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雷

　　成品油定价权适当下放到企业、增加油价调整频率以降低透明度——成品油新定价机制运行一年后，在日前召开的一个研讨会上，几大石油公司向国家发改委提出了如上建议。

　　这场于11月底召开的成品油价格研究会，发改委价格司遍邀四大石油公司、业内专家，相关研究、监管部门，以及媒体在内的众多人士齐聚武汉，研讨新成品油定价机制运行一年来的成败得失。

　　今年以来，发改委共8次调整成品油价格，5次上调3次下调。几大石油巨头关于新定价机制过于透明导致社会投机加剧的责难不断。近期由于社会加油站猛增，倒逼中石化、中石油降价的情形，让石油巨头们更感觉到了较大的压力。

　　这是处于垄断地位的几大石油公司，第一次提出增加企业价格主导权的建议。

　　发改委方面则希望借这次会议，从机制本身和执行环节两个方面，对定价机制进一步完善。对于几大公司提出的建议，发改委官员并没有当场表态。

　　不过，参会专家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运行近一年的新机制总体是令人满意的，不宜过于频繁地修改成品油定价机制。

　　定价权

　　据悉，会议上有关人士建议逐步增加企业价格主导权，国际油价在80美元-100美元/桶时，定价权在发改委，也可以考虑由企业自主决定。超过这个范围后，油价调整由国务院批准。

　　能源专家韩晓平分析认为，几大石油公司担心的是，一旦油价涨到80美元以上，监管部门将在调价时，“开始扣减加工利润率”。这可能使今年刚刚翻身的炼油板块，再次陷入之前的亏损状态。

　　经济危机以来，国际油价一度在低位徘徊，借着这个良机，中国出台了新一轮成品油价改机制。新机制使得国际油价在80美元每桶以下时，国内成品油价格能够持续跟随国际油价上调。此前国际高油价下的批零倒挂现象得以终结。几大石油公司下属的炼油业务今年纷纷盈利。

　　2009年上半年，中石油股份公司净利润505亿元，在全球最赚钱石油公司排名第二。中石化实现净利润332.5亿元，同比增长300%。

　　而近期，国际油价一度逼近80美元/桶，几大石油公司纷纷反映，成品油调价幅度事实上已不到位，炼厂的利润率正在削弱。

　　厦门大学中国能源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强告诉本报，国家监管，企业自主调价，实际上是国际通行的市场化原则，是未来的趋势。“但现阶段，完全将价格调整权力下放到企业是不现实的，如何面对公众舆论的压力就是问题。”

　　石油专家董秀成认为，发改委不会采纳这样的建议，现阶段并不适合由企业定价。企业定价实际上就是市场化。但目前市场化的竞争主体并不充分。油源主要在两大集团，而油库和终端加油站有一半以上属于社会资源，这是不对称的。

　　博弈

　　事实上，新定价机制下，石油巨头与监管部门的角色发生了微妙变化。8月份的一次调价中，发改委在宣布价格下调的当天下午4点，就首先在官网上公布了信息。而按照以往的程序，是发改委下午5点左右将调价信息告之三家石油公司。然后统一于晚上10点正式对外公布调价信息。

　　而此后的另一次调价中，发改委并没有在三大石油公司预计的日子调价，而是推后了3天。

　　分析人士称，在新定价机制下，发改委明显在调价过程中获得了更多的主动权。而且发改委这种有意打乱调价预期的行为，事实上有利于降低市场投机行为。

　　但这样的主动权直接损害到了几大石油公司的利益和自尊。例如，早公布第二天涨价的信息，当天就会有大量的车提前去加油。如果早公布降价信息，则大部分车都会选择第二天才去加油。

　　因此，在这次研讨会上，中石油研究院人士希望，国际原油价格80美元/桶以下，把定价权放在企业，超过80美元由政府部门确定。

　　与此同时，有建议认为应该增加调价频度，无需恪守22日、4%的标准，以降低新定价机制的透明度，让几大石油公司能够占据主动。

　　与会人士告诉本报，如果真的将定价权下放，将大大有利于几大石油公司对终端零售渠道的控制。“很简单，从批发到零售的价格都由国家垄断巨头控制，没有油源民企很快就会死掉。”

　　事实上，运行接近一年的新定价机制创造了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在几大石油公司占据绝对垄断地位的终端零售环节，民营加油站仅在中石化辖区内一年间就增加了2万家。

　　董秀成认为目前的政策不易修改。他介绍说现行的机制并没有过于透明，机制在某种程度上做了模糊处理。实际上现行政策中最核心部分，比如调价的基数、权数等都没有为外界所知。

　　对于加大油价调整频率避免投机，缩小投机囤油空间的建议，林伯强并不赞同。

　　他认为，在目前的成品油定价机制下，信息是否公开都会导致投机。只是投机的主体不同而已。在他看来，应当学习韩国成品油改革的方法，逐步配套完善，最终实现成品油定价市场化。“但这需要更多的时间”。

　　油价的未来

　　最新数据显示，现阶段国内油价已经达到历史最高水平。但来自发改委的态度是，在金融危机背景下，新的成品油定价机制还是发挥了维护稳定、调动企业积极性，保证供给的重要作用。

　　而石油公司更提出，目前的油价调整并不到位，炼厂的利润率已在降低。

　　面对国内油价创历史新高而石油公司依然看亏的局面，记者了解到，发改委正在研究国际油价继续上涨后的调价方法。针对油价超过80美元或者130美元情况提出合理的提价方式。

　　不过，在研讨会上有人士提出，国际油价走高之后，压制国内油价将导致企业负担加重，不利于国有企业的发展和竞争力的提高。此外，也不赞成在国内油价提高之后，把给弱势群体的补贴作为一种长期策略，认为这会增加财政负担，同时不利于体现资源的稀缺性，以节约能源发展绿色经济。

　　对于来自几大石油公司的上述建议，发改委官员并没有当场表态。但一个信号是，发改委已经在酝酿对部分种类的油品定价权下放，例如航煤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