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是3月30日,接到电话,墨斐突然辞去了通用汽车中国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的职务。只差几个月时间,他在中国工作就届满十年。
离职的原因,众说纷纭,但是当事人通用和墨斐似乎有约在先,三缄其口,揣测终于渐渐平静。倒是墨斐在中国的十年,为通用这个世界最大企业开拓了中国这个最大市场;也为中国汽车工业融入全球化,实实在在作了许多事情。
墨斐走了,也为通用在中国的创业阶段划上了句号。
中国官方给过他许多荣誉:“友谊奖”、“白玉兰”奖、上海市的“绿卡”。墨斐为此很自豪,但是他不让手下宣传,他说,通用中国的成功不是一个人的成功,而是一个团队齐心合力的结果。
墨斐先后在美国和海外的工厂为通用工作了32年。刚刚年届知天命,头发花白,个子不高,人很敦实,作派中没有什么大老板的傲慢和威严。
他很真实,美国式开放性格。他透露:“当年通用亚太总裁施雷思告诉我,李这个家伙对中国汽车了解得很多。”于是我们成了好朋友,一直坦诚相见,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墨斐对别人说,李的话很尖锐,听了不大受用,但是对我很有价值。
虽然为人爽直,但是墨斐灵活、包容,长于与人相处。无论在上海项目充任谈判小组成员,还是随后担任上海通用副总裁,他都与中方的搭档的胡茂元、陈虹相处甚好。
换位思考,是墨斐常说的一句话。合作中,对于一件事双方有异议,墨斐总要了解对方出自什么考虑,他常说,解决矛盾,并非一定要我赢你输,可以作得对双方都有利。一块饼,两人分,无非你多我少,但是一起把饼作大,双方都能拿得更多。
隔一段时间,我们会见上一面,吃一顿他喜欢的川菜,不是采访,倒是一种交流。话说得很尽兴,却很少留下文字记录。前些天,翻看旧时的笔记,看到三年前我们一次谈话的记录,那一次是我中午到他办公室,谈得一时兴起,一口气聊了俩钟头,没吃午饭,却留下一份访谈记录。摘录几句作为对墨斐的回忆,有些话到今天还很有针对性。
我说:加入WTO后,中国车市价格战打得如火如荼,连上海通用的赛欧也卷进去了。
墨斐:价格战和WTO没有必然联系,是一些企业在推销自己的库存。赛欧首创“十万元家庭车”的观念,价位应该说是合理的,这次降价,是对市场竞争不得不做出的响应。从长远看,人们对于品牌的心理保障,靠价格战是无法获得的。同样,我们到商店,很少专门去买价格最便宜的东西。而更愿意挑选称心的、有良好服务的商品。
我说:我想知道,中国和美国汽车的价格构成有什么不同。
墨斐:在中国生产的别克轿车,价格中除掉成本和利润,还有17%的增值税和3%-8%的消费税,消费者购车后还要缴10%的购置税,加上30%零部件进口关税和地方规定的费用,消费者真正把一辆车买到手,花费的40%-45%属于各种税费。以别克GS为例,税费就要两万美元。在美国,对于汽车产品,联邦政府税收为4%,州税各州的税率不同,分别为0到10%,就是说消费者买到一辆汽车的花费中税收占4%到14%。在中国,扩大轿车消费,看来有必要调整税收的杠杆。
我说:媒体常常提到汽车厂家的赢利,认为赢利就是降价的空间。通用的赢利都用来作什么?
墨斐:一般企业不会透露自己的赢利率,可以参照的是,全球汽车行业的利润率平均为3%,当然,上海通用的利润率要高于这一水平。企业的利润主要用于资本的再投入、长远新技术、新车型研发费用的分摊、退休基金和员工的福利基金,此外就是股东的分红。尽管日常的开发费用是摊在成本里的,但是如果企业赢利减少,一个最直接的结果就是产品开发力度减弱。长期没有新产品满足市场,企业就会失去用户,频临破产。
我说:我有些担心,中国会成为汽车大厂商的世界工厂,即开发的核心技术在国外,中国只作单纯的制造中心。
墨斐:理论上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我不认为真的会在中国发生。因为中国汽车市场不但很大,而且很独特,客户需求与全球其它地方很不相同。比如环境、驾驶条件就有很大差别。在中国以外设计开发的产品,几乎不可能完全适合中国。这是为什么通用汽车要在上海建立泛亚研发中心的初衷,也是大众、丰田宣布将要在中国建立开发中心的原因。世界其它市场情况也是一样。通用底特律总部有很强的研发能力,但是我们在德国欧宝、在澳大利亚霍顿、在巴西都建有研发中心。研发中心起步时大都是作技术改进、本地化,最后都会形成自主开发能力。我说中国成为汽车生产中心的概率非常小,因为大家都认同中国是一个最大的市场,我的经验是,大的市场都能支撑大的研发中心,独立开发产品。在中国,通用汽车将继续以发展本土业务为主,包括生产、研发和延伸服务。李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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