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思危：各位朋友，各位同志，我今天来出席这个会议，主要是两个目的，一个就是对我们国家电动汽车的发展表示支持，另外一个是以一个学者的身份和大家探讨一下我国电动汽车发展里头的一些战略性的问题，这是我个人的设想。

　　我先说明两点，我的讲话是不念稿子的，第一那稿子不是我写的就不代表我的思想，第二，我不念稿子，大家都会看，都有高的文化，我念稿子还不如大家自己看，既节约我的时间，也节约大家的时间，我们讲节约型社会嘛，首先要结合实践。第二个，我声明我对汽车行业是外行，只是因为我的工作，涉及了一些。

　　为了这个会，我在网上也查了一些情况，也向老张他们请教了一下，如果有讲得不对的地方，欢迎大家批评指正，学术问题我们只服从真理，而不是服从领导的职务。

　　第一，我为什么要对这个电动汽车的发展表示支持呢，因为我觉得，电动汽车的发展在我们国家有五方面的重要意义。

　　第一个方面，汽车业是我们国家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的支柱，根据一般的说法，房地产业投资一百块钱可以拉动180到220块钱，汽车业大概投资一百块钱可以拉动150到170块钱，所以还是重要的，当然从投入产出表的分析来看，交通运输工具业，因为投入产出表，统计局没有单统计汽车，交通运输业在影响力系数在第三位，所以对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国家的汽车发展总体来看还是比较快的。据了解今年可以突破五百万辆，其中乘用车可以到280万辆。这应该说是发展得比较快了，对我们经济的拉动作用也是比较明显。

　　包括前年在长春举行的中国汽车工业发展论坛，我也去了，也讲话，也是汽车工业发展表示支持的。

　　第二个，大家知道我们国家能源有了很大的问题，我们的GDP占了世界的4%，我们石油的消耗占了世界的将近20%，而且现在石油的价格又猛涨，这个对我们国家的发展将起到很大的制约作用，我们去年石油产量是一亿七，今后也是一亿多一点，我们已经成了一个石油的进口大国了，石油涨价更对我们造成了不利。汽车工业是一个耗油大户，目前的耗油量大概占我们国家四分之一，估计十年以后可能占35%，国外要占到75%。所以我们国家的发展，汽车工业的耗油量还要增长的，这对我们的能源供应是有很大的威胁的，再加上石油价格的上涨，最高的时候快到60块钱一桶，现在有所回了，但是我估计要想回到20多美元的好日子恐怕不容易。最乐观的也是四十美元左右，当然预言总是不准确的，这是我一个大概的估计。

　　第三，汽车业的发展给环境保护带来比较大的压力，汽车不仅是废气的排放，而且噪声都会影响我们城市的环境，这个我不多说了，发展电动汽车，环境污染可以减轻。

　　第四，我们在电动汽车的开发上，我认为有可能在知识产权上面受到的制约比较少，大家知道汽车工业发展很成熟了，有很多东西别人都有知识产权，你只能去买，电动汽车相对来说，我们的研究工作，还是做了一些研究开发工作，有可能我们在知识产权上受到的制约比较少，现在知识产权的官司是很麻烦的，特别是我们以前对知识产权战略不够重视，吃了不少亏，甚至有商标被人抢注了，我想电动汽车这方面可能受到的制约比较少，我们有可能发展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技术和产品，我是多年从事科技管理工作的，我是很深刻体会这一点的。

　　第五，电动汽车的发展，会对我们城市的发展起到一个互动的作用，大家知道，工业化，现代化的过程在西方传统理论来说，现代化就是工业化加民主化，工业化里城市化是一个重要的前提，如果60%还在农村种地就没办法城市化，城市化最低的指标是70%的城市人口，这个过程是比较复杂艰巨的，根据我的研究，英国从城市人口30%到70%，大概花了两百多年，到1850年左右实现的，他主要是剥夺农民的土地，把农民赶到城市里，就是跑马圈地。美国从30%到70%大概花了一百年，从1820到1920，他的办法是采取兼并，失去土地的农民到城市做工，或者得到了一些土地兼并的报酬，到城市开个小买卖，或自己创业，我们国家现在最新的数据，城市人口占41.2%，这是包括一些到城市长期务工的。属于要达到70%，我想恐怕还要二三十年时间，因为越到后面，提高1%的困难就可能更大一些。

　　城市化也是有层次的，有四个层次，第一个是超级大城市，人口大约是两千万人左右，这个全世界不多，根据未来学家的预测，大概本世纪可能出现十个到十五个超级大城市，在中国提出了两个，一个上海一个武汉。

　　第二个层次就是中心城市，人口大约是四百万左右，这是城市化非常重要的力量，因为中心城市起的作用就是中心点，扩散源和集散地。

　　第三个层次就是小城市，我们中国的小城市大概有五十万人左右。

　　最后一个层次就是小城镇，大概五万到十万左右。

　　超级大城市和中心城市建设过程中都会遇到交通问题，这个交通问题是城市交通采取什么样的模式，一直也是一个争论的重点，究竟是发展公共交通，还是私人交通，这是一个争论的焦点，当然这也是仁者见仁，我的看法应该二者结合，像超级大城市，像两千万的城市，就算有一千万人有车，这个也没法跑啊，像美国的曼哈顿就是这样，他是车开到城市边缘，然后乘坐公共交通，这种模式对发展电动汽车就有好处，因为大家知道，电动汽车，现在来看最大的问题是，就是一次充电走的距离不是太长，速度可能也比汽车慢一些，所以从城市交通模式发展来看，发展电动汽车有它的好处，我作为研究经济，从经济观点来看，我认为支持电动汽车的发展，就是经济增长的角度，从节能的角度，从环保的角度，从技术知识产权保护的角度，和从城市发展模式角度，从这五个角度我认为发展电动汽车是有它的特点的，大家也知道电动汽车的发展在国际上也是一个热点，据我的了解，日本丰田已经出了混合动力汽车，预计今年生产30万辆，美国也是积极地发展混合动力汽车，据有的材料报道，到2020年他大概要发展340万辆混合动力汽车，大概占汽车产量的20%，在欧洲，大家知道，欧洲发展纯电动汽车是有一万多辆，其中有四分之三，就是7500辆是法国的雪铁龙公司成为的，国际上对电动车的发展做了很多的研究工作，已经开始进入产业化了。

　　我们国家，据我了解上实际九十年代的时候，有个别企业，高校单位在从事电动汽车的研发，真正的研发工作是2001年科技部，把电动汽车转项列入国家863课题，当时提出三横三纵的发展，三横就是纯电动汽车，混合动力汽车，和燃料汽车。应该说这个对电动汽车的发展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在973计划里专门把燃料汽车，特别是大规模的氢能作为能源领域的重要课题，对电动汽车的发展起了推动作用。我们国家现在有一些在企业，在研发电动汽车方面，也有已经取得了一些进展，据我知道，纯电动汽车，夏利，神龙富康，也都做了一些工作，混合型的，像奇瑞等也做了一些工作，燃烧汽车是在上海，但是目前还没有实现大批量生产，现在主要还是轿车，客车，和货车基本上发展相对慢一些，但是我们现在面临很好的机遇，就是2008年的奥运会和2010年的世博会，因为奥运会和世博会都提出一个绿色环保的概念，所以通过政府采购，如果到时候我们能够自己国产的电动汽车能够符合要求的话，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遇，所以我希望我们的企业一定不要错过这个机遇，因为这个问题很明确，自己的不行一定就是买人家的。这是我讲的第一个，为什么我要支持电动汽车发展。我希望通过这次论坛，通过大家的交流，能够对怎么样发展我们国家的电动汽车有更多的高见，能够加速发展。

　　第二个问题，就是我们国家电动汽车的发展，我个人看，我想送大家四句话。因为我是搞研发工作多年的，在经济部门工作多年，当然我是搞化工的。第一个，一定要系统地开发，我们的开发工作，往往容易由于不够系统，比如说我们开发过程里，产品的开发和市场的开发不同步，产品开发出来以后，市场开发工作没有做。我对开发工作总结了，要想一个东西真正产业化，必须是硬技术和软技术的结合，所谓硬技术大家比较清楚，就是制造技术，软技术就包括管理、标准，这些方面的技术。而这些方面的技术，像管理技术，包括营销，包括研发，包括发展战略的设计，还包括标准的制定，设置包括宣传广告，品牌等等。这些软技术我们在研发过程里也是要注意的。

　　我认为三横三纵的时候，三纵主要都是硬技术，软技术没有得到重视，所以我们开发工作的时候。当然硬技术的突破是基础，但如果只有硬技术的开发，开发出来以后还是实现不了产业化，我们这方面的教训太多了，我们引进往往不是一套，重复引进很多，为什么？就是自主开发的技术，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总有那样的考虑，尽管有个别技术，应该是接近甚至达到国际先进水平，可是总体来看，不配套。像搞化工，不是工艺过关就行了，你的材料不过关，你的防辐射问题没有解决，也不行，你的转动设备不过关也不行，你说工艺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没用，你不配套，怎么实现产业化。第一我希望大家一定在开发前，就要有一个系统的规划，包括这次国家中长期科技规划，我说分了20个专题，但是总体更重要，没有人从总体上来策划，那就变成了各自为本，而且很可能的卖什么的吆喝什么，重视什么他只管强调他那一套，最后可能个别的都是先进的，但是都孤岛，连不成一个系统，这样没有竞争力，我这个话先说在前头，过几年咱们看看是什么情况。

　　第二个就是要重点突破，现在咱们讲经济全球化，世界科技的发展，实际也是有全球化的趋势，核心技术人家不会给你，给你的说实话也起码是他五年前的技术，但是有一些非核心技术，配套技术，不一定都自己搞，你自己搞花的精力很大，而且你不一定有那个长处，我们就是要重点突破核心技术，核心技术突破了，其他的有些辅助的技术可以买的，可以引的就引，不要想百分之百都是自己开发当然不是不可以，那样就会分散你的精力。这个问题上我们应该把每类电动汽车的技术来个大分解，通过这个大分解，看看我们已经掌握了哪些，没掌握哪些是必须要引进的，哪些是有可能通过别的方式来解决的，这样我们才能真正把力量用在刀刃上。当然我们现在大家在讲科研投入不过，从我多年从事科研工作来讲，投入不够是一个问题，还有恐怕使用无效是更值得注意的一个问题，如果这个钱使用效率不够高，投入再多，恐怕也还是不行的。这个效率就不是在于锦上添花了，而是雪中送炭，真正解决必须解决的那些，而且需要大量投入的，我认为我们做科技预算都有一个毛病，还是平均使用率，每个项目申请多少，我给他多少，这应该就够了，但实际上，我如果真的想抓重点的话就不是这么走，重点的项目我可能投入两倍，让他几家同时做，你预算一千万，我投入两千万，但我不是给你一家，我给三家同时做，有一个竞争，这样才能真正突破。

　　第三个，就是要面向市场，我们现在从传统的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过程中，可是我们很多感念还是对市场重视不够。我想面对市场有这么几个观念。

　　第一个就是要认识到，市场在资源配制上发挥的基础性作用，当然我们不否认政府的作用，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要和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要配合起来，互相配合，在很多情况下利用市场的力量往往比政府力量有利。现在电动汽车面临一个最大的有利条件就是石油涨价，如果石油很便宜，你再去宣传电动汽车，人家也不一定很积极，现在石油价格涨得这么高，对电动汽车的发展就是一个推动。特别是现在我们国家的车向个人，私人乘用车发展，因为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是公家车，公家车耗油多少他不问津，私人用出他就必须考虑汽油费，停车税费等等，汽油费占了很高的比重，这个市场力量比政府给一些优惠政策作用大得多，当然政府要给优惠政策。你看近年来微型汽车发展比较快，就是因为这个，而且微型汽车居民的购买成本也比较低。

　　第二个从我们科研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更加着重市场牵引模式，大家知道，科学技术的产业化，有两种模式，一种是科学推动模式，一种是市场牵引的模式。在市场经济情况下，科研应该更加注重市场牵引的模式，所谓市场牵引就是针对市场需求研发的，而不是根据我有什么技术，去产业化的。往往有一些研究结果确实是达到世界先进水平，但是不能形成一个综合的产品，还是没用。

　　我们在化工里头就有这样一个教训，我认识一位教授，他在79年他在MIT的时候他刚刚搞了一个技术，还在他的办公室里，89年他离开了MIT，搞了一个小公司，在99年以后他已经搞成了一个大公司，是美国信息产业五十强，他在英国收购了七家公司，但是最后他的股票盈利情况不好，董事会差点要炒他的鱿鱼，但是因为他是公司的创始者，股票份额占得很多，没有炒掉，他就请了一家世界知名的管理公司，这家公司给他提出一点，说你没有市场管理，没错，你技术是一流的，但是你技术没有整合，在英国收购了七家公司，七家公司都打你的招牌，这七家都个人销售个人的产品。另外现在的用户倒不在乎你的产品是不是世界先进水平，在乎的是你真正能解决他的问题，就是提供一个全面的解决方案，你要不能提供全面的解决方案，给他世界先进水平的技术有什么用，不能为他带来经济效益，也没用，这家咨询公司给他一个意见，你把收购的子公司整合起来，技术向需要的地方流向，不需要的卖掉，你和用户订合同的时候不要讲你的技术是世界先进水平，你就讲用我的技术可以给你带来多大经济效益，实现这个效益你给我多少钱。这样一个方式彻底转变了他公司的情况，等我02年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用广东话说是咸鱼翻身了，这就告诉我们，你要不重视市场的力量，你最后是要失败的。

　　面向市场第三个概念，就是你一定要了解，并且要尊重用户的需求，用户手中的钞票就是一张选票，他买你的产品就是他投你的票，如果你不能让用户买你的产品就没有用，为什么现在在国内电动汽车混合动力成为主流，这个道理也很简单，第一技术比较成熟。第二，电和油可以两用，而且用油行驶的过程就充电。你这个燃料电池目前我们还有一些技术没有解决，特别是制氢和储氢问题没有解决，所以现在混合动力车还是主流，这不是谁想让它主流就主流。

　　从制作上来看，用户开这个车也比较简单，因为和开汽车没有多大的区别，从生产上来看，由于生产线的改造也比较小，成本就不会太高，所以各种因素加起来使它成为一个主流，当然将来在电池的容量方面有突破的话，可能有其他的情况，起码目前是这个状况。目前这这个状况是市场选择的结果，是用户选择的结果，我们要树立市场观念，就必须要树立这三个观念。一个就是要充分利用市场看不见的这只手的力量，第二就是在科研里注意运用需求拉动模式，第三一定要尊重用户的选择。所以我希望我们的企业要注意这一点。

　　我注意到我们有些民办企业现在倒是比较重视这个问题，现在搞微型车的几个企业，面临的条件是不错的，但是我要提醒你们，企业家只有一时的成功没有永久的成功，你的成功只能说明你的过去，你每天都是从零开始，一定要记住，否则我们这些大的民营企业几年以后垮台，当然因素很多，但是我认为头脑不冷静可能就会导致这个结果。有人说我们国家的民营企业家平均寿命只有两年，我希望你们搞电动汽车产业的长寿，就是要努力创新。

　　在我们电动汽车的开发过程我们一定要注意创新，这个创新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技术创新，一个是管理创新，管理创新包括制度创新，一定要注意。技术创新我不多说了，这几位都是专家，技术创新你没有自主知识产权，你不可能跟人家竞争，如果你的经济指标都比人家落后，你就进不了市场。我讲一个例子，就是质量，大家知道质量是企业的生命，这个观点在我们一些企业并没有真正落实，我们大家都知道，管理有三个类型，一个叫经验管理，就是凭管理者的经验，比如质量上。第二类管理是科学管理，大家知道我们国内推行很长时间的TQC，还有讲用计算机辅助控制，起到一定的作用，但是还是不能把质量完全管理好，真正要把质量完全管理好还是要靠文化，要树立企业的文化，让每一个职工都注意产品的质量，让每一个职工都知道，出了产品质量事故是见不得人的事。我看我们很多企业质量上不去就是缺少这种文化，我希望我们做汽车的同志，这个质量问题不仅关系到你销售额，利润，而且关系到人民的生命财产，以前曾经有讽刺咱们汽车工业的三句话，因为我们汽车工业搞的小厂太多了。有的小厂生产的汽车看上去龇牙咧嘴，走起来摇头摆尾，停下来漏油漏水，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这样的汽车能有人卖吗？

　　我在化工部说，我们有个乐凯胶卷厂，我跟他们讲，我说你这个胶卷不重视质量，你这个企业就完了，如果客户去哪儿旅游照出来的照片洗出来都是青面獠牙，你就是再便宜他也不会买的，你胶卷才多少钱啊，旅游要多少钱啊，而且也不能再去拍一次啊。

　　我今天就主要讲这么两个问题，一个是从五个方面阐述了为什么我们要重视电动汽车的发展。刚才给我说了，说没有说电动自行车的情况，我国的电动自行车拥有量已经超过一千万辆，我对电动自行车没有研究，没有研究我就不能瞎说，我只能说电动自行车，我讲的这些原则是不是你们可以参考，所以我第二个提出了四句话，就是系统研发，要重点突破，要面向市场，要努力创新。

　　我今天参加这个会就是对你们表示支持，也是把我个人的一些不成熟的点滴想法和大家交流一下，我希望大家抓紧机遇，努力工作，争取把我们国家电动汽车和电动自行车的发展推向一个新的阶段，我今天就说到这里，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