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解放新基地的玻璃幕墙不远，大片中苏友好时期援建的破旧厂房仍旧荒芜着；数亿元建成的一汽集团新大楼旁边，上世纪80年代的筒子楼里还居住着几代汽车城的员工和家属。所有这一切提醒着人们，这家13万人老国企的问题还远没有解决。

　　然而，核心的权益正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在国家步入第十一个五年计划，汽车类国企普遍摸到上升空间的天花板时，一汽集团董事长竺延风大胆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一张代表自主开发的红心A。

　　一汽亏损不是问题？

　　国企的第一个天花板就是效益。一汽首季亏损5.7亿元是最近一段时间里业界的热门话题。

　　一汽集团副总经理安德武向本报记者介绍说，二季度一汽已经扭亏，赚了1600万元。“本来一汽-大众亏损额从3亿增加到8个亿，但其他企业盈利8亿多，又扯平了。”他认为大众尽管在失血，但亏损的速度在减缓。

　　由于一汽-大众二厂的追加投资总额达到123亿元人民币，加上欧元汇率上涨，固定投资和成本的占压成为一汽-大众亏损的主因。“人民币升值对欧元只上涨了1.8%，但欧元三年间上涨了35%。”一汽-大众销售总经理李武说，“我们搞了一个疯狂国产化运动，就是想让成本降下来。”

　　“实际上，今年年初做计划时，就已经把一季度的困难考虑到了，只是实际的经营可能比我们预想的更艰难一些。”竺延风认为今年国资委给一汽下达的指标一汽能够完成。

　　其实，由于老设备和老包袱还在做怪，除了上项目要投资，改造也用去了一笔不小的支出，竺延风戏言：仅改造下水管，一汽花的钱就比别人多的多。

　　在竺延风的头脑中，只要把该花的钱花完，账面上亏一点以后可以赚回来。“要把‘十五’期间在前进过程中带来的新矛盾利用最后一年全部消化掉，亏损就亏损，我们要为‘十一五’创造一个基础，就是这么个想法。”竺延风强调。

　　事实上，一汽要花的钱还远没有到头。长春不会为一汽的所有办社会项目解套。一汽拥有13万员工和至少两三万的离退休职工，这些是不小的开销。固定资产投资是国有企业摆脱困境的共同出路，但钱怎么投，能不能收回就是国企发展差异所在。

　　竺延风现在敢说大话，只是因为一汽已经有了一套发展自主品牌的新思路。

　　竺延风的围棋走法

　　一汽开发自主品牌的钱是外资帮助掏的。一汽-大众二厂不上马，大众品牌就无法上新品、增规模、降成本、赚利润，大众二厂一上马，原来土地上的一汽轿车股份公司就用合资厂出的搬迁费另辟新址搞马自达6，一汽轿股和红旗也借此活了。解放同样如此，没有合资厂掏的钱，竺延风拿不出14亿让解放建新基地，解放一活，客车公司也借解放的钱建起新厂。

　　竺延风说：“今天看到的一汽-大众二厂那么新，其实里面很多都是改造的，包括试车跑道都是旧有改造的，整个把原来3万辆的工厂全包在里面了。”

　　竺延风称之为下围棋，其实记者看这几步更像跳棋，第一步棋为第二三步棋搭桥。2005年，竺延风终于觉得腰杆硬了，因为自主品牌几颗棋子都走活了。而合资品牌也都吃下定心丸，未来上新产品，大众的日子更好过，狼堡(德国大众总部)自然乐得为合作开发的自主品牌出点力。

　　大众建二厂，竺延风借了大众的力。而丰田与红旗的合作则是借丰田的力，用新项目的牌。

　　一汽轿车股份公司总经理张丕杰说：“红旗HQ3从成本考虑，要放在天津丰田生产，高档车大家都互相借用发动机。我们和丰田的合作是很正常的事。”竺延风也向本报确认，“红旗HQ3与丰田进行了技术层面的合作。”

　　然而，HQ3借路皇冠，丰田最终还是默许了。作为报答，竺延风很快出牌，说动天津市给丰田建第三工厂批地；丰田同意混合动力车PRIUS在长春一汽丰越公司落户，作为报答，一汽批准长春丰越从一汽的独资公司升格为双方的合资公司，丰田拿到50%股权长期利益。

　　当把自主品牌的棋子作为谈判砝码的时候，你通常要加上中国大市场这个背景，与奔驰谈不成，一汽和丰田、大众就能谈成，因为丰田、大众面临着激烈的竞争环境，一汽拿着一家外资激另一家外资，给地、要钱水到渠成。

　　大众、丰田的新摆法

　　内幕一点点被揭开，当初为了实现竺延风调动外资搞活自主品牌的战略意图，一汽2000年就与奔驰谈商用车合作来锻练队伍，由于奔驰坚持要一汽放弃解放品牌，一汽最终选择了放弃奔驰。

　　安德武回忆说：“那个时候放弃奔驰是承担了很大风险的。”但竺延风一咬牙还是撤走了谈判人员，解放不能放、红旗不能倒！

　　2002年，竺延风又去和丰田谈，他说刚去的时候丰田很冷淡，对方称，“我们只是一家日本的小公司”，竺延风马上拉来当初和奔驰谈商用车的队伍去与丰田谈，并着手重组天汽，为一汽丰田合资铺路。2003年，在有利于己方的前提下，天津一汽重组丰田项目终于拿了下来，结果大众一下子就急了。一汽总结现在的形势是，大众也在发力，丰田又跟着着急。

　　当然，竺延风并不是惟一的赢家。外资为一汽付费也是为了自己得到更多土地；一汽让外资增加投入，也是为自主品牌赢得时间和金钱。这时一汽真的看到了一张围棋格局，大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8月5日，一汽开放自己的模具公司和研发中心给记者看，这在一汽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这些地方的很多概念产品参考了大众和丰田成熟的设计元素，但制造样车模具和搭载发动机这两个关键点终于是一汽自己干的了。比如在研发中心，记者就发现了一汽正在秘密研制的V220，这款漂亮的三厢车已经出了五种图纸，外形参考日韩车型，1.3升发动机则是一汽发动机研究所自己研制的。

　　竺延风从二厂和红旗的案例中尝到了让外资掏钱帮自主品牌的甜头：“大家在炒合资与自主品牌关系的时候，我们的合资企业已经干了两年了。”

　　此一时，彼一时，竺延风要突破效益和自主化这两个天花板绝非一时之功，等到市场竞争饱合、成长期过后，外资将逐渐退去。国企脱困只能走自己的路，看着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职工，一汽们真希望能多一点时间。

　　张火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