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力帆，变局怎翻？

　　作者 | 黑船来航

　　出处 | AC汽车

　　“你不知道曾经的力帆有多么辉煌，那时的鸳鸯（指：力帆鸳鸯工厂）门口车水马龙。如今只有这一根孤零零的柱子，这是不是就是此一时彼一时啊！”力帆汽车授权经销商李伟（化名）站在重庆力帆实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力帆集团）位于重庆鸳鸯街道的力帆汽车工厂旧址不禁感慨。

　　两年间，他不断奔走于重庆与老家之间，只为讨要那些与力帆汽车“悬而未决”的款项。自2019年3月以来，力帆汽车对其门店停止发放新车，与他有着相同遭遇的车商约30余家。他们同样来自全国各地，期许着力帆汽车能够兑现双方约定的承诺。

　　作为一名力帆汽车授权经销商，非经营性亏损让李伟濒临破产。比起他无车可卖、无配件维修、无力偿还房租等问题，更糟糕的或许是力帆汽车的境遇。李伟有些疲惫，“最近力帆是又被收购又辟谣；又是涨停又是跌停；又是搬家又是拆厂；又是公开近30亿的欠债，力帆汽车到底怎么了？”

　　01资金出了大问题

　　今年6月18日，力帆股份发布公告，披露公司累计涉及诉讼事项的补充公告。公告显示，公司涉及诉讼已达392件，涉及金额29.06亿元。392起案件中，已判决案件221起，力帆全部为被告，共需赔偿对方18.36亿元。未开庭案件82起，涉及总金额5.8亿元。此外，近12个月内未披露诉讼达到2.68亿元。还有181起诉讼，由于单个案件金额较小不予披露，总金额达到1.64 亿元。换言之，力帆近期应付金额至少22亿元。

　　而后，力帆股票受到吉利收购影响，19日出现涨停；事件双方于6月20日先后否认这一消息，在辟谣后的第一个交易日（即22日）力帆股份反转跌停。一位投行从业人员告诉AC汽车：“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涨停是市场对于收购公司的认可；而‘辟谣后’的跌停说明了市场态度对于被收购公司（力帆汽车）很不乐观。”

　　对于现阶段企业经营情况，力帆则发布公告直言：“公司目前存在持续亏损、负债较高、乘用车业务下降较大、大额债务逾期、大额资产被冻结、涉及诉讼（仲裁）较多、控股股东流动性短缺、募集资金无法归还等经营方面的风险，公司虽在积极研究，但目前尚未形成有效的解决方案。”举足无措间，做出了“资金紧张，面临严重的流动风险”的定论。

　　回看力帆这三年（2017-2019），资金问题着实由来已久。2017年，力帆资产300亿，营收126亿，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扣除非经常性损益的净利润为负1.87亿，也就是说抛去那些不常发生的赚钱方法，经营主业是亏损的；2018年，力帆总资产萎缩至279亿，营收110亿，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亏损21亿；到了2019年，总资产194亿，营收降至74亿，扣除非经常性损益后亏损43亿，此时，力帆集团净资产仅27.44亿元，资不抵债已成定局。

　　这写数字仅仅是公开渠道公布的，一位供职于汽车供应链企业的工作人员告诉AC汽车：“很多情况下，供应链企业轻易不会与主机厂对簿公堂，像这种大规模诉讼的情况着实罕见。而供应链企业集中起诉力帆，说明（力帆）车辆生产与维修服务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资金相当于一家企业血管中流淌的鲜血，一旦缺乏，各种不良反应就接踵而至。

　　02 混乱的布局

　　力帆汽车的第一款520型轿车始于2006年。时年国内汽车市场，空间狭小的小型车；价格高昂的中型车让“三口之家”陷入两难。于是紧凑型轿车逐渐扩张市场份额，520轿车就是一款定价在4万元左右的紧凑型三厢轿车。

　　“应该说力帆当年搞的520（型轿车）是很聪明的，完成了对中低端市场的布局。”随着市场规模的不断扩大，点燃了经销商合作热情。为了保证品质，时任重庆力帆乘用车有限公司总经理胡祺曾在600家意向经销商中淘汰了570家。“不能达到售后服务能力标准的坚决不予授权。”的口号也让力帆汽车的品质深入经销商心中。

　　拥有了广大群众基础的力帆汽车依旧沿袭“中低端”精确定位，2008年发售的三厢紧凑型620轿车（4.59万）；2009年发售的两厢小型320轿车（3.48万）与520轿车一道纵横四海。

　　2014年，新能源得到落实，各个厂商纷纷入局，力帆推出售价11.12万的330EV轿车，跻身新能源概念车企。此时的力帆在售产品高达7款。“这个产品线相当冗杂，小型车三款（320停产在售）；中型车四款（620、520停产在售）。就连我们经销商也不能具体讲出每一款的区别。”授权经销商王帅（化名）时年还是一名力帆的销售顾问。

　　冗杂的产品线分散了力帆汽车的力量，逐渐失去了专精研究的能力，尝到了市场无情的“报复”。二手车商长剑（化名）表示：“2015年前后，4万元的三年期力帆可能收购价可就1万不到！”消费者对于缺乏核心竞争力的力帆逐渐丧失了信任。于是，2012年-2016年间，力帆汽车年总销量自180862台骤减至100589台。为了挽回颓势，2017年，渴望借助SUV“红利”，依靠迈威扩大经销渠道，随着一批经销商的加盟，最终年销量101434台，实现反弹。

　　成也迈威，败也迈威。2018年1月，力帆单方面宣布迈威降价，对经销商没有任何补偿，面临非经营性亏损的经销商怒不敢言；2017年3月整合产品线，发布一款新车型与改造一款旧车型的计划最终破产；区域管理的弊端逐步出现；朝令夕改的商务政策让经销商的愤怒在彼此间涌动。最终，力帆汽车带着34870台的总销量结了难熬2018，力帆的梦魇正悄然逼近。

　　03 经销商的“倒戈”

　　2019年3月，二手车市场陆续出现了一批价格仅需指导价50%甚至更低的力帆汽车。除了相关手续的差异外，这批汽车与新车没有任何不同。一名四川当地的力帆授权经销商告诉AC汽车，“过完年（指2019年春节），力帆就陆陆续续以指导价3-4折的价格，向非授权渠道抛售。”其目的在于“回笼资金”。

　　据AC汽车了解后发现，力帆经销商普遍以指导价8.5折左右的价格提车，若要按照上述价格出售，要面临巨大的亏损。一位云南的经销商十分愤怒，“我们（经销商）和主机厂的力量（指：综合实力）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他们（指：力帆）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行事，而我们却不能。我们已经忍无可忍！”

　　低价抛售、沟通受阻、配件断供、新车竞争力不足、消费投诉每况愈下。2019年5月5日，来自全国各个地方的30多家重庆力帆汽车授权经销商，来到位于重庆市江北区北滨路的力帆中心LFC门前期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经销商们的诉求共有六点：希望力帆汽车原价回收老旧代售车型；将DMS账户中返利部分退还经销商；落实对前期力帆汽车承诺于经销商的广告宣传等政策；将经销商的入网、建店保证金退还；对经销商非正常经营性亏损实现补偿；妥善处理欲退网经销商的售后问题。

　　对于经销商的诉求，力帆汽车没有任何正面的解释，最终，不了了之。

　　结束对话后的经销商又回到了工作的城市继续着善后工作，继续应付着“无力支付工资、无法维修车辆、没有新车销售”等各种棘手的问题。

　　经销商不敢申请破产，一旦如此，之前力帆拖欠的相关款项将无法顺利取得。多数车商表示，自2019年4月至今，门店始终处于闲置状态。由于没有办法正常开展业务，经营资金早已消耗殆尽，只得通过贷款缴纳房租。无法从银行获得贷款的经销商，甚至通过民间借贷筹集资金，以便继续经销店的法人身份。

　　“我们店的待修车辆由于配件断供无法进行维修，承诺的8年20万公里（即保修政策）也面临违约。前几天在法院的协商下，赔给一名车主5000元钱。车辆出现任何问题，车主都会第一时间与我们联系，现在他们（力帆）欠工厂（指：零配件供应链企业）钱，没有配件。车主提出的原厂件维修诉求合情合理。我们经销商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样的经历在车商间比比皆是。

　　万般无奈下，2020年6月22日，来自全国各个省市近30家经销商再次奔赴重庆，来到位于重庆市北培区力帆实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就重庆力帆汽车销售有限公司（下称：力帆汽车或力帆）拖欠经销商相关款项问题再次协商。

　　一名经销商告诉AC汽车：自入网以来，未兑付销售返利约40万左右、售后索赔款30万左右以及没有使用的车款约20万，初步估算，仅账面金额接近100万。其余经销商涉及兑付的金额约为每家十几万至一百万不等。

　　经销商提供的相关文件显示，主要诉求与去年差别不大，集中在退还拖欠的相关费用、补偿损失以及保证售后服务。其中，特别标明了“ 力帆集团高层领导向参与此轮协商的经销商道歉”这样一个诉求。李伟告诉AC汽车，当初合作时的愉悦为何落得这般田地？经销商需要力帆高层的一个说法。

　　昔日门庭若市的鸳鸯工厂如今只剩一根标注着“力帆汽车”字样的柱子孤零零的耸立。宛如一个巨大的惊叹号感叹着力帆汽车由盛至衰的数十载光景、历尽千帆的力帆，正经历着这场“变局”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