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谁服务：出租车遭遇身份尴尬
本报记者 范文清 实习记者 苏益 北京报道
“听证会不是涨价的结束，而是出租车改革的开始。”5月29日，坐在记者面前的购物导报副总编辑张瑾，依然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准备在打车过程中随时记录与出租车司机的聊天心得。
这已经是张瑾进行出租车调研的第9个本子。从2011年11月开始，“带着话题出发”的张瑾就养成了随身携带笔记本的习惯。如今，她虽已有了400多天打车笔记的调研成果，但是这项工作并没有因为听证会的结束而结束。
两周前，包括张瑾在内的24位代表参加了由北京市发改委举行的北京出租车调价听证会。在听证会上，除了对调价方案的表态外，争议最多的问题，是北京出租车如何定位。
“尽管在听证会上，有23位代表支持方案1或2，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在表态之后认为，涨价并不是增加出租车司机收入的唯一办法，缓解打车难需要综合措施治理，而在这之前，出租车的定位问题将对整个出租车行业的运行机制起决定作用。”张瑾说。
不过，这个关键的前提条件，目前并没有统一说法。有代表认为，出租车是为特殊人群服务，价格理应由市场调节，不需要召开听证会，也不需要政府补贴；也有代表认为，根据中国道路交通的实际情况，目前出租车实际上就是承担了公共交通补充的职能，在价格调控上需要把握分寸，考虑普通老百姓的实际承受能力。
两种观点实际上是对出租车调价方案的两种态度。前者希望出租车价格还应有上涨空间；后者则倾向出租车价格不应有过大起伏。那么现在被舆论包裹的出租车行业究竟在实际交通中扮演何种角色？
为个体还是为公众？
作为出租车企业的代表，首汽集团副总经理梁海晨始终坚持出租车定位的特殊性。在5月23日的听证会发言中，梁海晨说，“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城市中，出租车就是为特殊人群的一般出行和一般人群的特殊出行服务的。在路面公交线网高度覆盖的城市，出租车就应该定位为特殊车辆”。
基于此观点，梁海晨认为，出租车不能遵循公交的定价原则，也不应该享有公交补贴，所以出租车价格并非与大众出行直接相关，不应该属于价格听证范畴，国家发改委应该把出租车定价听证从它的听证目录中剔除。
随后，在接受央视《面对面》的采访中，梁海晨的一句“出租车涨价越高越好”引发舆论轩然大波。
事实上，在发达国家中，出租车确实是一种昂贵的出行方式。在英国伦敦，黑色出租车行驶1.5公里，白天收费大概在80元人民币左右。在美国纽约，打一次出租车的费用至少要几十元美金，多的要上百美金，几乎是一个普通美国家庭半个月的开车油费。如果以此为参照，北京的出租车费用确实偏低。
不过，发达国家的经验目前是否适用于我国，还要打一个问号。“虽说出租车是为小众、为高富帅服务的交通工具，但是在中国特别是在北京，高富帅有一大堆豪车，人家甚至有自己的司机，很少打车。所以在现实生活中，出租车并不是真正为有钱人服务的，打车的人要么是短途乘客，要么是能报销的人，这批人都不希望出租车涨价。”张瑾说。
而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是，随着北京城市扩建步伐加快，很多人从城里搬到城外，而房地产开发商在建设住宅小区的同时，却没有提供相应的摆渡车服务，将很多社区应有的功能甩给了社会和政府，于是“最后三公里”的出行难题，多是由出租车甚至是黑车来解决。
所以，虽然北京目前拥有约6.6万辆出租车，为世界之最(纽约的出租车总量为1.5万辆，东京为1.2万辆，伦敦不足1万辆)，但由于公共交通建设滞后，使公众的出行难问题，直接表现在打车难上。
对此，梁海晨也在听证会上坦言，北京打车难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出租车太少，而是因为公交出行的比例过低。
谁来服务司机？
事实上，对北京出租车的定位，北京市政府心中已有答案。在今年4月17日北京市政府发布的《关于加强出租汽车管理提高运营服务水平的意见》中提到，要“建立以公共交通为主、以自行车和小汽车为辅、以出租汽车为补充的特大型城市客运交通格局”。这意味着，未来一段时间内，出租车仍将作为公共交通的补充。
“如果出租车是公共交通的补充，就应该享受公交车的待遇，但现实情况是，很多人不承认它的真实身份，使得出租车目前的处境很尴尬。”张瑾说，这一现状使得出租车司机承担了出行难的任务，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张瑾在调查中发现，从2005年开始，北京出租车司机的素质明显下降，也是从那时开始，京城交通拥堵的问题日益突出。“一批高素质的出租车司机由于工资待遇不高而相继离开这一行业，坚持下来的人，现在不得不面对行车中的吃饭难、如厕难、停车难等一系列问题，而这些也间接加重了打车难现象。”张瑾说。
以北京首都机场到望京的20公里路程为例，2005年，出租司机一小时之内可以往返，再进机场可以免进场排队，司机都愿意拉这样的活儿。但是现在由于交通拥堵，一小时之内从机场到望京根本无法往返，所以很多司机都开始拒载去望京的乘客。对此，北汽九龙出租汽车股份有限公司驾驶员刘韶山曾建议，如果将往返时间延长至72小时，机场到望京的打车难现象就会缓解。
“这实际上就涉及到出租车管理的精细化问题。”在此次听证会上，张瑾提交了两份新建言，其中之一就是《谁为提供社会服务的人提供社会化服务——关于出租行业产业链的研究与带动就业和可持续发展的问题》。
“敬人者人敬之，出租这个群体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群体，他们不需要喝彩，不需要掌声，只需要理解万岁足矣。”张瑾认为，当最后三公里的公共设施完善之后，出租车会真正成为为小众服务的交通工具，但在此之前，如何解决让司机在有效的时间内拉到活儿、乘客打到车这个问题更为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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