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北京现代伊兰特降价的时候，本刊曾预言，价格联盟很有可能因此溃散，而9月刚至，从花冠到飞度，从中高档到普及型车型的全面价格跳水，终于使本就风雨飘摇的价格大坝一块砖一块砖地次第落水，并最终彻底崩塌。在这个时候，人们看到北京现代抛出了早已准备多时的后手——索纳塔再降两万六。

　　这个精心策划的计谋完成的干净利落，也把中国汽车行业暴利的时代加速推向终结。短短一天的宁静之后，相信很快会有中高档甚至高档豪华车降价的消息接踵而至。

　　大规模降价已不值得任何人大惊小怪，这一次厂家甚至不会像上次那样站出来高声疾呼地维护市场价格秩序了，因为他们已经明白，纸里包不住火。怪媒体、怨政策都无法阻挡兵败如山倒的大势。正像彩电、冰箱和空调所经历过的那样，汽车业已经无法逃避地迎来了告别高利润的命运，而现在在神经上所承受的痛苦正是在为当年的暴利付出代价。

　　就在去年，中国汽车业的高利润还像皇帝的新衣那样为产业链上的利益各方所讳莫如深。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讲，如果市场不是处于双寡头垄断的局面，价格联盟就不可能形成，但中国这么多年来却因人为造成的资源稀缺而使市场上的多个主体之间并未形成真正的市场竞争，从而维持了高利润的状况。

　　2001年5月22日，政府有关部门发布了第一批车辆生产企业及产品名单的公告后，还曾解释说：国家将把具有优势的汽车生产企业控制在十几家左右，特别是入世在即，中国的汽车工业不能再像家电业那样，完全通过市场竞争的方式形成最终的格局。

　　然而政策的围墙围起了高利润，却并没有堵住进入者钻营的孔隙，越来越多的投资者与投机者无孔不入地进来，而这些行为所造成的反身效应必然地将竞争推向市场化。繁荣幻象引发争先恐后的扩产、推新车，新车的加价掩盖了旧车库存的增加，供求关系其实早已攻防转变。与此同时，增规模降成本之后，厂家却用一种心照不宣的形式极其吝啬地仅以每年5％的速度降着车价，梦想永远享受高利润。

　　然而，当政策环境与使用环境开始向不利的方向发展之后，松散的价格盟军越来越难守口如瓶。因为他们恐慌地看到消费者的脚正开始从油门移向刹车。

　　既然有着降价的客观条件和需求，降价就不可怕，但问题是围墙里的水位蓄得太高，这口子一开就成了洪水猛兽，以让人想不到的气势飞流直下。天大的秘密一旦说破，消费者恍然大悟，自然要对先前的被欺骗进行报复性持币观望。

　　于是现在，汽车业还是一步步走上“像家电业那样，完全通过市场竞争的方式形成最终的格局”的道路。这条道路或许可以走得更平稳一些，但也是一切行业所必经的。汽车业努力地兜了一个大圈子，却只能更快速地被打入轮回。

　　营销的攻略显现着威力，上海通用发动的第一轮降价在水淹了七军之后使自己提前一步逃出生天，跟进的南北大众在悲壮降价后，销量只得到了微幅上扬。一位北京的一汽大众经销商告诉记者降价后他们的销售比前一月增长了1.6％。这种示范效应让人明白“先下手为强”的真谛。于是正当上海通用得意于自己的大手笔时，不成想还有人黄雀在后。

　　就像长虹当年在囤积彩管之后血洗彩电业一样，有备而来的价格战发动者总会履试不爽地斩获胜果。有了第一棒、第二棒，接力就会不停息地传递下去，直到整个行业的利润率达到或低于合理的水平。

　　我们猜不出谁家的车最终可以成为市场的中流砥柱，但可以断言的是，所有隐藏在价格水面之下仍然高于合理水平的利润冰山，很快会在整体退潮的过程中暴露无遗，并终将在市场烈日的灼烤下迅速消融。

　　韩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