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0日
午夜的西宁竟是熙熙攘攘,到处是飞驰的出租车,许多大型娱乐城门口停满了车,跟离开时北京街头的冷清成了鲜明对比。十字路口处建银酒店灯火辉煌。我认出那是两年前我和阿牛曾经住过的地方。停车进去,标准间要380元,还是算了。我忽然叹息,为什么要住这里呢,我不是已经把记忆留在那高原了吗?!
找到一家很大的洗浴中心,桑拿、搓背、一碗免费的稀饭和小菜,舒服地睡了一夜,早晨结帐50元,缺点是没有地方给手机充电。
一口气赶到兰州,正午时分。怎么转也找不到去宝鸡的高速路。路边的人给我指了方向,但告诉我可能已经进不去北京了,他们单位的车已经在北京边上等了三天了。那我也要回家!归心似箭,一路狂奔不止。可能是太累了,体温竟然超过了37度。在定西附近的一级公路边停下来睡了二十分钟,开到天水时实在有点支撑不住了。
刚18:00,体温还是37.8,我决定在天水休息了。几天来吃了两个肉夹馍,后来由于烧饼里的肉变质而断粮,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在一家小馆里点了十分难吃的蔬菜砂锅,没吃几口,就难受得要吐。小馆边有一家宾馆,走进去看见大堂前挂着一块牌子,要求住店的人都要测量体温。我只好转身出来。另一家店里也是相同的情况。回到车里想是不是再找家洗浴中心住,可谁大白天的就到那里去睡觉呢?正不知如何是好,电话,是杰哥。
“回来了吗?”
“走到天水了。”
“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了吗?”
“没有。”
“那你就等着我们给你开批斗会吧!西藏那么多好东西都没想起我们,太不够意思了!”
手机提示快没电了,我只好挂了电话。
杰哥是我的邻居,他和我单位的一些其他同事经常在一起玩,时间长了我们也成了好朋友。杰哥比我大八九岁,也自然比我周围的朋友阅历丰富,他经常陪我聊天,渐渐地我把他当成哥哥般看待,嫂子对我也非常好,经常做了饺子给我送来。
杰哥的电话让我更想家,带着小贝,我再次冲到公路,我要快点回去,和朋友们在一起。我支撑着又进了山,天暗下来。想起杰哥的电话,虽然明知道他在逗我,但还是委屈地哭了。
山路边大大小小的石块可能从没引起谁的注意,我突然觉得自己就象那其中的一块,也许有一天它会从山上滚落下去,不停地坠落,最后不知道能停在何处。
小时候曾经喜欢看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哭泣的骆驼》、《雨季不再来》、《撒哈拉的故事》、《温柔的夜》......其中一篇叫做《江洋大盗》,三毛说小时候自己是一件空皮囊,于是决定做个小偷来填补自己。她先偷了父母的宽厚,偷了弟弟的胆量,后来古今中外文学、艺术......她无所不偷,渐渐觉得自己不再是小偷而成了江洋大盗。三毛内心横跨江洋的大气使我迷恋,全然没有发现她其实竟是那么孤独和无助。撒哈拉温柔的夜最终不能使这个快乐的女孩有勇气走完自己的人生,她带着满身的疲惫把自己交给了上帝去安排。冥冥中,看见三毛仿佛在向我招手,我奋力转身回到缤纷的人间!
西藏,你能给我留下什么呢?那片纯洁的土地真的能使我的心更加高远吗?藏族人因畏惧大自然神奇的力量而敬仰上苍,我们因为恐惧人生道路的艰难而膜拜神灵。在这片辽阔而深远的蓝天下,人是那么渺小,天上的神灵对我们的注视是不是如同我们儿时看见路边的蚂蚁?也许我应该更加勤劳,如同那日日为生存而奔波的蚂蚁。如果我懒惰,那么生存与灭亡又有谁能为你左右呢?
我不知道死后会是怎样,我只想今生过我想要的生活。生命的存在不在于长短,重要的是要让它每天都沐浴阳光。
从拉萨到北京,如同从另一个世界里回来。3896公里,其中1100公里高原、500公里戈壁、500公里山路,然后是高速。我知道快熬到头了!
23:00甘肃与陕西交界的地方——东岔(大山里的一个小村庄),一家路边旅社里测体温,37.2度,拿出一路高速收费条和有日期的西藏旅游门票才住了进去。15元/床,却包下了整个房间。
5月11日
今天是母亲节,本想赶回去给妈妈买一大束康乃馨,昨天却耽误了路途。离北京越近越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开不动了。
一路经过著名风景区,留着下次和朋友们一起度周末时来。
23:00到离北京还有300公里的地方停车。坐在高速边跟早已到家的Amy聊天,回忆我们一起在西藏享受蓝天和星光的日子。
5月12日
右脚似乎软得连油门都踩不住,我心里清楚是自己开始跟自己撒娇呢。300公里的高速,让我走了6个小时!
手机收到无数短信问候,怎么都是不认识的号码?接了一个新加坡长途才知道,竟是有人在网上发了在八郎学留言条的图片。
14:00,北京,杜家坎收费处。
后记:一个钉子至少是我从3500公里外带回来的,它钉在那条轮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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