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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不灿烂的日子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08日 10:39  网友:晚蝉
阳光不灿烂的日子

  新浪网友:晚蝉

  新年的最初几天,在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参与考评一个项目。回来三天了,心情一直很坏,头疼、萎靡、万念俱灰。昨天夜里,花了很多时间想弄清为什么这些天心情如此凋敝,得到的最可能的原因是掉进了阳光不灿烂的日子。

  在北方,即使冬天,阳光也有充足的热力。树叶没有了,一切都真实地裸露,阳光很直接地进入每一个角落,很少人会有寒意,仿佛冬天是个题外的话题。南方只有上天有阳光,从飞机上看南方的田垄依旧绿意盎然,年轻的油菜花羞涩地开着,赭色泥土,绿色麦苗,黄色菜花,很抽像的田园。我在飞机上一再地兴奋。

  一个北方人能在深冬看见如些绚丽的色彩,兴奋是唯一的反应。但是刚刚降落到贵阳机场,天空就湿起来,眼前南方的山水,像一幅洇湿了的水墨画,灰暗,沉重。

  从贵阳到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不过二百八十公里,但是开车要走4个小时。没有高速路,最平直的是二级公路——这是目前当地最高等级的公路,剩下的是国道。我在车里集结起所有关天南方的美好回忆,反扑内心的灰暗和深重。在南方有美丽的家园,有少年的记忆,有花儿一摇曳的童年歌谣。此刻,如果对面的山峦上有一首山歌轻轻唱起来,如南方绵长的雨,滋润我的回忆,那该有多好。

  夜很深了才到,山寨一遍漆黑,这样的夜色,容易让人错把他乡当故乡。

  纳绕村的孩子第一次闯入我的视线是在他家低矮的土屋前。那个孩子一言不发,表情有些木纳,他死死地盯着我的相机。除了眼睛澄澈明亮,他的脸、头发和身上的衣服都很脏。我在某个瞬间简直以为他是某个远古的寓言里走失的孩子,他那样执着地看我,似乎要向我问询山外的什么事情。他的眼神锐利得像个发现野兽踪迹的小猎人,看着我,看着我。有几秒钟,我蹲下身来与这个孩子对视,在我的眼神触到他的眼神的一刹那,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一份久违了的善良,那是在城市难以得见的真诚。

  他那样看我,任我问他什么都缄口不答,我想到过把他抱起来,让他在我的怀里体会一份来自远方的温暖和爱意。但是没有,我不知道在他眼里我是不是一个可以被信赖的人。他仍然他样执着地看着我,与其说表示他幼小心灵的某些脆弱,莫如说他是在阐释另外一种超越与勇敢。

  窑上村的孩子们看上去要活跃得多。我到他们村口的时候,四五个孩子正在玩弹球。太阳仍然躲在云层以外,一畦正在开花的油菜给这个村子带来更多生气,孩子们说着我不能听懂的话,趴在地上兴高采烈地玩自己的把戏。我的到来有些突兀,那些孩子看见相机呼啦一下散开,远远地看我。

  我说你过来,叔叔给你照张相。

  他只一笑。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他又一笑。

  我说今天怎么没上学?怕不怕老师找来?

  他再一笑。

  也许我的语言对他过于陌生,我的微笑不如他的真诚。这些孩子一直对我保持了高度的警惕。但是好奇的孩子终于没有战胜对相机的好奇,他们站在那里,盯着黑洞洞的镜头。我说,你为什么少颗牙?那孩子再一次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了,脸上的污垢在稚嫩的笑容里东躲西藏。

  戴着斗蓬的男孩眼神机敏,颌上留着一道月牙形疤痕。他不断地在土堆上跳来跳去,我想他定是村里最玩眼的小家伙,三十年后注定会是这里酋长。他在土堆上侧身看我,那架势仿佛一个土生土长的佐罗。在我按下快门之后,他突然举起右臂直指我的脑门,我善意地冲他一乐,凑过去给他看了LCD里他刚才的样子,他满意地扭开头,把野性藏在光亮的眼睛背后,看自己的脚尖去了。

  离开窑上村,继续南行约50公里,这里有一处天然溶洞。停下车,尘土立即往前涌,狠狠地扑打在越野车上。

  一个老者肩扛木棍挑着的口袋,一步一步从我们的车后走来。我忽然对老者有了兴趣,这条山路上我们经过的村寨,最近的在五十公里以外,老者从何处来?他要到何处去?问与我同行的布依小伙:这老者大约多大年纪,答:不少于80岁。与当地所有人一样,老者见我端起相机,也警觉地看我,以至我很长时间不能决定按还不是按手里的快门。老者并不看路,只拿眼光炯炯地看我,那眼光里分明透着不悦。我放弃了拍他正面的企图,等他走近,我俯身问他:大爷,您今年高寿啊?他似乎听不太懂我在说什么,只是放慢了脚步,诧异地看我。旁边的布依小伙转答了我的问题,老者说:七八十岁。布依小伙告诉我,本族老者不愿说自己老。看老人脸膛上千沟万壑的样子,大概可以相信布依小秋的说法。

  老人走过去,我再一次端起相机,留下了深山里越野车旁边老者骄健的步态。可以想见,在这遍山岭的深处,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老者必须以自己的腿力克服山高路远的艰难。越野族驾山御水,释放越野豪情,体验新奇的场所,正是山民世代居住的地方。与越野族不同的是,一个是为了生活,一个是为了生存。老人坦坦荡荡地走着,未必在意什么长生之道,他只能如此安身立命。老人更没有什么心灵之累,不在乎升迁得意,也不在乎香车宝马,他朴实得如泥土一般,脚下自然轻快。我一再张望远去的老人,向他的背影叩询真实的情感和朴化的自然,但是老人已经走远。在比他更远的山沟里,几缕炊烟袅袅而起,似断若连,不绝如缕,悠悠地由浓到淡由淡到深,在没有阳光的山里转换得虚无缥缈起来。

  太阳在云层外面奋力挣扎,她被人赞美得太久,有些倦了,有些老了。山区的云层不厚,对于活力的太阳而言,这一点云层不是是问题,她应该能很轻易地穿透,但是三天里我看不见阳光,所以我想,山区的太阳老了。但是她把年轻时的模样永远留在了大地上,以至于亿万年后的今天,当我从她身边走过,还能听到她清新激昂的声音和吹气如兰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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