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缩战线集中力量研制出新式汽车的马自达迅速复苏，其在中国的锋芒甚至盖过了它的控股股东福特汽车

——题记

[访谈]尾崎清的微言大义

　　2005年5月中旬，在马自达汽车(上海)企业咨询有限公司位于上海浦东陆家嘴信息大厦的空旷的办公室里，马自达中国事业负责人尾崎清接受了笔者前后长达5个小时的专访。尾崎清身形瘦小，但是马自达事业的不断成功使他面对笔者口若悬河。

　　当年缺乏勇气

　　贾可：实际上当时你们跟一汽的合作方式在中国国内还没有，因为其他的汽车公司到中国来都是先合资再建工厂，再搞生产然后销售。像马自达与一汽轿车的合作方式能够迅速让马6量产然后销售，又能够节省成本节省时间，各方面有很大的好处，类似于你们产品的外包，是不是这种感觉？

　　尾崎清：完全正确。当然回顾一下马自达的发展历史，也可以知道，2000年出现了很大亏损，中国的业务扩大也帮助我们扭亏为盈，2001年出现了盈利。以当时马自达的状况来说，要生产或者合资其资金能力方面，可能还是缺乏这种勇气的，所以当时采取这样的合作方式。

　　贾可：马自达本身缺乏一种勇气？

　　尾崎清：当时对马自达公司来说进入中国市场可能缺乏勇气，但是还需要体力，当时的情况没有这几年搞的那么好，体力方面还不够。所以当时从扩大生产基地，规范销售业务，能够和一汽汽车有这样的合作机会，对马自达是非常有利的。说句老实话，我去年起开始负责中国业务，一开始我也没想到在中国开展的那么顺利，看看销售的量数也能证明这个问题。一开始只有几千辆，到23000辆，89000辆，去年97000辆，当时谁都没有想到销售会逼近10万辆。

　　贾可：我听说一汽轿车生产的马自达6定价的时候有一个插曲，起初马自达公司定价较低，但是一汽方面却把价格定得很高，认为这个价格是能够卖掉的。当时很多人将信将疑，马自达本身也不相信那么高的价格能卖出去，但是结果证明即使价格定得高也能卖出去，而且卖得很好。

　　尾崎清：确实，马自达企业内部都认为价格设定有一点偏高。

　　贾可：看来这个说法传言是真的了。

　　尾崎清：应该说是事实。

　　贾可：当时马自达跟一汽的这种合作方法，现在随着马自达业务不断发展看起来已经不能满足马自达的要求了。所以你们是不是要谋求不光是在销售上的整合，还要谋求在制造上的合资？您认为在制造上的合资和把产品包给别人制造，哪个更划算？

　　尾崎清：什么事情都是有利有弊的。无论采取何种方法提供给客户高质量的车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在商言商，如果说外包的话，将来的风险将小一点，但是回报也小。另一个事实是如果想在中国市场生存下去的话，国产化的趋势是不可避免的，可能涉及到汽车生产的种种规定包括关税等等。在这样一个环境中如果只是采取外包业务的话，今后可能连提供零部件这样的机会都将丧失，可能这是外包的另一个弊端吧。

　　贾可：您刚才说连零部件也不能提供，因为它低成本的优势，未来中国本地产的零部件越来越多地替代来自海外、日本的零部件。在这个潮流之下，那么想要依靠马自达在日本的零部件输入到中国的方法，这种可能性是不是没有那么大？还有一个潮流是未来制造上的利润越来越少了，包括汽车的销售和售后服务，汽车维修方面的利润包括汽车金融方面利润更多，这样看来是不是制造相对来说风险大利润小？

　　尾崎清：你的说法我认为是对的。但是如果没有制造的话也不存在销售，所以如果制造业得不到利润，只有销售得到利润这种发展趋势也是不正常的。对马自达来说，我们要从商品能力、销售能力、成本竞争能力方面着手去考虑我们的产品和其他厂家的产品相比究竟不同在哪里？特色在哪里？

　　鉴于当今发展的趋势，我们与长安、福特建立了合作关系。目前看来，不扩大生产规模很难在市场上生存，所以在提高产品质量的同时，也要提高成本竞争力，这是比较关键的，所以我们和各方面进行的合作的时候要考虑如何才能谋取最大的利润。虽然我们的合作伙伴越来越多，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和复杂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在成本竞争力方面越来越强，然后要依靠这种强势要提高我们的市场竞争力。

　　贾可：马自达今天的成功某种意义上也是意想不到的。一个跨国公司在中国市场做的好的话，某种程度要依靠本土的力量，了解本地化的情况。今年年初马自达和一汽成立了销售公司，在销售环节上对一汽是什么样的看法？马自达在销售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尾崎清：比较难回答。我认为如果没有和一汽合作，就没有我们今天的成果。首先他们有销售经验，因为以往他们也销售过红旗车、奥迪车，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同时也有很多销售商。在这样的情况，一汽对马自达汽车销售的贡献还是很大的。当然所有的事情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比如一汽有很多销售店，但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销售店，也就是店有了但是它的灵魂不在。但是我认为成功的关键不是销售网而是高质量的产品。

　　贾可：一汽丰田成立销售公司的时候，当时丰田汽车完全主导了销售公司，要依照丰田的经验在中国销售丰田汽车，但是结果不好，后来丰田做了反省，要更多依靠一汽的本地化的经验，要与一汽共存共荣，达到丰田在中国事业的成功，他们曾经做了这样反省。我不知道马自达是不是有自己独特的营销理念，是不是马自达在日本以外其他国家销售，也是利用这套理念，有没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是不是也想移到中国来，会不会碰到类似的情况？

　　尾崎清：一般的人对马自达公司的评价，是商品制造能力和技术能力是非常强的，但是销售能力不足，这也是马自达落后于丰田的主要原因。

　　与福特的微妙关系

　　贾可：应该说马自达和福特的合作有助于资源共享和降低成本，能不能具体谈一谈跟福特合作怎么样降低成本？

　　尾崎清：您刚才说的我觉得有道理，但是人们脑子里会有一种印象，马自达是一种独立的车型，跟福特没有多大的关联，实际上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确实跟福特有多方面的合作关系。在中国市场上，和福特共享平台中制造的车型有C级的福克斯和马自达3。谁看的话都觉得这两种车完全不同，但确实是在共享平台的基础上制造的。它们在发动机和悬挂系统方面共享同一个平台，结构方面比较相似，但是在组合时加入特色的地方，所以福特和马自达还是有各自的独特之处。

　　现在马自达323没有共享平台，但是现在有一款B级车马自达2将和它共建一个共享平台，这款车今后将起领导作用。其实顾客不知道我们的共享平台也没有关系，马自达车具有马自达的特色，福特有福特的特色，对顾客来说这是马自达的车，这是福特的车，是有独立性的。

　　贾可：您介绍了马自达的优越性。马自达产品现在的研发更多的是依靠自己本身来做，还是也和福特联合在做？那方面更注重一些？研发的部门主要在哪里？

　　尾崎清：研发中心在日本国内大本营是广岛，美国是在加州洛杉矶，欧洲设立在德国。一般的基础研究是在广岛进行，加州洛杉矶或德国研发中心主要是根据当地客户的需求改进设计等，还有接受当地认证或者说接受顾客的投诉进行分析等等。和福特的关系原则上是各自开发产品，然后探索在哪个部分能够资源共享，或者能够建一个平台共同去制造更好的车。要说起跟福特公司的合作可以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最近情况是在2000年在CD级车领域，马自达和福特达成协议由马自达主导共同开发新车。在发动机方面从1.8到2.3升的发动机由马自达主导研发。福特方面的发动机主要在V6，这个级别的发动机是由福特主导开发。

　　贾可：看起来马自达很独立。

　　尾崎清：原则上是独立的，没有谁领导谁这样的关系，感觉像是在很多方面进行合作。

　　贾可：福特占有马自达的股份是不是96年？

　　尾崎清：1980年福特就持25%，80年代马自达第一次危机时福特公司持有股份25%，96年出现了第二次危机福特持股从25%提高到了33.4%。在日本33.4%的持股比例是很高的，持股超过33.3%就具有否决权。从1996年开始实质上看福特主导了马自达。

　　贾可：马自达其他的股份掌握在谁手里？

　　尾崎清：有很多各种各样的公司、银行持有我们的股份，一般持有不到5%的股份。日本有规定，银行持有企业股份不能超过5%，因此像三井住友这样的主要交易银行也只持有马自达3%、4%的股份。以前在日本长期持有某公司的股票的情况，现在这种传统已经没有了。现在只有福特长期稳定的持有我们的股票。

　　贾可：其他的股份大部分是在日本人手中？

　　尾崎清：绝大多数上都是日资。马自达是在日本上市的公司。

　　贾可：我知道福特向马自达派了4任CEO。福特派出的4任非日本人担任CE0对马自达的贡献有多大？

　　尾崎清：我没有资格对上级作出评价。我作为马自达的公司的一名普遍职员认为，福特派来的外籍CEO对马自达的经营管理改革作出了一定的贡献。马自达出现了一些西方式的经营态势。日本是一个岛国，企业多是采取家族式经营方式，什么事情都有内部商量决定，这个传统非常根深蒂固，对经营非常不利。福特派来的CEO上任后，首先在决策方面采取了一些开明制度。以往的日本企业，销售方面有挂钩的销售公司，采购方面有挂钩的采购公司，如果我们关系比较好就可以内部定下来。而外籍总裁就彻底改变日本的传统模式。另一方面就是进行情况数据化分析，不像以往只提供一种结论。根据数据分析提供各种选项，然后根据系数统计作一个最好的选择。第三点，马克先生他作出的最大贡献就是对马自达品牌非常爱护，他为马自达品牌重建作了不少的贡献，我个人非常尊重他。

　　贾可：现在的井卷社长，他上任有没有作出重大的决策？

　　尾崎清：他提高了马自达员工的士气，受到很多人的尊重。

　　贾可：他做什么出身？

　　尾崎清：他是制造出身。有制造先生这样一个雅号。

　　贾可：今年车展上看出马自达是在福特旗下的品牌，不知您对这种属于福特旗下品牌这样一个位置有何感受？

　　尾崎清：这没有关系，在市场我们是竞争对手，顾客也不会因为我们是福特旗下就不买我们的车。

　　贾可：中国人印象马自达就是日本车，提到马自达根本想不到福特？

　　尾崎清：你刚才的观点是不是认为我们这样不合适？为我们打抱不平？实际上，在全球其他车展上情况也是这样。福特肯定也想展示大企业大集团的形象。

　　贾可：现在有一种说法马自达想在制造上和一汽搞合资但迟迟不能有结果的原因是福特也想和一汽搞合资，但是名额只有一个，福特跟马自达在中国的市场是否会有某种的冲突？

　　尾崎清：没听到这样的说法。

　　贾可：刚才提到了福特持有马自达33.4%的股份，必要时可以使用否决权，因此这也就不会成为问题了。

　　尾崎清：在涉及与外国企业合资方面福特不能行使否决权。在干部任免方面福特公司是有发言权的，这种情况下福特是有行使否决权的权利。

　　贾可：如果福特在董事会上行使否决权，董事会的决议是不是就不能通过了？

　　尾崎清：选董事会人选时福特可以行使否决权。但是一旦董事会成员确定，在提出什么决议时就不能行使否决权了。

　　贾可：现在福特持有马自达这样多的股份，马自达是否想再回购，不再成为福特旗下，而是具有独立性的，就像丰田、本田一样？

　　尾崎清：福特公司对马自达有很大的贡献，再说马自达也没有觉得不自然，还是觉得挺好的。现阶段没有人觉得我们要减少福特的股份持有率。正因为有了福特，我们逃过了倒闭一劫，并且对马自达进行了有效的改革。福特公司也没有想对马自达做什么不利的事情，福特越强对我们越有利，我们强大对福特也有利。是共存共荣的关系。

　　贾可：但是在中国市场福特这两年做的不是很好，这对马自达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尾崎清：不会有什么影响。也不能因为马自达这两年比福特作的好就表现的很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