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代驾 一嗨租车发展的喜与忧
张煦 耿慧丽
在被“3·15”曝光为非法从事代驾业务之后，一嗨租车目前停止了针对个人消费者的代驾服务。而占其业务量大头的商务客户代驾，则仍在进行当中，只不过将人与车分离，租车公司收取租赁费，而司机则属于劳务公司。
这一方式规避了目前的法律法规风险，但也显示了急于探寻成长路径、摸索商业模式的新兴租车公司的无奈。
一方面是代驾业务可观的利润和提升服务的强烈吸引；另一方面则是游走在法律法规政策边缘的 “高危”风险。顶风代驾，一嗨租车如同在钢丝上忐忑前行的舞者。
“在中国许多新兴的行业发展的初级阶段，法律法规需要些时间才能逐步完善。这种现象不仅在中国如此，在国际商业发展过程中也都如此。”一嗨租车董事长、总裁章瑞平如此看待公司眼下正在经历的代驾“风波”。这也反映出目前正处于“跑马圈地”阶段国内租车企业的希望与无奈。
突陷“黑车门”
3月14日，央视2套经济信息联播播出了一个名为《记者调查汽车租车行业灰色经营》的节目。央视记者以暗访拍摄形式，全程跟拍了一嗨租车所提供的“带驾服务”。
报道显示，一嗨所称的“带驾”，就是俗称的代驾服务。也就是通过向客户提供代替驾车的服务而收取服务费的服务方式。
此前很长一段时间当中，“带驾+自驾”的混搭模式一直是一嗨强于竞争对手的服务亮点。但依据我国法律，租车被认为是一种财产租赁，从行业属性上划入汽车租赁业范畴；而代驾则被认为是一种客运经营，本质上应归属出租汽车业。而租车公司在未经审批的情况下直接从事代驾，一直被认为是灰色地带。于是，一嗨便用“带驾”服务的措辞来替代。而国内其他租车公司，也都不同程度地涉水代驾这块业务。
但随着央视报道的传播以及其他媒体的跟进，一嗨被冠以国内最大“黑车”公司的称号。其他从事代驾服务的租车公司也是人人自危。
3月17日，国内另外一家租车公司巨头的做法，更是将一嗨租车推至风口浪尖。神州租车(中国)有限公司在北京举行媒体沟通会，宣布从即日起全面停止旗下所有的代驾业务，并发表正式声明，表示将杜绝任何违规经营。
目前，从事租车行业的注册企业有5000至10000家，代驾是大多数公司的主营业务。神州租车是唯一一家“自动缴械”的，但因同处国内租车业第一阵营，因此颇具影响力。
也因此，一嗨租车无法再继续保持沉默。3月18日，上海一嗨汽车租赁有限公司发出声明，称 “我公司的《企业法人营业执照》载明的经营范围包含‘机动车驾驶服务’一项。对某竞争企业在各种媒体上散布各种不实言论，严重诋毁我公司及‘一嗨租车’品牌代言人姚晨女士形象的不正当竞争行为，我们表示愤慨和强烈谴责，并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在一嗨租车官方网站，记者在网页的最下方找到了一嗨租车公司的营业执照，经营范围显示“汽车租赁服务(不含操作人员)，机动驾驶服务，商务信息咨询，会务服务(企业经营涉及行政许可的，凭许可证经营)”，发证机构是上海市工商行政管理局。
纠结的代驾
为何这些大大小小的租车公司明知道政策红线，还纷纷涉足代驾业务？答案很简单，利润。
按照市场业态划分，国内的乘用车租赁市场在业态上可以分为长租(租期超过一年)和短租，而长租和短租可以进一步划分为长租代驾和长租自驾以及短租代驾和短租自驾。
与神州租车、至尊租车等选择从自驾模式起家不同的是，一嗨租车一开始就以为用户提供带驾模式为切入点。据了解，截止到2010年8月份，一嗨租车的带驾、自驾两大业务收入中，自驾占了70%，带驾占30%。而这种“组合拳”，也令一嗨获得了资本市场的垂青。2010年8月，一嗨租车完成了7000万美元第三轮融资，此轮融资是由高盛领投，现有股东启明创投、鼎晖创投、IgnitionCapital、集富亚洲和汉理资本均有跟投。
神州租车执行副总裁姚军红说，企业从代驾租车服务中得到的收入，比自驾租车要高出三至四倍。代驾租车的主要客户是企业、商务人士，属于租车业的高端消费群体。他也承认，代驾带来的收入“在(神州租车的全部)利润里占据一定空间”。
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租车业内人士透露，从事代驾的利润较自驾业务要高出一倍左右。自驾服务以每天24小时一单收费，而带驾业务分为日租、半日租和点对点(从一目的地至另一目的地)三种。即使日租，也以每天8-9个小时来收费。如果调度合理，一个代驾司机一天接3-4单没有问题。
此外，代驾业务中，如果超出9个小时或者日租百公里的公里上限，则需要额外支付费用，包括司机的劳务费、油费以及汽车劳损费等。
对于租车公司来说，代驾业务可以与租车业务进行了协同互补。一嗨租车董事长、总裁章瑞平介绍，汽车租赁行业是一个重资产行业，因此提高资产周转率对于企业的利润率至关重要。
以短租自驾为例，60%的出租率是盈亏平衡点。自驾业务中70%的需求来自于个人休闲，而个人休闲出行的主要时间是在周末。因此对于汽车租赁企业而言，如何保证周中的使用率和周末的使用率相对均衡是个难题。
根据调研，72%的个人自驾客户选择周末出行，而78%的代驾客户选择工作日出行，这在代驾和自驾共同的车型中可以形成很高的协同效应。
正是在市场需求的扩大和经营收益的驱动之下，虽然不合法，近两年全国各地租车公司的代驾业务还是风生水起。
“3·15”事件之后，代驾业务开始进入了冷冻期。不仅仅是代驾占业务大头的一嗨，已全面暂停代驾业务的神州租车也感觉到了压力。该公司执行副总裁姚军红坦言，“(暂停代驾业务)对我们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像壳牌、LG等大客户，此前在全国范围内的代驾租车业务都由我们公司来做，但现在只好终止了服务。”
“中国许多新兴行业发展的初级阶段，法律法规需要些时间才能逐步完善。这种现象不仅在中国如此，在国际商业发展过程中也都如此”，章瑞平表示，这个事件的确对一嗨有些负面的影响，但绝大多数客户还是非常支持和信任一嗨，“我们的股东也是坚决支持公司和团队，认为我们是在做一件对社会有益、对用户有利的事业”。
据了解，一嗨租车停止了针对个人的代驾服务，而针对公司客户的带驾服务还在进行当中。目前为一嗨租车的客户提供驾驶服务的驾驶员，全部来自第三方劳务公司，并非一嗨租车的员工。
北京岳成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陈永学律师称，这类将租车和代驾分开管理，分别签署两份合同，一份合同的内容是租车公司提供汽车租赁服务，一份合同是劳务公司派遣驾驶员提供代驾服务以规避监管，从目前的法律规定层面分析，具有一定的可操作性。
新兴行业的喜忧
2010年，之前多年一直默默无闻的租车行业忽然成了资本市场的宠儿。在一嗨8月获得高盛7000万美元投资后，9月神州租车公司获得联想控股12亿元投资。随后浙江车友汽车租赁有限公司获得三菱商事2000万美元投资。
姚军红预计，未来3-5年，是租车行业发展的好时机，也是租车公司壮大规模的良机。
但在租车行业内人士看来，利好消息不断的租车行业背后，还有诸多长期困扰租车行业发展的顽疾尚待解决。
在一些租车业内人士看来，租车公司与整车企业颇有类似之处，要以规模取胜，稳定盈利、长期发展都要在达到足够大的规模之后才可能实现。
但租车公司在做大规模的道路上面临很多挑战，比如让很多租车公司困扰不已的客户骗车问题。由于我国个人征信体系不完善，租车公司难以获得客户个人信用信息，导致难以避免一些客户将车租到后转卖、抵押或偿债。这也限制了租车公司的发展。
还有地方壁垒的障碍。在国内，跨区经营正是多年来困扰租车公司的一大问题。目前不少中小城市的租车市场都被有背景的租车公司抢占，没有过硬的政府关系、人脉资源，很难打进去。
除了外部环境，想要发展壮大的租车公司自身也面临资金、人员、管理等多方面的问题。在不少租车行业人士的描述中，租车是一个很依赖资金的行业，没有大笔资金的持续注入，不可能成气候。
目前国内租车行业刚刚起步，市场格局未定，行业龙头老大尚未出现，除了神州、一嗨两家公司规模稍大，拥有车辆在2000辆以上，但其他尾随在后的中小租车公司与其差距也并非遥不可及。
多位接受采访的租车行业人士都表示，未来几年是国内租车公司“跑马圈地”的关键时期。“现在这个圈里没几个人关心一年能挣多少钱，更多关心能获得多少投资，好进一步扩大规模。”上述租车公司人士直白地表示。
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目前不计成本跑马圈地的租车行业也面临陷入怪圈的风险。“两大领头公司最近的价格战把租车价格拉下来很多，但按他们那样低价租车，维持购车与维修成本都难，更何况还有很多管理上的成本”，租车业内人士表示，最怕的就是烧钱后，市场上还是没有出现具有明显领先优势的龙头企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