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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送子记(中)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05月29日 14:06  网友:柳风骨

  新浪网友:柳风骨

  5月5日,我开着车,契妇将雏,上了四环。之所以选这天,我觉得,可能五一长假将尽,说不定不会特别严了,说不定就能放我一马。

  上了京津塘高速,果然像市政府说的,没有封城,一路畅行无阻,到了杨村出口,遇到第一个留验站,所谓留验站,其实就是一辆警车加一辆急救车,它们各自代表着一种权力和义务。不必多说,下车测温,消毒,前后不到2分钟。

  就这么简单?看着医务人员放行的手势,我有点儿不敢相信,看来我的担心有些多余了。我起了个大早,为路上检查,留了3个小时的时间,看来是多虑了。

  车到山东德州入口,遇到第二个留验站,这次更简单,人在车上,消毒了事。我不禁有些飘飘然了,早知如些,早该回来啊。

  下午3点,从济青高速下来,上青威一级公路,问题来了。刚走没两百米,几个戴口罩的人远远得冲我挥手,我减速,靠边,那人走过来,用责备的口气说:“不是不让你们回来吗,你们还回来揍什么?”

  我问是不是要检查,他说,行了,你们回去吧。我问回哪儿去,他说,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有点发蒙,本来已经做好了被隔离的思想准备,却想不到,还没到家,半路就被拦下了,不是说不准阻断交通吗?我准备下车,跟他理论理论。我刚拉开车门,那人下意识得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两只手的手掌前伸,使劲得摇晃,并大声地嚷嚷着:“不用下车,不用下车,戛及调头”

  儿子在车上问什么是“戛及”,我说就是“赶紧”,儿子就嚷嚷:“叔叔,戛及给我量体温,我要量体温”。出发前,我告诉儿子,人家给我们消毒,量体温,是在跟我们做游戏,一路下来,儿子已经爱上了这个游戏。

  眼瞅着旁边的交警也往这边凑,我叹了口气:“儿子,这个游戏不带咱们玩儿,咱们换个地儿吧”。

  调头往回走。

  儿子很失望,一遍遍地问:爸爸,什么时候才能量体温啊,我说快了快了,一边敷衍着儿子,一边把车停在了路边,想打个电话,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这时候,有个人敲我的车窗:

  “大哥,是不是想过那个检查站?”

  去年秋天,我去香山的时候,正赶上旺季,山下老远就禁止车辆通行了,于是当地就有许多农民,专门从事给人带路的职业,带人穿过村子,绕过警察,直达山顶。当时我就是花了20元钱上的山。今天一听,就知道,又遇上这类人了。这次谈好的价格是60元,他负责带我绕过检查站。

  一路无话,在村里七绕八绕,终于绕了过去。那人拿钱走了。当我重回青威公路的时候,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一个词:汉奸。是的,我几乎可以断定,如果再有战争,这个人是一定会去做汉奸的。如果我真的有病,他和他的村子,肯定会被感染的,代价呢?仅仅是60元钱。

  接着又想,那么,我呢?我千里迢迢送儿子回山东,是不是也有自私的成份呢?我是不是非得回来呢?我可不可以牺牲一点工作,在家里带一带孩子呢?

  还没等我想完,前面又是一座检查站。怎么回事?刚才那人说,前面已经没有检查站了,可----

  我终于明白,汉奸是靠不住的,他能够出卖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出卖呢?

  没办法,只好调头往回走。这时已经是下午4点了,我已经开了9个小时的车,再把车开回北京,简直是不可能的,紧急联系之后,我决定把车开回潍坊,那是我的老家,听说,那里对中央的政策执行的非常好,既不偷工减料,也不层层加码,也就是说,那里只是进行详细的检查,而不是一概不与通过。

  车到潍坊出口,果然查得非常紧,人员不许下车,在车里量体温,用的是最原始的水银温度计,儿子非常兴奋,一个劲儿得喊:叔叔,我37度多,快把我隔离吧,吓得他妈赶紧堵他的嘴。

  测体温的小伙子很健谈,听说我回来送孩子,竟非常赞成,据他说,他已经把自己的孩子送回当地的农村去了,“虽说现在没有,谁知道将来有没有,还是送回去放心,再说,放假了,不送去,谁看?”

  测量的结果,我竟然37度2,低烧!!小伙子看了看我,说大概是开车累得,注意休息云云。好一阵温暖。

  出了高速,老父亲已经在等着了,他告诉我,形势很不乐观,首先,我们住的小区,不许北京车进,更别说停。其次,从疫区来的人,都要集中隔离14天,不许回家,不许见任何人。这跟防疫站说的相差很大,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谁也不能跟他们去较真了。父亲已经准备了一辆当地的车,把我们先接回家,住一宿,明天再把我们送到农村去。至于我的车,他在郊区找了一间仓库,暂时先藏在那儿吧。

  晚上6点半,我终于回到家,儿子见到爷爷奶奶,兴奋得大吵大嚷,奶奶赶紧制止:“别让邻居听见,让人家告发了可不得了”。

  儿子很乖,马上不吵了,可沙发还没坐热,7点钟,居委会的人就上门了,我们还是被举报了,据说是我们进门的时候,邻居在窗户里看见了。

  好说歹说,“只呆一晚,明天一早就走”,家乡的人还是很宽容,默许了我们的要求。“明天一定要走,我们要来检查的”那位中年妇女很负责任的留了一句话,走了。

(编辑: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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