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Forest
记得小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SUV,只是经常在大街上看到呼啸而过的吉普车,那时候周围的孩子都叫它吉普,包括邻居家的周小红。
每当吉普经过我们身边,我总愿意低头看看周小红的裙子,然后再一抬头一定会被吉普掠起的黄沙弄得有些灰头土脸。下雨天的吉普车是最讨厌的,印象里周小红总在抱怨吉普车溅起的淤泥弄脏了她的小白鞋,尽管我一直笃定她那双鞋从未白过。
周小红对吉普的讨厌程度超过了摩托车,而她越讨厌吉普我就越喜欢,其实没别的,只是因为她讨厌而已。
我从未停止在周小红耳边絮叨,长大后我要买一辆吉普车,到时候载着我的兄弟吕二彪,天天在她身边跑来跑去。“有种你就永远别穿裙子和你那双‘小黑鞋’”,我挑衅周小红。
有时候我会装作不经意地告诉她,“等我买了吉普车,只让你坐,只要你把你姥姥昨天给你买的娃娃借我玩一会儿。”而她,从来只会在乎她那令人讨厌的换装娃娃。
“谁稀罕”,我总被她弄得憋屈。
后来,周小红渐渐的比我高了,双小辫变成了马尾,听说她要去城里上学,就离开了姥姥家。
我再没见过周小红,但这并不妨碍我成为一个时代的屌丝,有时候我会在窗边抽一根大前门痛恨改革开放,傍晚的窗外也难以再看到一辆吉普车。后来,我才知道,2004年我印象里的“北京吉普”在生产了最后一台BJ212后就淡出了江湖。
我并没有哭出来,我一点也不想念周小红。
吕二彪曾经给我打过电话,他家拆了迁,电话里面的他有些社会,好像一直都在用嘴角叼着烟说话。
原来二彪要买车了,他问我买个什么好,我脱口而出“买吉普啊,多威风!”他有些兴奋地提高了嗓门告诉我:“还吉普呢?那叫SUV,你就知道吉普,开那个多丢人。”
“啊,那我也不知道了”,我满面通红地回了吕二彪一句,挂了电话,继续心不在焉地背着《桃花源记》。
时间过得蛮快,我开始对改革开放感激涕零,我在魔兽世界中接受了大学教育,我嘴里的大前门换成了黄金叶。
毕业后的我回了家,老妈做的菜里面肉变得越来越少,亲戚看见我也没什么好脸色,我的心情有点难过。晚上偶尔会做梦,有时候是在魔兽世界里刷图,有时候会出现一个漫天黄沙中裙摆飞扬的姑娘。
大概是过得不好就会怀旧,半夜我光着膀子打开了电脑,我想知道吕二彪说的SUV到底是不是吉普。
原来,我印象里的那个吉普是诞生在1965年的BJ212,是纯粹自主研发制造的,毛主席还曾经坐着敞篷的212检阅过。原来都过去了那么久,我意识到。
到了现在,也经常有人在讨论“吉普”,但说的却是那个克莱斯勒旗下的JEEP。1984年,北汽控股曾经和戴姆勒·克莱斯勒公司、戴姆勒·克莱斯勒(中国)投资有限公司成立了北京JEEP汽车有限公司,2006年,北京JEEP部分车型停产,公司合并至北京奔驰汽车有限公司。
这个JEEP同样起源于军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约有六十万辆Jeep车种加入作战行列,越野能力同样不凡。我想,大概它穿过我身边时也能让我灰头土脸吧。
在家的日子越来越难,我也很少再梦见带着大梁的吉普车和扎着双小辫的女孩,于是我决定去北京看看。
北京是个充满历史印记的城市,但有关“BJ212”的痕迹却很难再看见,周小红也得25了吧,我偶尔会意识到。
来了北京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只缺牌照不缺汽车的城市,有路的地方必定会有车,我每天都会看见很多圆润饱满的SUV,人们都叫它城市SUV。
后来JEEP也再一次落户广菲克国产了,自由光、自由侠还有已经开启了预售的全新指南者,我看新闻说卖得还不错。
当然,在北京的我也买了车,不用上牌照,是一辆路边买来的“GINET”。车偶尔会出毛病,我会去和修车的大爷聊聊人生,有时候会聊到吉普。
大爷有四合院,身家上千万。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跟他唠常了,我也总愿意在说话时带点儿化音。
大爷挺愿意谈吉普,什么时候建厂什么时候没的说得头头是道,包括他小舅子开着吉普勾搭姑娘的事。
大爷不太能瞧得起现在的那些SUV,“什么城市SUV、家庭SUV,大多是升高底盘的轿车,什么通过性都是瞎扯,还有那JEEP也越来越花哨了。唉,也不能怪车厂,现在的人不就是爱跟风吗。”
我不太懂,一般只会“嗯,是啊”地点点头。
有时候,我愿意骑着我的“GINET”在北京得大街小巷乱转悠,我经常骂骂咧咧地埋怨雾霾、埋怨我买不起房子,也偶尔会猜想拆了迁的吕二彪如今过得怎么样,我的心里有点不希望他过得好。
当然,我也总愿意看看会不会有JEEP车里坐着一个像周小红的女孩,我怀念周小红,我那过了期的荷尔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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