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范文清
实习记者 王欣 北京报道
6月18日，骄阳似火。北京北航西门附近的捷亚泰汽贸公司门前，车满为患，但人流稀少。“库存和往年比，增加了5天，我们好像每天都处于焦虑状态。”说起今年二手车商的经营状况，该公司金融服务总监张亚君，眉头紧锁，一脸愁容。
这是张亚君在二手车行当打拼的第8年。之前这个经常被新车交易忽略的市场，曾经为她带来过700万的纯利，使她成为老板眼中最得力的干将之一。如果没有不断增加的限迁城市，张亚君始终认为她所经营的行业，“钱”力无穷。
拐点从2012年开始显现。在此之前，北京已经对家用轿车实行了一年的限购政策。彼时，几乎所有汽车厂商都认为，从欧美成熟汽车市场的发展规律来看，北京500万辆的存量市场会拉动二手车置换业务飞速发展。他们曾满心欢喜地期待一个新的利润增长点的出现，却忽略了政策之手对市场的调节。
2011年8月，北京开始实行6年以上绿标车以旧换新补贴，规定只有外销车才能拿到补贴款。这一政策使北京二手车外迁率急剧提升，京城周边省市的交通压力随之陡增。于是从2012年开始，一场针对北京二手车的阻击战陆续从京城周边蔓延到全国，其限迁政策的主要内容是，不符合国三环保标准以及使用年限为五年以上的二手车禁止流入当地市场。今年，随着各地环保压力不断加大，北京二手车的出口城市已经所剩无几。
“从没像现在这样艰难营生。”在与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交谈中，张亚君接连用了3个“不好做”来形容目前京城二手车商的生存状态。
新疆成唯一出口
没有出口，现在是制约京城二手车市场发展的最大障碍。按照以往的流向，在实行限购政策之前，北京二手车的主要输出方向是河北周边省市，其中山东枣庄是最大的中转站。2012年，包括山东枣庄在内的61个城市实行限迁后，吉林松原曾替代枣庄，一度成为二手京车的聚集地，今年松原限迁后，京城二手车商只能再把车转到新疆。
“新疆属于少数民族自治区，环保政策执行得并不严格，所以多少有些办法能在当地落户。”北京华盛昌汽车销售有限公司二手车经理师大伟称，这一特殊性，使新疆几乎成为北京所有二手车的流入地。但和枣庄相比，北京到新疆乌鲁木齐的直线距离是2410公里，驾驶员日夜不停开车也需50多个小时，这对二手车商来说无疑增加了运输成本。
为了节约成本和减少库存时间，现在经销商对二手车的收购条件很苛刻。“2008年以前的车基本没人收。”师大伟说，这样的车收了，没有地方卖，即便迁至新疆路费成本比车价还高，以二手夏利为例，运到新疆费用是3000块钱，但在市场上的价格早就低于3000元，所以还不如直接报废。
对二手车商来说，报废和外迁相比，是一个毫无利润的苦活儿，但为了吸引客户置换新车拿到厂商返点同时减少库存积压天数，今年北京二手车商直接报废的车辆越来越多。
“以前，我们一个月连10辆车都报废不了，现在一个月报废将近30多辆。”张亚君称，即便如此，由于今年北京新车指标减半，二手车商没有报废指标，而新车置换车主报废要等一个月才能上牌，临时车牌只能用21天，其中有10天不能开车，为了车主方便，二手车商只能租标或借标留住客户，所以报废的过程也很焦虑。
但尽管如此，二手车商也在积极地为客户租标，以确保时间能完美衔接。对他们来说，车子在库里多压一天，坏账风险的成本就会陡然增加。之前，二手车商的库存天数最多15天，就必须把车子消化掉。现在这个数字已经增加到20天，就是这多出的5天，已经使张亚君所在店面的单车平均利润从之前的4000元，下降到今天的2000元。
焦虑，是目前京城二手车商每天面对的生存状态。据亚市数据统计，今年5月，北京二手车以37.1%的外迁率创历史新低，前5个月月均外迁率同比下降3.22个百分点，二手车价格屡屡下挫，市场活力严重不足。
也在尝试O2O模式
一个更不好的消息是，有传闻称，7月1日后，包括新疆在内的部分省市也将加入到限迁的队伍中。“事实上，现在二手车进入新疆也比较麻烦，落户手续审批开始变得严格，等待时间较长，对买方来讲，还需要本人到场写保证书签字。”师大伟称，现在除了迁入新疆，很多车主选择直接从北京买车。
二手车商管这种买卖方式叫做“迁黑”，即不在当地落户，直接从北京以便宜的价格购车。以一辆2006年的爱丽舍为例，行程8万公里，新车价格15万元左右，“迁黑”价格只需1万元。而有些地方，开着这样的“迁黑”二手车，只要给当地警察买两条烟，就能在违反交规时，躲过处罚。
不过，“迁黑”的车辆毕竟还是少数。在外迁城市出口越来越稀少的情况下，二手车商只有两条途径处理旧车：要么直接报废，要么本市降价出售。但两种办法很多时候并不能给二手车商带来利润。于是当现实的销售渠道被堵死后，越来越多的二手车商开始选择与第三方电商合作，寻找出口。在这一情形下，以优信拍和车易拍为代表的二手车电子化竞价拍卖服务平台逐渐成为二手车商倚重的合作伙伴。
张亚君称，现在店内90%的车在通过优信拍这样的平台对外销售。他们的合作模式是，优信拍派评估师到店内做检测，然后将车型上传到网上，成交后，利润归二手车商，优信拍抽取车价1%~3%的作为佣金。对二手车商而言，这一合作模式的优势在于，优信拍们可以利用自己的电商平台，将二手车的出口范围扩大，为其带来意想不到的利润。
不过，并不是每一个汽车品牌都愿意与优信拍们深深捆绑在一起。今年7月，位于北京金港汽车公园的一家奥迪二手车展厅将正式开业亮相。与其他二手车店面不同的是，它并没有建在新车4S店的旁边独立运营，而是被放置在地下一层，与4S店无缝对接。
“这样设计的好处是，当用户出于经济考虑对奥迪A4犹豫不决时，也许再往下走一层，会发现同样的价钱能买一台性能超值的奥迪A6二手车。”北京奥嘉世茂汽车销售公司总经理助理陈尧预估，新展厅建好后，理想状态下将有50%~70%的二手车通过展厅销售。
“这并不意味着与优信拍这样的电商合作将减弱，但我们也在考虑自己建立平台，实现线上交易、线下提车的O2O模式。”陈尧称，虽然现在4S店的主体还是围绕卖新车、卖二手车和修车业务开展服务，但随着奥迪等豪车品牌对二手车业务支持力度加大，在线上加强客户沟通是发展趋势，只不过现在他们还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独立运作这一项目。
扫除垄断才能走出困境
事实上，即便是电商模式也很难破除限迁带来的经营困境。“一辆国三车，即使网上完成拍卖，但由于限迁，也很难实现线下交易。”张亚君认为，一刀切的地域限制正在把京城二手车商逼向绝路，“这个问题有关部门必须要管，否则将对全国车市造成伤害”。
今年5月，专门负责二手车业务的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曾向国家环保部办公厅提交了《关于取消地方城市限制二手车迁入不合理规定的建议》报告，并提出“取消各地自行出台的不合理‘限迁’政策，明确机动车年检排放标准作为机动车迁入的唯一标准；不应对需迁入的二手车采取‘双重标准’的歧视政策等多项建议。不过，时至今日，有关部门并未对该报告有实质性回应。
而值得二手车商有所期待的是，今年5月底，商务部已向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下发《关于开展地区封锁行业垄断问卷调查的通知》，开始对包括二手车迁移、新能源车上牌入户等“地方垄断”行为进行摸底调查。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有关人士表示，目前限迁造成的二手车流通不畅已经传导至新车市场。现在我国机动车保有量已经达到1.2亿辆水平，从2009年的繁荣发展，到2014年将有一批车辆进入置换期，而限迁让二手车政策和交易平台发生变化，直接影响到新车置换。
“现在应该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张亚君坚信，与日益萎缩的新车市场相比，未来二手车市场大有可为，而政策带来的困境只是暂时，“只要坚持就一定会看到转变发生”。(编辑 徐锋 何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