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乎是放下饭碗就睡着了。出来4天这是休息最好的一个晚上。早上醒来的时候，叔叔阿姨已经去上班了。

　　院子里有个正在拾掇奥迪的师傅，我们把车开到旁边请他给看看车子前面到底是什么在晃荡。到底是老司机，他看了一眼就说是散热器掉了一个螺丝，把中标卸下来装个螺丝就行。我们又不失时机地拿了地图，请他指条明路去，漠河或者黑河。此时我们早已横下一条心：捡好走的路走。

　　这位师傅姓张，开车只去过黑河，走的是讷河、嫩江。路况很不好，永远不能上60公里。从这里到黑河要走一整天。他建议我们走哈黑公路、即202国道，据说路是这二年刚修好的，铺的全是柏油。

　　和军医叔叔一样，他极力劝阻我们不要去漠河，理由是那里现在没有极昼了没什么好玩儿的。而路的情况无从知晓，人们通常都是做火车而不是开车去那里。

　　因为出发前修车的钱几倍于预算，大姐现在变得很能虚心接受别人的建议了——她可不想回去再花好几千修车。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行程接二连三地耽搁了，第五天上午还只在齐齐哈尔，要想按计划什么地方都走到，除非1天能开20个小时。

　　203医院北边的十子路口直走就是301国道，我们要经林甸到明水，在明水上202国道。

　　先在路边的一汽修理厂装上散热器和车架牌的螺丝，我们找到个中国石油的加油站加油。从春节的旅行开始，大姐就注意到除去中石化外，又多了个中国石油。不久中油股票在海外上市，而今在整个北方地区已经难以寻觅中石化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标志统一的中国石化的加油站。

　　然而这回加油机上的价钱令我们大吃一惊：4.09！！！比北京贵1块钱。加油员义正词严地告诉我们全黑龙江都是这个价。大姐飞快地在心里打这算盘：怎样才能以最短距离逃里黑龙江省。还没有得出结果，油加满了，本来该加30升左右而加油机上只显示着23。原来这里加油以公斤为单位。大姐这才想起3年才自己就闹过同样的误会。

　　我们昨天曾经讨论过要不要去扎龙自然保护区，从地图上看扎龙在齐市东南三、四十公里的地方。最后我们决定顺其自然，不可以找去扎龙的路，要是直接有路从301过去，我们就去走一遭——不然两过齐市不去扎龙似乎有些不够意思——97年因为时间关系，大姐和她的伙伴就没能去成。

　　离开加油站不到2公里，路边就有个大路标直指扎龙：23.5公里。不用说，我们这次是去定了。

　　公路两侧是茂密的树林。象昨天我们从泰来赶往齐市途中遇到的树林一样，每隔两、三公里就有小路通向树林深处。“真是露营的好地方！”大姐不时地用眼睛搜索着路两边的情况，好象我们今晚真要在这里露营似的。

　　不久树林渐渐被一望无际的芦苇丛代替，我们正在惊奇的时候，突然对面风驰电掣地开过一队由四辆丰田巡洋舰组成的车队，前面打头阵的是辆拉着警笛的黑B·O牌照的警车，中间两辆挂的绝不是国内的牌照，车顶上的行李架还绑着花花绿绿的大行包。

　　大姐马上断定那是两辆从国外来的旅行车辆。一面感慨人家装备精良，一面又替他们惋惜：前呼后拥的，怎么是旅行之道呢，何况他们的路线还是被限制死的。

　　一夜的大雨，天被洗的蓝蓝的，一朵朵的祥云安然地天空中飘荡。在草原上的时候，无论道路情况多么艰难，每当我们抬头看天的时候，那种令人震撼的美丽的常常让我们倒吸一口冷气。扎龙的湿地和她的天空尽管少于这种震撼，却别有一种因了有着生命之源——水而独具的活力。特别当我们看到离公路二、三十米远的地方伫立的丹顶鹤时，越发兴奋异常高兴，这段路看来没有白跑。一边停下来照相，我们一边憧憬保护区里更多的丹顶鹤。

　　进入保护区用了50，每人20外加10块钱停车费。但是这个“所有鸟类的乐园”着实让我们失望了一回：沿着观鹤的小路深入芦苇荡，除去两个圈养着鸵鸟和孔雀的笼子，我们只看到了一行野鸭。根据大姐的经验，凡是收门票的地方多数会让人失望——所谓不来后悔、来了更后悔这次又应验了。

　　林甸是301国道上的一个县城。3年前从这里去大庆的时候因为修路大姐就曾经迷路了。没想到时隔3年，县城及附近地区仍然象个大工地。好不容易找到去明水的路，我们却进入了另一个可怕的地带。

　　林甸到明水是条省道，85公里。昨晚军医叔叔建议我们最好绕道安达上202国道，这样虽然远100多公里，却能避开这段路上的大坑。但我们最终听信了上午修车时得到的信息，以为这条路已经修好了。

　　这有一段50多公里的翻浆路，路况比前天走过的霍林河—扎鲁特旗一段还要差10倍。就连阿致也皱紧了眉头。大姐则不断地自问“我干嘛要离开草原？！”

　　为了走好路！

　　哈黑公路真的是新铺的宽阔的柏油路，比昨天的302国道还宽些。明水城外的第一个202路标上写着421，这里到黑河还有421公里！

　　现在是4点，按照90公里时速的保守计算，我们今晚9点以前就能到黑河了。

　　好路=好价钱。202国道每个县都有收费站，每次收费8块。比起东部一些地方来，这个价钱很公道。每当在烂路上开车筋疲力尽的时候，大姐都盼着有人来收费，特别是当她给自己规定了一个目的地而这个目的地又在几百公里以外时。

　　哈黑公路上的收费站建的都有些异国情调，北安的收费站是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和很多地方不一样，这些小楼漂亮却不失朴素，没有住宿、娱乐这些特殊的功能，应该只是员工们工作生活之所。

　　但北安漂亮收费站只买给我们十几公里的好路，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公路齐岔岔地断了，要不是大姐眼亮脚疾，我们肯定得给抛起来：沙土路毫不留情地躺到了我们面前。

　　开始几分钟，我们安慰自己这可能又是道路施工。但不久路边就出现了一个个小土堆，跟着就是一锹锹往路上垫土的护路工。我们遇到的第一个护路工告诉我们到黑河都是这种路，50多公里以后过龙镇路况要比这边好。

　　其实这条公路并没有什么不好，路面比较宽，维护的也很好，比起我们中午走的翻浆路不知要好多少倍。但我们的速度也就在50左右，按照北安收费站告诉我们的8点半左右天黑，我们也就能赶到龙镇过夜了，那里距黑河还有220多公里。

　　进入沙土路段后，路基两侧的树木渐渐密起来，夕阳灿烂的光芒被树木繁茂的枝叶分割成支离破碎的光影，投到公路上。真希望我们没有在疲于奔命地赶路，否则我们会带着份恰当的惬意心情，找一条能带我们远离公路的坚实小径，在东北的山林中宿营。

　　按里程计算离龙镇还有8、9公里的时候，路上出现一个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大十子路口，向西33公里是五大连池景区，东边则是一个叫做沾河的小镇。我们继续向前，在几百米外看到另一块路牌：向东北的岔道显示着龙镇还有8公里。

　　原来龙镇不在国道上！再看看那条岔道上布满的烂泥坑，我们明智地掉转回头，投奔沾河。

　　沾河原来是沾河林业局所在地。小镇的建筑多是平方和二、三层的小楼，还算干净整洁。只是镇上2公里左右的道路两边除了从小燕子到朝族一应俱全的烧烤店外，并没有旅店的影子。难道我们非得去龙镇吗？

　　和路边纳凉的几个老人打听沾河有什么不错的旅店，他们一指我们身后说，“住店呀，这家就挺好。”回头看时，是一间挂着“欧亚百货”招牌的服装店。

　　疑惑之间，女主人正好出来关店门，一问才知道旁边的小院就是她的家，她和老伴住一间，另外两间是客房。我们看了房间，很简陋，但挺干净，女主人还拿来新床单给我们铺上。现在只有安全问题了。

　　店主夫妇对我们也保持着警惕，许是我们看起来一副良民模样，他们才开院门让我们近来。互相介绍之后，大家都放了心——男主人是林业局的干部，69年入党，女主人已经退休，70年入党，两个孩子在外读大学，家里就他们老两口。看到人家党龄比自己年龄都长，大姐决定就住下，并希望他们今晚不要再招别的客人了。

　　“不会不会。”女主人连忙摆手，说他们也挑客人，看着不善的主儿绝对不让住。其实家里还有第三个成员：一条拴在院子里的狗。不知是否是因为我们忽视了它的存在，它对我们非常不满，只要两位主人不在院子里，必定对我们大吼大叫，极尽可能地向我们猛扑。偏偏我们俩都是怕狗的，因此每次到车里找东西，都得把主人喊到院子里来。

　　主人家里的电话可以打长途。不过这里的电话费却是别处的两倍：电信收一份钱、林业局还要再收一份。我们试着拨了3次，都是打通之后又掉下来，白白花了6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