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探幽时光

　　这次去婺源，一方面是看看故里，更重要的是拍点片子。婺源县山色秀丽，碧水汨流，古木参天，田园风光绮丽优雅，文化遗迹举目可见，是一个见景抒怀、流连忘返之地，被海内外摄影家誉为“中国农村最美的地方”。去过丽江的朋友可能知道，那里的小桥流水人家主要集中在四方街周围，但婺源的村落分布极广，皖南徽派建筑群体，黛瓦粉墙撒落在婺源境内，远看好似白玉点缀于碧浪之间，各个群落自成体系，品位高、内涵深。光是拍摄明清古建筑，就让你盘满钵满丰盛而归。

　　离开县城向东北方向行走，徽州民居一簇一簇，当你发现较好的村落时，要记录下阳光的朝向和制高点，如果时机不好，就在地图上做好标记，等到下次再来。现在的摄影家几乎将交通便利的好景致拍烂了，要想搞点新东西出来，你务必到交通最不便利的地方去，届时，你必须有一台自己可以支配的越野车，穿越于崇山峻岭之间，等待默契的阳光到来，当然，雾锁大地、烟雨凄迷的时候，也别有另一番景象。每年的3月初，正是油菜花盛开的季节，这是春季拍摄的好时间，可惜，我们这次晚了一点，黄花凋落绿苞生，已经失去色彩斑斓的动人场景，但如果想拍摄记录写实的民俗题材，婺源的一年四季都可以让你纵情发挥，当地百姓古朴儒雅，生活情趣别具一格，一曲徽调，抑扬婉转，这是中国国粹京剧的源祖；台阁地戏，把旧时的神娱活动表现得淋漓尽致；茶道茶礼，充分体现了中国的茶文化源远流长；唱堂班会，再现了农家吉庆欢愉的火爆场面。

　　到了如此真朴的境地，早已把那宾馆的锦被丝床抛到九霄云外，融入并体验婺源文化的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那天晚上，我们大队人马进入理坑，北京的刹车先生跟我说：“怎么样，大群？咱们住下吧，别回去了！”，“好！我正有此意，按照你《江湖色》版主的判断，绝对没错”。拍了一下刹车先生的马屁，刹车先生心头一爽，立马带领3台车进村，住进了“云溪别墅”。别墅门口有一幅对联：又是一年芳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踏进大门，仿佛让我刹那间变成一部黑白电影中的角色，记得新浪网一位网友描述道：“云溪别墅，一段长长的围墙中嵌着不大的门，淡然的样子。跨进门，一切喧嚣都隐去，仿佛来到心灵深处。”

　　房东叫做余新源，他为人和善并且好客，他原是村里的能人，做过几年生意。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并不成功。这栋云溪别墅是清代云溪先生余纯烈幼年的故居，他10年前花6000多元买下来，经过修缮加固，对外接待游客，成了理坑最有名的地方之一。这几年，余先生的孩子们外出打工，夫妻二人把接待游客作为乐事，他们时不时到外面收购一点文物，妆点一下云溪别墅，尽管这别墅曾经在文革间备受磨难，过去一度变成小学校，墙上的毛主席语录清晰可读，但经余先生的苦心打点，可以看得出初具昔日的风采，令人遗憾的是，原属云溪别墅一体的一扇门，被劈柴封堵，门的那边，是村办茶厂，听余先生说，那边的文物早已失落，剩下的只是空空如也的居室，何时才能继续保护剩下的建筑，还不得而知。

　　晚饭之后理坑没入黑夜之中，墙外静悄悄的，似乎连狗儿在小巷里青石板路上的脚步声都清晰可辨。寒气从天而降，主人们把我们十口人召集起来，围坐在火塘边，放几根干柴，吹几口气，火苗呼啦啦地让烧起来，火光照亮了所有人的面庞，主人家的狗妈妈“淑芬”带领它儿子“旺财”和猫伙伴“小强”也凑上了热闹，余先生拎出一桶自酿甜酒，给大家斟上，两盘瓜籽放在火边，人人捧着热呼呼的“婺绿”，听着房东娓娓道来的历史故事，这真是旅游的致佳境界。故事总有结尾，老余的故事结束了，杂毛厮又开始叙述他那周游世界的煽情故事，速度将北京人特有的幽默带给大家，伊诺用摄影家特有的目光审视着世界，刹车先生最喜欢总结，最后他总是能将一些自编学说放进你脑子里。就这样，时间已经进入次日凌晨了。天色不早了，大家各自回屋，就寝在百年古房中，陈年的木材味夹着一阵阵农家特有的香味，可以使你很快打起鼾声。不知何时，嘀嗒的水声把我弄醒，原来床头的小窗洞正是屋顶处，窗外已经下起雨来，看样子，拍摄“朝阳洒地映农家”的景象已经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