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大道，占领两厢”，中国汽车能否在轿车以外的市场开拓前行？

　　我们向中国汽车再发问--

　　十亿人口地区提供

　　最大的廉价车市场

　　综观世界各国发展汽车工业，有六种模式：九死一生的美国模式，筑巢引凤的西班牙、巴西模式，自主发展的日本模式，借船出海的韩国模式，计划经济的苏联模式，融入国际的英国模式。不久前，有人提出中国可以参照西班牙模式。

　　西班牙的汽车产量居世界第五位，是西班牙的支柱产业。几年前西班牙在北京举办工业展，却一辆汽车也没展出，一家汽车公司也没介绍，只展出了一家橡塑制品厂。原来，西班牙生产的汽车全是外国品牌，西班牙无权展出。可见品牌是市场竞争的主要内容，没有品牌，只能当附庸。福特兼并了马自达，换了总经理，但不动马自达的品牌，反而要靠马自达品牌赚钱，因为品牌就是市场。

　　当年的西班牙是欧共体成员，关税优惠，工资又低，各跨国公司于是在西班牙建立制造中心，向共同体国家出口。当今的泰国是东南亚条约组织成员，奔驰、通用等跨国公司都在那里建厂生产，车、铣、磨、铸、锻、冲压这些低工资、低利润的力气活泰国人做，高售价、高利润的产品和卫星定位系统的开发则由他们来完成。

　　中国10亿人口为我们提供了世界最大的廉价车市场，因而我们建成世界最大的摩托车工业、农用车工业、能和轿车一比高下的微型汽车工业。此外，我们还有门类齐全的基础工业和高等教育系统，这是我们有别于西班牙和泰国的地方。

　　我们的竞争策略，应该趁现在跨国公司忙于争夺中国轿车市场的时机，迅速调整政策，加速发展我国已建立品牌优势的四轮汽车，占领10亿人口的廉价汽车市场。这是在解放战争取得巨大成功的“让开大道，占领两厢”和“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等战略的“汽车版本”。

　　对有2亿人口的大中城市，国产轿车不是外国品牌轿车的对手，应当立法控制废气中CO2含量，这是履行我们在京都议定书中规定的国际义务。小排量的微型汽车排放CO2量小，容易实现控制，同时加速实行燃油税，扭转社会对微型汽车的歧视，提高微型汽车的竞争力，开发多种低油耗、低污染、低售价的变型城市用车，和轿车争夺城市用车市场。

　　等到我们占领了10亿人口市场，有了经验和能力，再回到大中城市，凭低售价、低油耗、低污染来争夺轿车市场。全世界的富人都是买高价进口车的，我们就学习美国，制定油老虎车税法，用法规限制进口，让富人为污染城市空气付税。

　　将农用车掀起的

　　技术革命进行到底

　　改革开放后，农村经济活跃起来。三位农民某天来到皖南宣城一家农机厂提出需要三轮农用汽车，该厂一位解放前毕业于南京金陵大学的工程师，带领几位合肥工大文革中毕业的大学生，将这项任务接下来了。他们过去都没有具体接触过汽车工程，但在农村生活这几年，深知交通工具对农村发展经济的意义。

　　对农民要求这种汽车应具备的功能和能承受的价格，他们都没有底。开始只是在三轮车上装一台风冷单缸柴油机，通过皮带带动后轮，只售1000多元。但农民要增加附着力，于是装上差速器；农民需要能变速，再加上变速箱；农民嫌功率小，便换上大一点排量的水冷柴油机；车速要提高，便将机械式制动改为液压制动。如此每加一个功能，便提一次价，市场反而扩大了，最后不带驾驶室的三轮农用汽车的售价7000元，带驾驶室的1万元。从发动机到制动踏板，全部来自农机系统。市场扩大了，原是宣城一家工厂出车，后来发展到三家厂。上述这些改进，是在三家竞争中加速实现的。

　　三轮农用车在皖南的一次农机产品展上出现后，这三家厂门口就出现农民携款连夜排队抢购的场面。而交管部门却认为三轮农用车车速过高，不安全。于是国家机械部农机司出头，委托农机研究院拖拉机处制定技术法规，管理并引导这个新兴行业。路政部门给予养路费、驾照、车照方面的优惠，使得三轮农用车在短短十几年中，不靠国家投资，产量发展比汽车多得多。它的重大意义在于为10亿人口地区找到一条脱贫之路，将10亿人口地区建成全球最大的商品市场。

　　汽车行业叫喊多年提高集中度，轻而易举地在三轮农用车行业实现了。1995年全国三轮农用车总产量为200万辆，60%以上是由4家企业生产的。行业老大的排位也不固定，第一任是宣城的飞彩厂，年产20万辆；第二任是南京的金蛙厂，年产30万辆；第三任是山东的巨力厂，年产40万辆；第四任是山东时风厂，年产50万辆。说明这些工厂都是在充分竞争中发展起来的，三轮农用车扩大而不散不乱的经验，很值得认真研究总结。

　　三轮农用车开始时以年增50%高速发展，在1995年后就变为平缓增长，如今在300万辆上徘徊多年，它的安全性不足暴露了它的根本弱点。三轮农用汽车的195柴油机是20世纪50年代产品，体积大，油耗大，功率低，原是用在抽水机上的，如今装在车上重心偏前偏高，容易翻车。

　　笔者曾问过一家生产195单缸柴油机厂的工程师：“当年农用车靠它上马是必要的，如今年产几百万台了，怎能还用它？”回答说：“缩小尺寸，降低自重，降低油耗，提高功率，在技术上我们都做得到，只是进行改造要投资，投产后还要提价，现在行业低价竞争，我们冒不起市场风险。”

　　意大利比亚齐公司曾将他们的三轮汽车运到中国来，售价1.6万元，但敌不过国产三轮农用车，铩羽而归。当时如果哪家厂能取得比亚齐的整体式后桥技术或自行开发出小体积高速柴油机，中国的三轮、四轮农用车也许就不是目前的状态了。

　　农用车厂找不到合适的柴油机，但三轮车必须向四轮车过渡，于是动手开发使用汽油机的四轮农家用车。金娃厂经过几年努力，1998年开发出装用600ml的汽油机的四轮厢式车，售价2万元，市场见好，却遭目录的封杀。经过力争，只允许在溧水县当地使用，当年就销700辆。全国有近5万个这样的小城镇，目录制否定掉了一个全世界最大的汽车市场，金娃厂并因此而倒闭。

　　金娃厂遭封杀而倒闭，各三轮农用车厂看不到出路在哪里，只能混一天是一天，更不会去投资改造了。现在都谈要国产品牌，这个年产300万辆的国产品牌就此被葬送，有没有人感到可惜？

　　据了解，无锡华源凯马公司目前已引进比亚齐后置发动机后轮驱动农用车，如果具备了世界水平，值得发展，也许我们还应该重复一次1980年原国家机械部农机司的做法，制定出技术规范，作为农用汽车企业2年内实现技术改进的目标。(胡亚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