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1　北京出租车司机寇师傅与他的车牌(做了保护性处理)

图2　乘坐寇师傅的车驶过的地方

图3　在新浪总部往楼下望一望，马上就看到密集的车流。不过，寇师傅们的“私家车”在哪里？

　　A

　　北京的出租车司机给人的印象是特能侃。天文地理，鸡毛蒜皮，中央政策，百姓生活，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侃。

　　能侃，只是他们在满城转悠的时候解闷的法子而已。我觉得这只是北京出租车司机生活的一个侧面。说穿了，他们是一个辛苦工作而回报不高的群体。他们的生活还有更多的内容。他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们要管自己的柴米油盐。

　　我到北京的机会多，应该说每次到北京都会打的，于是总能同的哥的姐聊天。我喜欢问他们的工作状况，把话题引向他们的生存。

　　B

　　那天早上我在三里河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新浪网。新浪网办公地在北四环西路，挺远。因为是早上交通高峰还未了结的时段，所以一路上不是太顺畅，走走停停，这就等于有了长长的一段采访时间。就这样，我拍下了这位的哥的照片，知道了他的一些故事。

　　C

　　他姓寇。说他是的哥，有点不敬。他已经五十岁，该叫大叔了。

　　说实话，这个年纪的出租车司机，好像不是太多。在国外，倒是常遇见年纪大的出租车司机，非常稳重，而且往往很慈祥。但在中国，出租车司机是个很苦的职业，年纪大了吃不消，所以就不容易见到年纪大的从业者。

　　我们实际上就是从年纪开始谈起来的。

　　“寇师傅，我看您头发有点花白了，是五十年代的吧？”我问。

　　他愣了一下。我解释：“您这车上不是有工作牌吗，我看见您的姓名啦。”

　　他看看我，说：“56年的，整五十了。咱俩差不多。”

　　然后我们谈开来。他做出租车司机已经有二十多年了，真正的老司机。我以为他做二十多年，一定是发了财了。因为早些年出租车少，挣钱挺多的。按我的想象，他应该拥有出租车营运证的所有权，至少也曾经拥有过，后来作价转让给单位。

　　“没那好事儿。告您吧，我算过，总共也就收进四十万。您说我能发什么财。”寇师傅实话实说。他早先在单位上开车，后来单位效益不好，一层层剥离，很早就成立了出租车公司，打那时候起，他就当上了出租车司机。车是单位的，证是单位的，人也是单位的。人家买昌河面包车跑，那时候北京满大街“黄虫子”(昌河微面)，他开的可是轿车。遇见熟人，底气倒挺足，说啥也是开的轿车。实际上，赚钱可没那些黄虫子多。不过，风险也小哇，人家要垫本钱，他没垫，始终是吃皇粮的正式职工。天天上路开车就是上班，直到现在，他这车没有二驾，因为单位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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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路上拍照，拍北京的路，北京的桥，北京的车，北京的无穷无尽的闯红灯的人。

　　寇师傅看我拍照，感兴趣。他说他想买一架数码相机，问我买什么好。我问他打算买什么价位的，他说最多两千元吧，贵的不考虑。

　　“有空玩玩，别太贵。”他说。

　　我这就开始对他讲一些照相机的知识，例如显示屏尽寸，焦距，像素值。一边说，一边用我的相机演示。我们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我用长焦将一位把自行车停在违反交通规则位置的时髦女郎拉到面前，然后给寇师傅看屏幕。

　　“行啊，特清楚！还看见耳环来着！”他有些吃惊地说。

　　我建议他买3到4倍光学焦距的小机子，方便。我说：“长焦距拍照，您看这相机端不住，直晃。拍出来的照片发虚，不清楚。”

　　说着相机的事儿，红灯灭了，绿灯亮了。他一踩油门，车子过了路口。然后他开始抱怨行人不遵守交通规则。“要是北京人守交规，出租车能多赚上二成。”他给了个量化的说法，我觉得很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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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师傅告诉我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了。这下，他同妻子算是轻松多了。他妻子在一家电脑公司做销售，收入还行，比寇师傅要多。两人的收入加起来，给三个人吃饭，那是没问题。可是孩子前些年上大学，一年光学费7000元，再加上供他其它花费，真是吃不消。“很普通的大学，就在北京上。要是在外地，嗨，马尾捆豆腐——甭提。”

　　我琢磨他的话，的确是这么回事儿。北京人的孩子考分高也罢低也罢，在北京上个大学倒真是容易多了。北京人在这一点上比国内其它地方的人幸运多了——教育支出，这可是一大块，省了多少啊。

　　如今普通百姓有三个大的花钱处：住房，教育，医疗。寇师傅在子女教育方面占了首都的便宜，但住房却当了冤大头。他现在忙啥？就是忙儿子的房子了。目前一家人住一个两居室，很小的，那个面积我问了一下，不好意思写在这里。还有一个医疗方面的支出，寇师傅目前还顾不上。儿子的房子没解决，还得努力挣钱。自己上五十了，身体不算差，但也不能算好吧。有小病，扛。谁也不知道哪天谁会有什么大病。“生病就倒霉呗，不管怎么说，咱比那些下岗的运气好多了。”寇师傅豁达，可让我听着心里酸酸的。

　　感言

　　根据乘坐这么一段的出租车，我写下京城一位普通出租车司机的生活状况。按他说的他们两口子收入与家庭支出情况，我估计寇师傅家里现在大约有十万元以内存款，按一些专家的说法是已经有足够的钱去买“十万元以内的轿车”。

　　可是我知道，他不会去买的。

　　一只几千元的相机会让他望而却步。对于他来说，未来的儿子结婚、自己防病，使他不得不把买车之类归类为疯狂。

　　可是，很多分析中国人消费汽车的专家，却很冷静，一点也不疯狂。(钟东)

    阿东有错 真诚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