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乎不事声张之中，65岁约翰.史密斯先生日前来到上海。这是在他退休前，作为通用汽车公司董事长最后一次视察在中国的企业。在上海与通用职工的告别酒会上，史密斯先生一身灰色西装，没有前呼后拥，站在人群中的仪态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普通。

　　然而，史密斯被世界汽车业公认为一位力挽狂澜的传奇人物。1992年， 在一场严重的财政危机中，约翰.史密斯接任通用汽车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并在1996年出任董事长。通过大力推进改革，削减过于庞大的成本，重新调整公司的构架，史密斯带领通用汽车走出困境，从那时起通用汽车连年盈利，保持了年销售额1800亿美元的世界最大企业的地位；世纪之交，史密斯将通用从一家美国公司成功带入全球化时代，通过兼并重组和建立战略联盟，通用拥有在北美、欧洲、亚洲、大洋洲的十多个品牌；9.11恐怖袭击以后，美国经济受到严峻挑战，通用又率先推行汽车销售零利率贷款，带动对手纷纷效法，刺激美国汽车乃至整个消费市场的复苏，受到产业界的尊敬。

　　从1996年起，我多次采访过约翰.史密斯先生，他为人平和而低调，在底特律通用大厦13层不大宽敞的办公室，他穿一件淡蓝色衬衣，双手抱在胸前，站着与我们聊天。在意大利一次研讨会上，他坐在后排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上，认真聆听与会者发言。午饭时自己端个盘子，排队取菜。史密斯说过，退休后，他将回到家乡——马萨诸塞州东南的一个半岛，他儿子在那里有个杂货店，他会去给儿子帮忙。他半开玩笑地说，也许今后上班的时候，就得自带午餐了。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在他董事长的任期里，史密斯顶住强大的压力和嘲讽，力排众议，极具眼光地决策通用汽车在中国大规模投资。建立起装备最先进的上海通用汽车公司和泛亚技术研发中心；在此以前，外国公司拿给中国合作伙伴的仅仅是十年以上的旧产品。是而通用把V6发动机的别克高档轿车、"MPV" GL8乘用车、小型车赛欧等不同市场细分产品率先带到中国，逼迫国际对手不得不带来先进产品参与竞争；通用还与它的中方合资伙伴一起，参与了国际与国内汽车业的兼并重组。2002年上汽与通用一起，收购了韩国大宇，开创了中国汽车业融入国际化的新模式。

　　在上海，我最后一次采访了作为董事长的史密斯先生。我们回忆起，在2000年意大利那次研讨会上，来自华尔街的金融分析家对通用投资中国提出强烈置疑，似乎通用的决策层把股东的钱投到泥潭里。对此，史密斯在发言中平静地说：看来我不能从这个话题滑过去了。中国的人口、国土面积与波兰不可同日而语，而两个国家的轿车市场却同为每年60万辆。这难道不能引起我们的思考吗？对于一个有限制的市场，最先进入是一种低成本的进入，会获得可观的回报。但是，我们有个原则，一定把最强的技术和管理带到中国去，要在中国把事情作得最好。中国市场化的进程很快，去一次上海，就有想象不到的变化。那里24小时都在修路，建设新的设施。通用作为第一个全面进入中国的美国汽车企业很重要，我们的许多标准正成为中国汽车工业的新标准。

　　史密斯微笑着对我说，在我退休前，通用在中国取得的成功给了这场争议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再见，约翰.史密斯先生，通用与中国汽车业正获得双赢，从这个角度说，你将是一位在中国汽车史上打下个人印记最深的外国人。(李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