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轨道并非按照自己的意愿运行。
原以为这辈子与车无缘,没想到和汽车打上了交道。作为报道汽车的记者,有诸多的不便,于是下定决心——学车去!
汽车驾驶学校同普通学校、单位不一样,称呼独特。学员不管从事什么职业,但任多
高的职务,是男是女,一律按年龄排列,一辆车6个人,年龄最大的是老大,最小的是老六,我排行第二,就叫高老二。听起来颇有江湖味道,但入乡随俗,也乐意接受这个称呼。
我这个人有三个弱点:胆子小,不记道,上马路就不分东西南北。平时这些弱点对我工作、生活没有什么影响,可是一上车就“抓瞎”了。师傅叫我“悠”起来(快开),我就是不敢加速,急得师傅直嚷嚷:“你怕什么?有我在旁边坐着呢,出了事我担着!你这么慢慢腾腾的,骑自行车得了,还学汽车干什么?加挡!”“这条道叫立交桥右转弯,那条道叫左转弯进环岛,前边那条道叫右转弯接左转弯进单边双边桥。”师傅边说边领我走。等到让我自己走,我根本就记不住立交桥右转弯往哪边开,环岛左转弯怎么走,问师傅,师傅也不说话,我就在里边胡开起来,气得师傅直翻眼;师傅告诉我:“车走到这儿,以限制门为中心,限制门以北三条道直线往环形调头那边走,限制门以南二条路左转弯往红绿灯这边拐。”“师傅,哪边是南?哪边是北啊?”“你看看地形图。”“我会看图,学地理时就知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可是一上马路就不知道北。”“那你看看太阳,太阳在什么地方啊?”“太阳在天上啊,可是在什么方位我也不知道。”“那太阳从哪边出,从哪边儿落?现在在哪边啊?”我知道早晨日出那边叫东边,晚上日落那边叫西边,可是现在是白天啊,太阳在中间,我看不出东西南北来。”师傅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出一句:“得,得,你别跟我叫师傅了,今儿个,我跟你叫师傅吧。”
由于平时只注重保持体形不敢多进食,细胳膊细腿浑身没一丁点劲。学移库时好容易把方向盘转到右边打死,右手一松,左手把不住方向盘车一下子就扭过去了,还得赶紧回过头来用两只手再把方向盘转过来,把住,匆忙回头看一眼方向。离合器也不听话,用左脚拼命踩住,待一回身看方向,左腿一动,离合器“梆唧”跳起来,车一下子就窜出去老远,又得赶紧回身死命踩住离合器。几天下来累得前胸后背疼,胳膊腿都抬不起来,天天回家吃消炎止痛药。而且我们学车这段时间天气非常不正常,不是大毒太阳就是下雨,今天太阳出来了,天气热得要命衣服粘在身上转身都困难;明天下雨了,气温骤然下降冻得人直发抖。
苦累冷热我都能咬牙坚持,最怕的是考试“折”了(不及格),第一次学校模拟钻杆考试,6个人“折”了4个,学校采取经济制裁,扣了师傅的奖金。师傅沉着脸,几天不理我们。幸好正式考试通过了。
不记道、不分东西南北,每天练完车我就拿着地形图对照训练场上的每一条路,做上标记回家背:“东面8字路,西面S形路,北面红绿灯,南面起伏路”。第二天上路时再检验一下是否正确。就这样白天练晚上背,训练场上那几十条各种各样的模拟路我都记住了,也知道了东西南北。
路考前几天全体学员集中训练,从老大开始一个一个开车练,其余5个人坐在车厢两排木凳上观看。轮到我开了。我在干线෯上走,过十字路口时,左边支线෯上开过来一辆车,开得比较快,我正犹豫是继续往前开还是停车让路?师傅一脚刹车!车猛然停住,只听车上一片惨叫声。师傅呵叱我:“看见前边来车了,还不停车?我分辨说:“交规不是规定支线让干线吗?他是支线车,我是干线车,干吗他不让我?我要让他。”师傅说:“人家先过来了,比你开得快,你就得停,你再不停车就撞上了,不能死背书本,得随机应变。下去吧!再上来一个。”我爬上车厢。老四捂着前胸说:“高姐啊,明天你得拿200元钱给我看病去,我肋骨撞‘折’了两根,哎哟,疼死我了。”老大在一边说:“老二啊,你把心脏病都给我吓出来了。”我说:“你们甭说我,下回看你们的。”老四说:“我开,保证吓不着你们。”这时老三下来了,换老四上去开。我扒着驾驶室后车窗看老四如何操作。一个急刹车,我左额头“咣铛”一声撞在车窗的铁楞子上,痛得我两眼冒金星。看着对面老三惊鄂的目光,我急忙问:“撞破了吗?”老三说:“没破皮,鼓起一个大包。”我说:“没破皮就好,要不然回去头破血流的,人家问怎么了,说是学车撞的,丢人不丢人?车学得不怎么样,额头上倒贴着创可贴。”不知怎的,那段时间无论谁上去开,都把车开得跌跌撞撞。大家说:“我们这哪里是在开车呀,简直是在摇煤球。”这样你摇一下,他摇一下,直把老大的心脏病给摇犯了,路考前一天,老大腊黄着脸,捂着胸口回家休息去了。
驾校为了消除学员的恐惧心理,路考前二天进行模拟考试,两个车互换教练充当“考官”。可就是这假“考官”也把我们吓得惊慌失措。报告词是:“报告考官,61号车学员高琦准备完毕,仪表正常,请求起步。”我一紧张说成:“仪表正常,请求起飞。”考官说:“那你就飞吧。”我竟没听出“考官”话中有话,居然回答:“是!”“考官”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你往哪儿飞呀?”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不好意思地笑了。老六年轻聪明,平时车开得不错,可这时吓得怯声怯气,一紧张顺口溜出:“报告长官!”“考官”风趣地笑着说:“好嘛,我一夜之间变成国民党的长官了。”
模拟考试的成绩不好。不是停车忘了摘档,就是转弯忘打转向灯,再不就撞马路牙子,车熄火。“考官”一个劲地安抚大家:“别紧张,别害怕,平时怎么开就怎么开,别把考官当考官,就当是一个朋友坐在你旁边,你开车送朋友回家,你不认识路得听他的,他往哪儿指你就往哪儿开。”老三在底下悄悄说:“就把考官当成傻子,好人还怕傻子吗?”逗得我们哈哈大笑。这个办法还真奏效,我们恐惧的心理逐渐恢复了正常。
路考那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20辆车在待考场一字排开,全体教练和学员整队待命,驾校领导站在一边助陈。我们61号车首考,上车前大家互相鼓励、祝愿,练兵千日决战在即。老大坐进驾驶室在考官的口令下起步上路,我们6个人(还有教练)坐在车上鸦雀无声,12只眼睛透过小窗口一齐聚焦在老大身上。老大肩负着全车乃至全体学员的重望,他要顺利通过了,我们就有了信心,他要……。老大通过了,老三通过了,老五通过了,老六通过了,老四通过了,轮到我考了,我坐进了驾驶室。这时,我的心情格外地镇静,平时模拟考试总有一点小毛病,而这一刻非常坦然地完成了考官下达的口令。
“你们几个人都通过了。”考官宣布。我们兴奋地拼命鼓掌,大声喊:“谢谢考官!”我激动得直想哭,这些天的苦和累没有白受,终于通过了,待拿了本子,我也可以开着车上路了。文·图/高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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