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网友：小切906

　　注：上个月初山陕走了一圈，希望此行的一些记录能对五一准备出行的朋友有所帮助。

　　听黄河涛声寻先辈足迹--2004红色之旅

　　从壶口、延安回来已经好多天了，震耳欲聋的黄河咆哮声犹在耳边，灿烂晚霞中的宝塔雄姿仍历历在目，在体验了西北之行的激情过后，多少次梦游黄河，多少次梦回延安。

　　(一)

　　3月5日，农历惊蛰。春风唤醒了思想，经过一冬的修养，全身每个细胞都在这一时刻蠢蠢欲动。晨曦中小切发出低沉的轰鸣声，吹响了此次西行的号角。哨鸽凤头、窗户窗帘、老陆家人和小切一行4车9人7点准时在杜家坎集结，满载着对母亲河和延安圣地的虔诚，

　　我们上路了。

　　根据出行计划，第一天的行程是经京石、石太高速抵太原，在罗城桥转大运高速直抵临汾。计划没有变化快，车队行至河北鹿泉附近，高速因修路被封闭，车队只好上307国道，经井陉、娘子关、平定，穿越山西阳泉市，在坡头附近重新回到太旧高速，这一段行程约120公里。

　　期间经过河北井陉，约50公里的路况比较恶劣，沿途满载石头和水泥的载重卡车来来往往，稍不留神，前车撤下的碎石块就会伤及后车的车身和前风挡，我们的车队在此付了代价，也敲响了此行安全的警钟。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井陉山区人把这个俗语诠释到了极致。轰隆隆的炮声处，浓烈的白烟四起，几公里范围的天空都弥漫着石头粉沫，路边的人们披着厚厚的白粉忙碌着，看上去个个都有金庸笔下江湖大侠的风范。男人们放炮开山运石雕石磨水泥，女人们为他们的男人送水做饭带娃娃，大家各司其职，疯狂地掠夺着本就贫瘠的太行山。吃完了一座又一座，吃完了一代又一代，这些现代活“愚公”传承并不断演绎着先辈的“精神”。

　　当天下午5点左右，车队抵山西临汾。为了第二天有充裕的时间在壶口与母亲河交流，在老陆的建议下，车队放弃了在灵石参观中国第一民宅王家大院并住宿临汾的计划，经过短

　　暂修整，离开临汾直奔黄河边上的小城吉县。

　　出临汾西行，在泊庄上309国道，约120公里抵吉县。车队一路穿行在太行山中，这一段路况比较复杂，U形弯路多加大坑无数，车队在行进中多次停车，大家相互引路前护后看，安全通过一个个沟坎。尽管一路小心谨慎，每辆车还是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托底现象，好在有惊无险。车队行至窑渠附近，视线忽然开阔，夕阳下巍峨的群山，层峦叠障主次分明，远远望去，仿佛能看到行进在逶迤山路上抗日游击队员的身影，听到“我们在太行山上”那激昂的旋律在山林间回响。

　　山上偶而飞过的几只喜鹊，使大家的情绪一下子兴奋起来，愿它们能给车队带来平安吉祥。我们高兴得早了。夜幕很快降临，车队经过13个多小时的跋涉，人困车乏，漆黑的山路上，大家在车灯的相互温暖和鼓励中蜿蜒前行。大概大晚上8点左右，看上去象是人为破坏的颠簸路面越来越多，果不其然，在通过一个小村子时，搜索灯把远远停在路边的一辆小面纳入视线，只见车中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在晃动。小切本能地做出反应就是先向后车报告，减速通过。现在想起来，那天晚上藏在小面中那几个贪婪狰狞的面目仍挥之不去。几分钟后，车行至一叉口，只见路边停着一辆白蓝相间的212吉普，车中有4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他们警惕和同情的目光告诉我们，这是一段车匪路霸出没的路面，我们刚刚躲过一劫。大家停车驻足，长长出了一口气，象迷路者看到老猎人一样，安全感油然而生。问路，继续西行，一小时之后终于进入吉县县城，住宿黄河大酒店。涮把羊肉，洗个热水澡，睡得那叫个香呵。

　　(二)

　　第一天紧张的赶路，换来我们第二天从容不迫的行程。

　　3月6日早8点，车队准时离开吉县，经小城广场(约500平方米)北上309国道。吉县至壶口45公里，从太行山区向西北黄土高原过渡，一路林木越来越少，地势越来越平缓，满眼黄土高坡，象一笼笼玉米面窝头。路况依然如故，每百十米就有大大小小的坑和泥土搓板路，车队驶过之处，尘土飞杨。2个小时以后，车队抵达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壶口。

　　在到达壶口之前的一段路上，畅想着九曲黄河的样子，耳旁时时感到有黄河涛声，停下车来才发现是风声，环顾四周黄土茫茫，静得好象时间停滞了一般，母亲河，我们离您还有多远？

　　真正看到黄河是在几个连续的U形弯之后，眼前突然出现晋陕大峡谷，平坦宽阔的黄河河床一望无际，虽然还没有听到黄河涛声，但壶口公园门口竖立着的青石牌坊告诉我们，壶口已是近在咫尺了。

　　继续沿河北上，转过二个弯口，停车驻足。看看那山，看看那水，看看那蜿蜒曲折的河道，环顾爱车，“一骑绝尘，饮马黄河边”的豪情油然在心中升起。

　　三月份的黄河还在苏醒之中，百米宽的河滩赤裸裸地躺在宽敞的河床上享受阳光的抚慰，远处缓缓涌动的黄河无声无息象一位安详的长者。我们迫不及待地走下河堤，向母亲河靠近，只见前面青烟袅袅处河水突然被两边的巨石聚拢，舒缓的河流在这里瞬间变成巨浪滔天，咆哮着猛烈击打着两边的石壁，怒吼着冲向深不见底的河谷，撞击出如雷鸣般的声响。瀑布旁边有一个用石头砌成的堡垒，拾级而下，才发现这是一个在河床上人工开凿的石井。走到石井底部，便可直接面对瀑布了。头上顶着石缝中渗出的雨滴，脚踏被薄冰覆盖的巨石，身旁挂着像钟乳石一般冰柱，眼前的瀑布象千万匹脱缰的野马如排山倒海之势迎面向你扑来，激流翻腾起的黄色的水雾已牢牢地把你拥在她的怀里，让你的视觉、听觉和全身的神经系统末梢都感受到她不可抗拒的生命力和振撼力，惊心动魂。此时此刻，你会觉得与天与地与水与石与雾还有与那高高悬在头顶的彩虹成为一体，荡气回肠，灵魂出窍。

　　60多年前，诗人光未然就是在这里写下“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的不朽诗篇，后经人民音乐家冼星海配曲，千古传唱，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热血男儿踏上建立和建设新中国的征程。

　　这便是"涌来万岛排空势，卷作千雷震地声"的壶口瀑布，这便是孕育生生不息的中华民族的母亲河。她的宽广博大，坚韧不屈的自然品格成为世世代代华夏儿女的骄傲。

　　中午时分，大家依依不舍告别壶口，在电台里“再见黄河、向陕西人民致敬”的问候中，车队跨过壶口黄河大桥，进入陕西境内。继续沿309国道西行37公里后，经宜川地区秋林镇向北进入省道，直奔南泥湾。陕西境内的路况略好一些，虽然也是坎坷不断，因为走的是省级公路，大家也还能接受。

　　经过120多公里路在黄土高原上的穿行，我们于下午3点左右抵达南泥湾。为了纪念三五九旅在南泥湾的大生产运动，当地专门建了博物馆，但看着崭新的现代建筑怎么也和当年的生产自救联系不起来，大家谁也没有兴趣进去，于是车队深入南泥湾腹地。

　　由于是初春季节，我们没能看到“到处是庄稼，便地是牛羊”的“陕北的好江南”景色。一路发现不少老乡自家院中都有牛，羊却一只没看到。经与老乡攀谈了解到，历史上南泥湾有畜养牛羊的传统，但是近几年政府号召退耕还林，扩大种树面积，当地政策规定不允许农民养羊了。想想也是，真要是“便地是牛羊”，又怎么可能“到处是庄稼”呢。

　　南泥湾其实是个狭长的山谷，谷地上游有坝可蓄水，夏天在谷地可种水稻，山上各种林木野花，山下稻田青青。遥想经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红军，肌肠嚕嚕，衣不蔽体，看到这样的景色，特别是南方来的官兵能在黄土高原上吃上稻米，可以想见那是怎样的一种兴奋。他们在这里开荒种地、丰衣足食，使红军主力部队得以生存壮大，并最终走出黄土高原，挺进全中国。

　　出南泥湾向西北行进，在三十里铺上210国道，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程，下午5点左右，车队抵达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延安。

　　延安城依延河而建，随延河的走向形成一个狭长的城市。沿210国道入城后直行，顺着路标约30分钟后便可驱车宝塔山上，鸟瞰整个延安市区。晚霞中的宝塔依旧楚楚动人，周围的环境却发生了革命性变迁。城中拔地而起的高层建筑鳞次栉比，马路上各种车辆拥挤不堪，空中电缆电话线纵横交错，景点边上各种人等以不同的方式打着那些匆匆游客的主意......在历史与现实的哲学思辩中迷茫，抖落一身黄土，清理思绪，回到遥远。

　　(三)

　　3月7日早8点，车队准时从入住的延安电力宾馆出发，直奔位于延安城西北15华里处的枣园。1935年到1948年的13年间，毛泽东等第一代中央领导集体，便是从这里掀起了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革命浪潮。

　　我们一行9人刚进枣园大门，就被一个身着陕北民族服装的壮汉拦住去路，付费听歌。当年红军到达陕北时，老乡自发地敲锣打鼓迎亲人，现在想听听原汁原味的陕北民歌真的是非要用银子来交易吗？扫兴，不唱拉到，不听也罢。

　　就在我们蹬上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刘少奇等领导人故居的时候，陕北壮汉那嘹亮的歌声从空中飘了过来：“一道道的那个山来哟，一道道水，咱们中央红军到陕北......"。这歌声是那么的熟悉，唱的是那么的字正腔圆，吭呛有力，那么的动人心魂。这歌声唱醒了黄土高原的沟沟峁峁，唱亮了主席窑洞里的油灯，唱熟了陕北金黄色的小米，唱红了凤凰山上的大红枣儿......大家不禁回头望去，只见那壮汉在空无一人的场院中，独自手舞足蹈，引吭高歌，“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歌声中，我们在主席故居前的小亭子外，感受领袖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豪迈；歌声中，我们仿佛看见领袖们围坐在朱老总故居前的小石桌旁，对弈楚河汉界，“谈笑间，强虏飞灰烟灭”；歌声中，领袖们带领我们穿越时空隧道，回到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告别了枣园，车队在中午时分沿210国道北上200公里抵绥德，在此领教了“绥德汉”的威猛，明确了前进的方向。车队继续北上31公里到达了我们在陕北的最后一站米脂。米脂城中央竖立着横刀立马的闯王塑像，周围摩托车如梭，恍如行进在河内街头。

　　盘龙山上，闯王故里，一派破旧景象，若不是在阶梯上突然听到不知何处冒出的几声“收费收费”，还真以为这是个无人看守的废墟。后来经查看资料才知道，明嘉靖年间，该地是个真武祖师庙，1643年，李自成在西安建立大顺政权后，派其侄李过回米脂扫墓，李过遂将其扩建为行宫。同年11月李自成起义失败后，当地群众为保护这群建筑，塑起真武祖师像，行宫又变成了一座庙宇。近些年当地政府为了吸引游客，在庙中建起了李自成纪念馆并在正殿中安放了李自成的玻璃钢铸像，庙宇又改成了行宫。这看似简单的嬗变，事实上成为中国古代传统政教斗争的缩影。

　　米脂县中学就在行宫的后面，其间连围墙都没有，行宫的走廊便成为学生们背书的好地方。为了探究“陕甘宁边区米脂中学”校牌的来历，我向正在走廊读书的学生们打听。她们清沏的双眸，对陌生人的纯真好奇和努力用普通话解释清楚“米中”不是“女中”的表情，深深触动着一个久居闹市的漂泊的魂灵。

　　离开行宫，在米脂中学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发现不知何人用粉笔写下如此诗句：“貂婵献身乃义举，米香如脂育美女，闯王自成之故里，物华民丰灵杰地。”(图五)历史上，米脂不但出过挥戈铁马一统天下的枭雄，而且出过美女无数，这首小诗正是他们的后人发自内心的骄傲的写照。

　　在返城的路上，再看那米脂姑娘，个个穿红戴绿，白净的脸蛋上两片红晕像盛开的牡丹花，在黄土高原的衬托下，她们显得是那么的健康，那么鲜亮，那么生机勃勃。

　　(四)

　　当天下午3点左右，返回米脂城，老陆和家人独自北上榆林，去领略塞外风光。车队重新集结，在210国道上行驶31公里返回绥德，然后继续向东转307国道，车队行进57公里在吴堡第二次越过黄河大桥并进入山西境内，一路上翻山越岭，上一个接一个的U型急弯让人头晕目眩，随着车身的起伏和旋转，出现乘机起降时的感觉，断续的耳鸣。

　　正当大家被忽悠的难以忍受的时候，峰回路转，眼前豁然一亮：国道开始沿着黄河的一个支流前进，路也平直了许多。黄河水在几公里宽的河床上面缓缓流过，对岸被河水冲涮的山体地层结构层次分明，如刀削斧刻一般，象是一排排充满阳刚之气的卫士，忠诚地护卫着身旁安详的母亲河。千百年来，大自然的神奇造化在此感动着每一个前来朝圣的匆匆过客。根据计划，当天晚上宿平遥，眼瞅天色已晚，大家不得不与黄河道别，踏上东去的路。

　　从吴堡经柳林到离石约50公里，当我们抵达离石时，是下午6时许，离当日目的地平遥只剩下不到100公里的路程，如果按从延安到平遥的距离来算，此刻我们已完成了五分之四，胜利在望。没想到车队穿过离石市区时，赶上一些巨型货车在原本狭窄无序的街道上调头汇车，车队在复杂的街面上见缝插针，在人马车流中小心翼翼地蜗行，途经一家卖瓷器的小店，因车头碰到了路边的瓷碗，差点被店主讹上。遇到这种事情，尽量不要停车，更不能熄火下车纠缠，在车上理论，等待前方稍有空档，立马呼啸而去。那只碗如果碎了，它便成了文物，价值连城呵。让大家始料不及的远不止这“碰瓷事件”，南行过了离石大桥东去，车队的恶梦才真正开始。

　　车队驶过离石大桥，抬眼望去，前方的天空中鱼鳞片状的朵朵黑云把即将落山的太阳遮得忽隐忽现，路面上大型的运煤货车在崎岖泥泞的路面上翻滚着，拖挂车发出尖历的吱吱呀呀的金属磨擦声，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尾气和煤粉，汽油柴油机油焦油和地沟里翻出来的泔水味掺和在一起，扑鼻而来。路边的行人个个蓬头垢面，各自操持着自己的营生......

　　车队在无数个巨型大货车中穿行，既要避开和超越大货，还要应付脚下的路：象是被集束炸弹炸烂的路，脸盆大小深浅不一的坑；各式各样各种材质组成的搓板路，土的泥的鹅卵石的碗口大石头的，短的一二米，长的有几十米上百米。一脚刹车一脚油，发动机在呜咽；车身一上一下颠个没完没了，人在车中受煎熬。这是带“国”字号的路吗？经不断的确认，这就是G307，每个人都在怀疑和诅咒中忍受并前行。将三个小时之后，随着路面上大货车的减少，这沉重的时刻终于结束。一看公里表，刚刚离开离石8公里！这8公里在地图上只是一个点，我们的车队却用了近乎极限的力量和意志才跨越过它。

　　没有经历风雨，竟然在壶口看到了美丽的彩虹，这8公里行程应该是我们必须付出的代价了吧！人类与自然的关系在造物主的天平上永远是均衔的，没有谁能“征服”自然。人类孜孜以求的不过是与自然更亲密地接触，在与自然不断的交流中认识、解脱和超越自己，并在此过程中感受一生的痛苦和幸福，最终归于自然。

　　随着天空一轮圆月愈来愈清晰，大家从恶梦中慢慢醒来。在离平遥还有20多公里的地方，我们看到了夜幕中的海市蜃楼。远远望去，前方依稀出现一排排灯光，象是城里才有的夜色，等车队赶过去才发现那灯光又亮在远方了......

　　车队终于在当天晚上10点钟抵达平遥，大家在古城内入住明清街聚贤居客栈，尝尝平遥牛肉，在全套现代化装备的老宅中泡个热水澡，洗去一路风尘。

　　3月8日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古城幽静的石板路上，看看客栈伙计摘门板挂招牌，打扫庭堂；逛逛明清街，感受昔日晋商富贾的辉煌。对于去过丽江小镇的游客来说，平遥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但对于那些往来穿行于塞北大漠和黄土高原的人来说，平遥就是他们的天堂。

　　中午过后，车队最后一次集结，下午1半点从平遥东门上大运高速向北，经石太、京石高速，于当晚6时安全返回北京。

　　随着高楼大厦和霓虹灯的出现，西行的故事结束了。短短的四天行程中，每个人的身心仿佛经历了一次庄严的洗礼。我们把黄河河床上的沙子带回了家，时常听它们讲述那黄河的故事......(全文完)

　　小切906

　　2004年3月13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