感不平，认为是ADAC有意为之。据他介绍，一般来说，ADAC都会对批量进口的车型进行试验，而对华晨是在刚刚进口了2辆、还没有批量进口的时候就进行了碰撞。结果尊驰“1颗星”的成绩遭到了德国媒体无情的嘲笑。而当年美国车和日本车刚刚进入欧洲时，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

　　至于双环的“抄袭事件”更是让中国汽车难堪，德国的媒体甚至称中国为“小偷之国”。一位在德国已经生活了20年的中国翻译介绍说，按照德国人的价值观，抄袭是很难接受的。最终，双环很可能是赢了官司，但丢了市场，并将连累整个中国汽车界。

　　何国华的担忧更为长远，他认为明年欧盟将要实施的新的安全和环保标准对中国汽车的冲击将会更大。根据新标准，欧盟将会实施“机动车行人保护”的第二阶段标准。“这个标准一些欧洲的大厂都难以达到，相当于给车的外部也加上一层安全气囊。”何国华说，按这个标准，车辆的保险杠、发动机盖等前部都要重新设计，大大增加了成本。

　　而在环保上，欧盟在今年2月提出在欧盟境内生产和销售的新车，平均二氧化碳排放量到2012年降至每公里130克。此举虽然在遭到欧洲汽车行业的反对之后有所放宽，但是要想达标也绝非易事。在车展上，华晨展出的2.0升排量的尊驰，百公里油耗9.14升，二氧化碳排放量为217g/km；而同样为2.0升的宝马520，其百公里油耗5.1升，二氧化碳排放量仅为136g/km。二者差距显然易见。

　　吉利集团负责研发的副总裁赵福全也认为，欧盟的新标准就是一道技术门槛，中国汽车如何能够在保持低成本的前提下，跨过这道门槛是个非常值得研究的问题。记者见到赵福全时，其正在仔细地查验将要展出的新车型。他介绍说，吉利正在为参加明年的北美车展作准备。

　　在赵福全看来，中国汽车还缺乏好的研发环境，研发基础还比较薄弱。抄袭事件虽然在日韩汽车界都发生过，但总是展出类似的“争议”车型，的确影响中国汽车的整体形象。

　　“中国汽车应该证明自己的实力，而不要抱怨别人。”一位德国记者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