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本报曾刊发《自主品牌2004中国车业新的呼唤》。“两会”期间，汽车界最集中的话题当数自主品牌，这也是中国汽车50年来，对汽车自主品牌最集中的一次讨论。发展自主品牌是新的呼唤，在这份呼唤的背后，一种观点是要循序渐进，自主品牌非一朝之功；一种观点是要尽快落实在行动上，从低端入手把家门口的市场占领住。在厚积薄发与模仿入手两种方式之外，沉寂许久的长安集团提出了“不仅要产权，还要有知识”的观点，与已经小有规模的哈飞一起，中国兵器公司主导下的两家汽车企业为我们勾画出中国自主品牌第三势力的轮廓。

　　“两会”期间，长安集团总裁尹家绪向媒体宣布，今年6月的北京车展上，长安汽车将展出第一台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轿车。沉寂许久的长安公司在自主品牌的道路上一下子走在了“三大集团”的前列。

　　尹家绪告诉记者，今天的举措来自3年前的一次意外的经历。2001年，在广州开会的尹家绪碰到了一个韩国的同行。他问尹家绪：“你知道长安品牌在全球排第几位吗？”尹说不知道。这位韩国人便找来详细的资料，告诉尹家绪，长安品牌在全球排名第20位，在中国排名第一，后面只有一家东风。尹很惊讶，比自己更强大的“三大集团”哪去了。原来在这个排名中，一汽、上汽、东风的大部分产能都囊括在大众和PSA的销售总量中。

　　尹说：“我自己这个实力，还能排在20位，高兴也有担心，感到任重而道远。”2001年开始，在轿车自主品牌的道路上，长安开始悄悄行动起来。尹说，3年来，一直没有公开讲，是怕失败，怕给企业造成负面的影响，现在我们可以说话了。

　　核心是学到知识

　　对于长安的自主研发模式，尹家绪概括为：“以我为主，自主开发”。不仅要全程参与，而且在开发车型中，既要拥有产权，更要拥有知识，这个知识便是自主开发的能力。

　　尹说：“与中国家电行业全面放开竞争相比，汽车行业的投入更大，国家所给予的关注更多，但如今中国的家电行业不仅在国内牢牢地站稳了脚跟，而且不断地进军国际市场，率先在国际上打响中国的品牌，而汽车行业如今却充斥着国外的品牌，中国民族的品牌如凤毛麟角，屈指可数。也许我们过于沉浸在汽车市场的繁华的表面现象上，对于浮华的表层下面正涌动的激流毫无知觉，但我们却不能不对去年一些国外投资商夸口‘中方合作伙伴的贡献几乎等于零’的话引起警觉。”

　　4年前，长安下定决心与意大利、德国等顶尖汽车设计、发动机设计公司合作，并先后派出了几十名名技术人员到意大利和德国。在开发这些新车的过程中，长安坚持了从联合开发向自主开发转移的方针。起先是以外方为主，通过全过程的参与，中方人员逐步了解了产品的开发流程，承担的开发工作量也越来越大。尹说：“两年后，我们越做越有信心。当做到第三个车型时，我们已经承担了50%的工作量。与德国开发的发动机项目，我们也承担了一部分工作量。由于我方人员的参与，开发成本大大降低，一个新车型的设计，耗资还不到1000万欧元。”

　　2003年9月，长安在意大利建立了海外开发分院和代表处，拉开了长安汽车和欧洲汽车工业全面合作的序幕。在意大利，长安高薪招聘欧洲的汽车设计专家，并与10多家汽车研究所、设计公司展开广泛的合作。尹说，目前国内不少汽车企业正在尝试走这条路，而国外的不少大公司走的也是这条路，如雪铁龙的AX?二汽引进车型?轿车是由意大利伯尔通公司设计的，而标致406、本田城市?City?、阿尔法.罗密欧146、156、166等轿车则是由意大利宾尼法瑞那?Pinnifalina?公司设计的。

　　在参与设计的过程中，中方的设计者在观念上发生了很多的变化。之前国产化的设计是不需要多少创造性的，而自主开发则是充分发挥人的想像力，能够从根本上改变一个设计人员的思想意识和设计理念。观念的转变是长安从联合开发中获得的最宝贵的财富。

　　尹家绪说，长安的计划是到2007年，设计人员达到1000人，构建起6个平台，自主品牌的产销量达到总体的50%。

　　自主发展的三大势力

　　东风汽车总经理苗圩说：“目前，中国汽车业的发展之路，基本上可概括为三种：一种是以大集团等传统大型国企为代表，通过合资，引进国外品牌在中国市场销售；一种是以中小企业为代表，借鉴学习，开发产品；还有一种是委托国外的设计师进行相关部件的设计，通过自己集成，发展自有品牌。”

　　自主品牌走在前列的吉利、奇瑞随先从低端车型入手，在学习借鉴的基础上开始自主开发。奇瑞在不到3年的时间里自主研发出成本极低的3个平台，4个系列车型。吉利通过与意大利汽车项目集团和大宇株式会社的合作进一步增强了自己的研发实力，并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可以说，无论是奇瑞还是吉利，现有的车型质量距离跨国公司的产品标准还有很大差距，但他们已经起步了，而且推陈出新的产品能看出其研发工艺的进步。

　　但就实力而言，吉利和奇瑞的产品还不能引领行业的风向，只是在市场的初期占领了部分空白点，离做强做大还有相当的距离，与跨国巨头比肩的希望似乎还很遥远。华晨在全套购买产权后，中华轿车在经过两年的磨砺之后，逐渐成熟。但“只有产权，没有知识”的现状基本谈不到有多少研发能力，后续乏力是华晨急待解决的难题。整体来看，在这个势力建构中，无论是吉利、奇瑞还是华晨，共同的问题是还没有掌控核心技术的能力。

　　以“三大”集团为代表的合资企业占据了国内市场绝大多数的份额，也最具自主发展的实力。但目前来看，三大集团还无心发展自主品牌。一汽集团总经理竺延风说：“自主品牌要耐的起寂寞20年。”但确切地说，如果没有三大集团参与，轿车的自主发展是难成气候的。一汽轿车销售公司总经理王殿明之前透露说，一汽轿车在2006年将有一个大的举措，红旗品牌将推出系列产品。这是一个好的信号。此外，在国人对民族汽车品牌的呼吁下，三大集团也不可能坐视不理。而一旦发力，将是轿车自主发展最重要的一股势力。

　　在这样的态势下，2004年长安汽车在自主开发迈出了重要的一步。与哈飞相比，长安的联合开发可以更广泛地选择合作对象，取百家之长。更重要的是，长安和哈飞在获得产权的同时，已经有意识地参与到研发的过程中去。而由此构建的研发体系将是未来中国车业的希望。(本报记者武卫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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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主品牌语录

　　苗圩(东风汽车公司总经理)：中国汽车业的发展必须依靠引进国外技术和品牌。一个自主品牌的形成，要经过长期实践经验的积累。现阶段中国汽车业应坚持走合资发展的道路，通过与外方的全面合作，引进外方的技术研发体系，不断积累，逐步形成规模，形成自主研发体系，中国汽车业自主品牌之路才可实现。

　　曾庆洪(广州汽车集团副总经理、广州本田执行副总)：目前之所以许多国内企业没有自主开发的动力，关键是汽车市场规模还不够大，平均单车开发成本较高。等到汽车市场规模达到年销量800万辆时，企业就有了自主开发的动力。

　　左延安(江淮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安凯集团董事长)：我们应该吸取“巴西模式”的教训，巴西的汽车工业也发展得很快，但因为没有自主研发能力和自主品牌，到目前为止巴西仍不过是一个大加工厂和销售市场而已。我们应该成为汽车生产“制造”的大国，而不是生产“加工”的大国。

　　尹家绪(长安集团总裁)：这两年，我们的确引进了不少国外车型，看上去好不热闹，也有一些厂家进行模仿，但是没有谁已把核心技术抓在自己手里，形成了现在的“核心技术空心化”，这种局面必须引起各方面的高度重视了。

　　汤玉祥(郑州宇通客车股份公司董事长)：目前中国汽车行业各大厂商都与国外强势品牌合作，对引进产品的依赖程度比较大，在很大程度上不得不听命于他人，再加上由于国外厂商从各自利益出发会限制、阻击我国民族品牌的发展。因此从目前情况看，中国汽车业拧成一股绳的可能性不大。

　　李书福(吉利集团董事长)：我差不多是在疾呼了，对于我这种情感，有些人可能认为是“狭隘的民族主义”。想扛起中国自己民族品牌“大旗”的汽车人，不再需要态度，而是要行动。我们的汽车工业刚起步，必须先从家门口开始竞争，如果连家门口的市场都被人抢走了，我们还谈何中国市场优势？

　　经济学家樊纲：自主品牌形成的过程最终是一个激烈竞争的结果，很多已形成的品牌最终要被淘汰。美国的汽车制造厂在发展之初达到2000多家，最后剩下三家。中国也会是一个市场竞争、优胜劣汰的过程，通过兼并重组，最终形成我们自己的知名品牌。从这个意义上看，我们中国市场竞争的制度环境还没有成熟起来。

　　工程院院士李京文：一个独立自主的大国，如果没有自主品牌，是不可想象的。这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而且是关系到国家安全和能否保持政治上独立自主的问题。因此，我们必须站在国家发展的角度来审视这个问题。中国的汽车工业发展势头不错，但是也存有隐忧，最大的隐忧就是忽视了自主品牌的培育和发展。企业的核心技术，亦即企业的命根子掌握在人家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