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福请来通用镖局的总镖头瓦格纳先生来保镖，退敌乏术，只会将白花花的银子往外送

　　3月31日，美国最大的汽车零配件供应商德尔福向纽约破产法院提交一项动议，请求法院取消德尔福与美国联合汽车工会所签订的劳工合同，取消退休工人的终身医疗保险，取消那些臭名昭著的让解雇了的工人坐着看电视还能拿全部薪水的“工作银行”，取消大部分与通用汽车公司所签订的“赔本合同”。与此同时，德尔福还宣布了一个企业重组计划，在2008年之前，德尔福将解雇8500名白领职员，削减40%的公司高层管理人员，并将把美国的29家工厂中的21家完全关闭或者卖掉。除了核心生产线的工作之外，德尔福准备把剪草、扫地、和维修工厂的工作全部向外承包，以节省开支。

　　自从2005年10月8日德尔福宣布破产以来，请求破产法院取消与工会的合同一直是德尔福首席执行总裁史蒂文·米勒先生的杀手锏，也是德尔福申请破产法保护的最终目的。米勒先生曾几次跃跃欲试，想打出这最后一记绝招，但终于迟迟没有出手。如今奋力一击，打了出去，本指望有石破天惊之效，结果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声息。联合汽车工会说，“跟资本家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准备罢工。”

　　联合汽车工会到底会不会罢工，还要到5、6月之际方能见分晓。不过米勒先生的杀手锏打出去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却也不是一件多么出人意外之事。为什么呢？古人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德尔福在与联合汽车工会的比武中，正好犯了“再而衰，三而竭”这兵家之大忌。

　　本人在《自己“填死一气”的棋局》一文中，曾详细介绍过德尔福宣告破产的背景和策略。不但米勒先生在宣布破产时的那一篇檄文，写得有声有色，文情并茂；就连他开始向联合汽车工会提出的条款，也是挟有雷霆万钧之势，令人震耳发聩。本人曾将他的那些招数，与我们中国的大英雄项羽、韩信“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和“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战略战术相比拟，甚至还拔高到《天龙八部》中的虚竹和尚的高度。虚竹小和尚曾在聋哑老人苏星河的珍笼棋局上乱投一子，自填一气，杀死了自己的一大片棋子，从而给自己创造出腾挪的余地，这才有了生机，终于解破了棋局，是“方死方生，方生方死”战略理论的高度体现。可惜米勒先生第一招出手虽然像模像样，可是在后续的那些步子中，因为没有“恶贯满盈”段延庆那样的高人暗中指点，虽然有了腾挪的余地，却不会善加利用，所以五个月过后，还是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将一场本来可以速战速决，“胜券在握”的打斗，变成了不死不活、粘粘乎乎的胶着战，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竖子不可与谋”。

　　德尔福在申请破产之后，向汽车工会提出削减工资的计划，要工会工人将工资从每小时27美元降到9.5美元，这本来是“敲山震虎”之计；联合工会置之不理，是稳坐钓鱼台，以不变应万变，也是意料之中的事。2005年12月16日是米勒先生第一次可以要求法院取消工会合同的机会，倘若米勒立刻打出那招杀手锏，提出上述的那些条款，联合工会就会认识到米勒是一个“言必践、行必果”之人。当时出招，是一鼓作气。

　　可惜的是，米勒先生不但不敢立即出招，反而在工会的“以不变应万变”的计策之下，步步被动。米勒先生先是自动抽回每小时9.5美元的要求，在通用和汽车工会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竟然主动将价码增加到12.5美元。这一招是地地道道的“弱手”，从而让联合汽车工会完全看清了对手的弱点。于是，联合汽车工会便继续采取自己“稳坐钓鱼台”的策略，对德尔福的每小时12.5美元的让步仍是置之不理。

　　2月17日，米勒先生得到了第二次出手的机会。他本来是可以借着工会不理不睬的机会，打出这招杀手锏的。虽然这时出手已是“再而衰”了，但挟“敲山震虎”之余威，也不可小看。亡羊补牢，未为晚也。结果，米勒先生又白白地浪费了这个机会。

　　此后，米勒先生与通用总裁瑞克·瓦格纳先生一起，更是频频下出“弱手”。3月22日，德尔福和通用宣布“买断”计划，愿意支付每人高达14万美元的巨款，请联合汽车工会的工人“自动离职”(见本专栏《56亿美元的“买路钱”》)，而且不附加任何条件。工会说：“很好，钱是要收的，至于让不让路，还要再商量。”3月28日，德尔福向工会提交第三份计划，主动将每小时工资增加到22美元，2007年9月份才降到16.5美元，并且答应到时再给每个人发放5万美元的一次性补贴。这些“弱手”反反复复下来，德尔福和通用的“纸老虎”本相便暴露无遗，所以3月31日米勒先生再打出他的杀手锏时，他的气势早已是“三而竭”了。强弩之末，哪里还能穿鲁缟呢？

　　韩信在论及楚霸王项羽失败的原因时，曾总结说项羽是败于“匹夫之勇，妇人之仁”。其实韩信最后败于刘邦之手，也是因为犯了这“妇人之仁”的毛病，优柔寡断，才贻误了战机。米勒先生在与联合汽车工会交手时频频出“弱手”，与他在挽救垃圾公司(Waste Management)、航空公司和钢铁公司时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风格大相径庭，显得非常优柔寡断。我想，这多半是受了瓦格纳先生的牵肘。瓦格纳虽然是美国名校商学院毕业，还打过篮球，但从其言行举止来看，其实是十分的婆婆妈妈，大概就是韩信的所谓“妇人之仁”。就象本人在《56亿美元的“买路钱”》中所说，米勒先生行商要过联合汽车工会的山寨，山大王带着一班小喽?要讨“买路钱”。米勒先生不去告官，却偏偏请来通用镖局的总镖头瓦格纳先生来保镖。虽说瓦总镖头出身武林世家，名门正派，在通用镖局做总镖头也有了相当的日子，但来到阵前，连花拳绣腿都打不出，只会将大包大包白花花的银子往外送，还一面不停地鞠躬作揖，“请大王高抬贵手，留条生路。”

　　两军相逢勇者胜。瓦总镖头虽然没有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匹夫之勇”，却有很多他的“妇人之仁”，更多了不少连项羽都没有的婆婆妈妈。看起来，不但米勒先生的德尔福商行要倾家荡产，就是瓦格纳先生的通用镖局，恐怕也要把老本赔个精光了。那么，瓦总镖头离“霸王别姬，乌江自刎”的日子大概也不太远了吧？(王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