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立春,天虽然尚冷,但气温逐渐可喜地暖了起来,冷了一季的花事渐渐拉开序幕。先是早春的腊梅,在你还躲在厚厚棉服下面,就开始静静地绽放。京城看梅去处很少,屋内无外是中山公园的唐花坞了,可惜总差了那么点点的情趣,再不然就是北京植物园,虽然那么少少的几株,但在冷风里赏来,腊梅的清香和傲气,比着人的瑟缩就多了那么几分得意。
渐渐天暖了,柳树先就婆娑起来,极淡极淡的嫩绿,勾得人眼不耐了寂寞。满地都是黄花,迎春总是最性急的,立春之后就开始往外努着花芽,终于有天憋不住了,于是灿灿烂烂开了一片。环路两侧躲着不少,寂寞了三季,在众花丛中,似乎见不得人的小媳妇,却应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古语,每到春来,必是她最为抢眼。早先,颐和园后山上最是赏迎春的好去处,沿着石阶层层开到山顶,枝条挂满黄花,软软地垂落在地上,那一片望不到头的亮黄色,随着山势的回转,在人的眼中不停跳跃,正应了古人造园的混然天成。可惜后来不知碍了哪个不懂中国园林艺术的人的眼,所有的迎春全部消失,这样的景致也就只好活在北京人的记忆中了。
桃花是禁不住挑逗的,枝头顶着红红的花苞,总想和迎春争艳,可惜到底晚了一步,早开的桃花,总是淡淡的泛着白,虽也热闹,却终究登不得大雅之堂。但要赏来却是极为方便,二环路上开车兜一圈,就很养眼了。等这桃花落英缤纷的时候,碧桃、榆叶梅开始登了场。这就迎来了京城花事的繁荣期了。京城大街两侧满眼都是红的,白的,热闹非常。开在路边的花是不管是否入不入你的眼的,只是抢着占了你的眼,躲是没处躲的。蓟门桥边的小月河最是赏花好去处。这里的榆叶梅开得极盛,又是不收门票的好地方,躺在草地上,头上是暖洋洋的太阳照着,让你赏个尽兴。
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等城里的花有了些败相,你就可以去樱桃沟赏花了。路过北京植物园,年年的桃花节总是透着烦乱,花还是那些花,可惜人太多了些,好景致少了那份闲情,就有点败兴。但你若爱热闹,到不妨凑上一凑,顺道看看郁金香,也是不虚此行的。
这个季节的花魁当属玉兰了。长安街上的玉兰总是每年最早开放的,迎春尚在吐芳,这里的玉兰已是不甘寂寞了。可能因为车多人多,这里的玉兰总是开的不那么大方,零星点缀在车水人流之中,最多只能做惊鸿一瞥了。但中南海外的红墙下,玉兰高贵的白与红墙交相呼应,却又有一番滋味。京城的许多地方都栽有玉兰,近一些的公园如颐和园乐寿堂前,或者干脆就去了北京植物园,不只是玉兰,各种奇花异草都可见到。远的如谭柘寺、大觉寺都是赏玉兰的经典所在。谭柘寺是古刹,那里的紫玉兰树龄已经有200多年了,在整个华北也算首屈一指了。大觉寺赏玉兰的风俗由来已久,现在更是广受推崇,这里不但可赏花,同时还可品茶,只是茶香与花香交映,两者都失了些滋味,不如换个季节来品茶,方不辜负了玉兰的优雅。
再晚些时候,玉渊潭的樱花便可赏了。赏樱虽然也是雅事,但多少带着泊来品的味道,那樱花种植得多少遵循着北京种桃花的味道,挤挤挨挨的,没有了发展的空间,再加上花期短暂,又非日本樱花节的隆重亲切,总是失色很多。公园里是不好一家家坐在树下,伴着落英欢歌笑语的,花再盛,也失却了很多原汁原味了。
等到柳絮飞扬的时候,京城就弥漫在花香之中了。丁香香味馥郁,却又能勾人伤怀。柳絮飞舞,人是不得深呼吸的,可那花香诱人,又让人总想深深体味,交织着矛盾,正在愁闷十分,花香已是入了心肺。丁香一直是传统的愁思的象征,李璟说“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可见丁香的香气是多么的幽深,绚烂季节却让人不得不愁,可见其矛盾之处了。大概古人嗅觉极敏感,花香气刺激了神经,热闹繁荣中对比出了凄凉,赏花赏到凄凄唉唉,是现代人只能意会,却不能感同身受了。天坛公园有一丁香林,置身其中,人怕真的要被花香熏晕的,那是赏丁香的绝妙去处了。
丁香树下如无人工除草,总是伴着一种紫色的豆科小花开放,名字叫做紫花地丁,人们也叫它地丁花。同样紫色,但却纤弱,生命力出奇的强大,它是同二月兰一个季节的。二月兰虽是野花,不赏却是遗憾。开到盛时,大片大片,像一团蓝色的雾,同样还是在天坛去赏,那虽是祭天之处,却最是清净所在,赏丁香怀古之时,转来看看二月兰,所有的城市中的浮躁之气全部涤净。
海棠花也是这时开得最盛。在元大都遗址土城公园,西府海棠、垂丝海棠争相斗艳,每年春天有海棠花节,与植物园的桃花节,玉渊潭的樱花节一起,算得上是京城春日里的三大花事了。那里还有个海棠花溪膳庄,庭院古典,把酒赏花才相得益彰。从北海公园的北侧门进去,路边的海棠花开得也盛,另一边就是碧波柳岸,真是个好地方。
花中至尊当属牡丹。景山的牡丹园是很多以画牡丹为乐事的中国画画家最爱的地方,这里的牡丹品种多,花的层次分明,赏花同时还可遇到很多写生的画家,赏累了花,看画家写生,不也是一大乐事?
等到5·1长假来临,黄刺梅和珍珠梅就开始登台,而这时北京的春就到了尽头,虽然日历上仍属暮春时节,可惜北京已在蔷薇、月季的脚步声中进入了夏季,等待着人们的就是漫漫的荷塘与闷热的天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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