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端访谈录

　　“神龙”闯三关

　　1996年10月24日，中法合资的“神龙”汽车有限公司突发“地震”——中方代总经理因不堪工作重压，留下一纸“绝命书”不辞而别，本已陷入亏损困境的“神龙”一时群龙无首，雪上加霜，陷入瘫痪。一时间北京震惊，海外哗然，干部谈“神龙”色变。然而，一个月后，有一个人迎难而上，临危受命，大胆出任“神龙”汽车有限公司总经理。

　　而今4年过去了，“神龙”汽车有限公司到底怎么样了？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江泽民曾于1999年5月27日至28日兴致勃勃地视察了神龙公司襄樊总厂和武汉总厂，对“神龙”新貌给予高度评价，亲笔题写了“神龙汽车公司”。

　　前不久，记者专程采访了第九届全国人大代表、东风汽车公司副总经理、“神龙”汽车有限公司总经理张世端先生。

　　从亏损到盈利8亿

　　记者：您能否介绍一下近年“神龙”的新突破和对于发展中国汽车市场的新贡献？

　　张世端：“神龙”公司从成立到现在，闯过了三大难关。

　　第一关是1992年-1996年的基建期间，我们闯过了基建关——投资131.58亿元人民币建成了约182万平方米的现代化的轿车基地，建成一个全部由计算机控制的年产15万辆经济规模、多品种、混流生产轿车基地。

　　第二关，从1996年开始投入市场营运，通过3年的艰苦奋斗，从经营上一举扭亏为盈。现在盈利达8个亿，去年我们交给武汉市的各种税收近6个亿，是武汉市第大纳税户。

　　1996年我们的日产量每天50辆不到，现在我们每天260辆，发动机可以一天生产600台以上。

　　销售方面，1996年一个月不到1000台，全年总共才销了7600台，但2000年我们一个月就可以销到5000台；1996年，富康车的国产化率只有40%，现在国产化率达到85%了，质量还进一步提高；1996年我们人均轿车生产率不到2辆，现在则达到11辆，翻了三番；1996年，富康只有一个产品、一个系列，现在我们已有4个系列，39个品种。

　　这些数字说明，“神龙”这几年的变化非常大。

　　我们现在正在过第三关，这就是“资本营运关”。从去年开始，中央和湖北省、武汉市都大力支持我们“债转股”。于是，“神龙”公司成为第一家“债转股”的中外合资企业，“债转股”把我们的注册资金从原来的25.89亿一下子提升到70个亿，由此把神龙公司的资产负债率从92%一下降到67%，使我们二次引进了外资相当于10.23亿人民币，给了我们很大的资本营运空间，所以神龙汽车有限公司取得了创业阶段的成功，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

　　“神龙”文化

　　记者：在您经营的这么几年来，神龙公司创造了一种什么样的汽车文化/

　　张世端：从“神龙”的企业信念来看，我们是以家用轿车名牌开道，不断地让用户认识我们：一提到“神龙”，就知道是一个欣欣向上的创新的企业，一个名牌企业；一见到“神龙”车，就知道是很实用很现代的家用轿车。

　　“神龙富康”从排气量上看占据了国际上家用轿车的黄金段落——神龙汽车的排气量是1.3-1.6公升，这恰恰是国际家用轿车最佳的一个黄金段，是典型的家用轿车动力配置结构，是特别适合中国市场的家用轿车，尤其是环保达到欧2号标准，节能是国内轿车里面油耗最低的。这种信誉，就是我们创造的一种“神龙”汽车文化。

　　30年与汽车不解缘

　　记者：张总，您在神龙任职的这4年，神龙公司取得了彻底扭亏为盈的决定性突破，这种突破与您的人生阅历、以前的工作经验可能有所关系？

　　张世端：有一定的联系。

　　我是河南南阳人，1941年出生的，1960年考入清华大学机械系。本来，清华大学是6年制，但因文革两年耽误，我在清华一共读了8年，1968年才分配到了湖北十堰“二汽”，即现在的东风汽车公司，33年来，我当过工艺员、技术员、班组长、车间主任、厂长助理、生产副厂长、厂长……完全是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抓生产、抓质量、抓设备，最后在来神龙前，担任了东风汽车公司副总经理，目前仍兼任。

　　在清华的时候，我是陪读留学生的干部，陪读4年，大部分时间和外国留学生在一起。我曾担任留学生班的团支部书记，在那里对我的组织能力和外交能力的锻炼非常大。后来在东风公司又得到综合系统地培养，这使我比较善于处理复杂局面和涉外事务。

　　记者：您能在1960年考上清华大学，家庭是一个什么背景？

　　张世端：我家是书香门第，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哥哥把我养大的，我两个哥哥都在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我是在新疆考上的清华，那一年新疆一共只有3个人考上清华。

　　考女婿三本书

　　记者：您个人有什么业余爱好？喜欢读些什么书？

　　张世端：我是个杂家，比较喜欢读历史。

　　记者：您能不能讲一个您这几年比较难忘的细节故事？

　　张世端：我有三个女儿，两个都结婚了，我招的女婿，必须要读三本书：《三国演义》、《红楼梦》、《水浒传》，大女婿是经过了这个考试的，二女婿来之前，先问我二姑娘，爸怎么样？二姑娘说，我爸考女婿必须读三本书。他就颤颤惊惊地去看《三国演义》。

　　记者：您为什么要考这三本书呢？

　　张世端：因为我觉得这是中国古典文化的国粹，作为一个人在社会上，首先应该学会做人。为人处事是最根本的道理，什么学业、什么知识、经验，都抵不过人品，人品是最重要的。我认为在中国古典小说里有一种人品精华的总结，这是它高于现代文学的方面。只有把各类人的心态揣摸透了，才能知道哪些是真善美。

　　记者：您这种考女婿的方法会不会贯穿到您在“神龙”的用人上？

　　张世端：可以相通。人品第一，人的忠诚第一，对国家、对企业的忠诚第一，为人处事端端正正第一。我的名字就是张世端，我要表里如一，为人处世，端端正正。这是我的格言。

　　车型太先进的压力

　　记者：目前“神龙”还有些什么困难需要社会的理解和支持？

　　张世端：目前我们最大的困难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从历史上看，它的困难来源于当时的车型选择上超前了，富康是个好家用轿车型，但是当时投放过程超前了，中国的经济还不够发达，中国的人均收入今年才达到825美金，没有达到轿车进入家庭的人均收入水平，所以它的投入提前了，差不多提前8年投放市场。这样，生产经营就非常困难。

　　第二个方面，“神龙”公司前期投放太大了，一次投放上百个亿，连续6年，总设计为年产30万辆，一次就规模投入15万辆，这15万辆的投入80%是借款资金，自有资金不足，造成资产负债率很高。

　　财务负担沉重，一年就要交10个亿到13个亿的银行利息，基本上是给银行打工啊。

　　记者：现在是否可说当初这个决策有失误呢？

　　张世端：让后人评价吧，也许不能够说是失误，只是一个教训，当时在那种环境下，人们担心过错过了机会就搞不到项目，就拿不到钱了，所以采取了完全是借贷资金，国家贷款、法国政府贷款加商务贷款。当时又想搞这个项目，又没有钱，只好大笔借钱。当时选车型呢，也只能选这个，家用车在法国是不错的。因为这个车型比较好，它现在好卖就卖在车型上。这些都是历史，可以总结教练，国家再决策的时候，要特别汲取这个教训。

　　神龙富康“第一贴”

　　记者：神龙富康在环保、节能上有突出的优势，国家对“神龙”有些什么政策上的倾斜呢？

　　张世端；国家非常明确地支持节能车、环保车，比如现在的大中城市，如果达不到这个排放标准的话，就不让你在这个城市里行驶，象北京，我们是第一个贴上环保标志进入北京的，1998年，北京市长亲自给我们贴上绿色环保标志，称为“第一贴”。

　　记者：目前在各城市，你们富康的销售量是多少？

　　张世端：北京现在每个月都销1200-1700辆，一年过万辆。我们车现在销得最好的就是北京；第二好的是广州，每个月1100辆左右；第三是武汉，湖北地区，每个月500-600辆左右；第四是南京，南京也有500辆-1000辆，第五是成都，也是500-600辆左右，这是五大主力。

　　小资料：“神龙”汽车有限公司是由中国东风汽车公司和法国雪铁龙公司两家大汽车公司合资兴建的轿车工业基地。从1992年开始建立公司，到1996年基建基本完成，1996年开始投入生产营运，到现在已4年多了。张世端是1996年11月份来神龙上任的，前两届都是法方代表任总经理，从他这届开始，是中方代表任总经理，他是“神龙”第一位中方担任的总经理。

　　在“神龙”这个合资企业里，实行的是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现在法方有27个人，中方管理层室经理以上干部有362人。中方控股啊，原来东风是70%的股份，中国人是“神龙”的主体。(本报特约撰稿朱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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