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江拨云见日时，伊 利湖畔的底特律通用办公大楼的高管们也可以从容地走出办公室了。他们知道，他们在上海雇用的工程师们一定又开始紧张的工作了。随之而来的是，当下个月中国区销售报表传到底特律总部时，老板紧皱的眉头上又可以得到些许安慰。

　　这就是通用构建的全球研发体系的缩影。在五大洲，通用各地的研发中心在不停地工作，而泛亚也是其中的一环。

　　早在10年前，欧洲、日本的汽车公司老板们还不肯将自己的核心技术拿到中国来的时候，上汽急了。和上海大众多年的合资给上汽上了生动的一课——没有一个像样的研发中心，“市场换技术”多半会变成一个新的不平等条约。于是，在上汽与通用的合作谈判中，研发成为了一个重要议题。

　　1997年，由上汽和通用各占一半股份的泛亚汽车技术中心总算和上海通用一并诞生了。当李鹏总理和戈尔副总统在成立合同上签下各自的名字那时起，中国合资汽车企业的研发实力也翻开了新的一页。

　　泛亚蜕变

　　在泛亚的虚拟现实中心(VR)里，凭借一种特制的眼镜，泛亚的工程师们已经习惯了和墨尔本、底特律的设计精英们就车子的三维造型做评审分析了。凭借由24个电脑集成运算的处理器，双方的开发人员都可以轻易打开对方设计中心里的虚拟车型的图像，进行三维评审。如果觉得圆型的车灯不符合设计整体的风格，只需一盏茶的功夫，新产生的数据就可以让他们看到切换后的变化。而在过去，设计师们要花好几个星期去做一个油泥模型，还得随时准备推倒重来。

　　在那排写满英文的电脑上，工程师们正在细心地查阅通用以前设计类似部件时，曾总结的经验教训。他们很清楚自己现在手上工作的价值——如果能在设计时避免犯已经犯过的错误，就能极大的节约资源和时间。

　　底特律的老板们开始发现他们越来越离不开泛亚，因为在这里，许多老外一天才能干完的事情，中国人半天就能完成。而且这里的许多试验成本都是那么的便宜，郊区的试车场，大学的风洞，都比美国便宜了不少。不仅如此，中国人在内饰等方面的卓越表现让美国人刮目相看，于是他们放心地将通用最顶尖的凯迪拉克品牌赛威的内饰交给了泛亚，让他们跟北美一起开发。

　　慢慢的，泛亚的土地变得越来越紧张，草坪上矗立起了试验楼。就在2003年，这里还只有400人，现在已经猛增到1300人。那些做试验用的大家伙也越来越壮观，新动力总成试验室、底盘运动及动力学参数测量试验室、噪声振动试验室等国内领先的设施相继建立。随着这个地方规模的日益壮大，通用已经开始让泛亚承担越来越多的研发重任。

　　工程师会满脸自豪地告诉你，泛亚所有的测试标准都是严格按照通用的全球标准，测试出来的数据，通用都会采纳。底特律、慕尼黑和首尔的工程师们会时常在网上查阅泛亚的试验数据，这让他们少走了许多弯路。

　　而在通用的底特律研发中心内，一个由上海泛亚派遣的中方团队正在那里参与一款全新车型的开发。看上去中国人的工作得到了美国同事的高度评价，他们刚刚给泛亚写来感谢信，祝贺中国团队在全球的协同项目中表现非常出色。

　　“项目是最好的锻炼。”泛亚汽车技术中心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刘启明告诉记者，泛亚每年都会安排几十个人出国进行同步工作培训，他们都紧密地参与到通用的核心研发中去了。“凭借华人的聪明好学，学得比谁都快。”刘启明自豪地说。

　　如今，1300个技术人员中，只有45个外国人，其他全部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泛亚从一开始形成四项核心能力，最终形成整车开发能力。

　　“泛亚的目标是做整车开发，现在我们已经完成了80%。”刘启明的底气很足。2006年，上海泛亚负责整车车身内饰集成开发的君越可以轻而易举地卖掉十几万辆，而这款车在北美的销量还远未到十万辆大关。上海车展时高调亮相的全新概念车“别克未来”昭示泛亚已经完全融入通用全球产品开发网络。所以刘启明完全相信，在2010年以前，泛亚一定能开发出中国人喜爱的整车车型。

　　自主的身影

　　在一间用密不透风的巨大金属板拼成的房间内，计算机正在存储着从车辆两旁的感应器和车内感应器上收集来的声音信息，而在轮毂上运行着的车辆就好像在一片旷野中运行一般。楼上的工程师可以在一间安静的房间内，戴上耳机对他所听到的声音做出主观的评价。

　　而停在实验室中央插着管子的那辆长长的家伙，不是凯迪拉克，不是别克，而是一款其他企业生产的车型。不单这里，记者在碰撞实验室、浸润室等多个地方都发现了其他品牌车型的身影。电脑旁的工程师告诉记者，这些车型是为了与上海通用的车型进行对比试验，做好知己知彼的必要功课。

　　在其他实验室，泛亚的工程师会苛刻地告诉你，在70摄氏度模拟太阳光下“烤”出来的别克尾气管里排出来的某项气体的指标还需斟酌，或者它身上的某个零件的隔音效果被证明尚需改进。

　　记者同样在泛亚看到了大量排队的供应商。在君越刚开始研发的时候，上海的零部件供应商们还习惯停留在为整车厂的零部件做配套上，但是当需要全新开发车身等重要部件的君越到来的时候，他们发现单靠销售人员再也不行了。

　　“你不要给我带销售人员来，要多带技术人员。”刘启明直接对那些零部件供应商这样说，于是泛亚开始耐心地培训那些供应商。几年下来，当君越瓜熟蒂落时，上海周边的零部件供应商在自主开发能力上也得到了大力提升。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到2010年，看谁能拿出更多的成果。”刘启明笑着说。

　　访谈

　　经济观察报：合资企业自主研发的优势和劣势如何？

　　刘启明：优势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拥有巨人的知识和体系。泛亚成长的10年，从产品开发、大改型、小改型都是依托母公司强大的技术资源，而这些经过项目锤炼形成的知识都最终汇集在了泛亚的员工身上，给中国汽车工业的人才培养带来了很大的贡献。而这种人才和能力最终将会滞留于本土市场。

　　自主品牌不可能由母公司提供产品、技术，大众、广本、通用等不会所有产品都去自主开发，这样不符合经济规律，所以我们可以在一个项目中参与分工，培养研发能力，最终形成整车开发能力。

　　经济观察报：泛亚10年的开发分为哪些阶段？

　　刘启明：泛亚是靠一步一步积累起来的。一开始做内饰设计，然后搞空调设计，后来做外饰设计，然后是整车结构设计。

　　经济观察报：您怎样看待合资企业的自主品牌？

　　刘启明：现在我们许多国内自主品牌还停留在找一些国外的公司开发，然后找一个品牌挂上去的阶段。其实，挂什么牌子，叫什么名字，没关系，关键是看你有无研发实力和技术能力。就像服装一样，最关键的是你能不能设计出一件衣服来，看看你的衣服是不是吸引人，而不是挂什么牌子。

　　经济观察报：通用对泛亚是完全开放的吗？

　　刘启明：合资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合资企业的技术产权归合资双方共同拥有。实际上对通用这种全球企业来说，关注的是你有无这样的技术能力，能不能把这个事情做好。

　　上海车展时高调亮相的全新概念车“别克未来”昭示泛亚已经完全融入通用全球产品开发网络。所以刘启明完全相信，在2010年以前，泛亚一定能开发出中国人喜爱的整车车型

　　实习记者 曾航 记者 王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