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告别的　不仅仅是校园

　　今年清华大学汽车工程系的硕士毕业生，仅有1人从事与汽车相关的工作。

　　清华大学的六月，是一个为了告别的季节。校园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忧伤。数年同窗、一朝分别，毕业生们用琴声和啤酒抒发着离别的心绪。对汽车工程系许多同学来说， 这离别，又多了一层含义：除了告别校园，还要告别汽车。今年，清华大学汽车工程系有23名硕士毕业生、83名本科毕业生。硕士生中，除一名学生下海，和老师创立与汽车有关的公司外，其他毕业生，没有一人到汽车企业工作，15名学生打算出国留学，7名学生改行去了联想等与IT相关的企业。本科毕业生中，只有10多位学生工作，而且没有人去国有汽车企业，34名同学留在本系攻读硕士，其余的，都改行读其他专业硕士。

　　学汽车但不造汽车，即使造汽车，也选择国外。这种情况，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已是清华大学汽车工程系毕业生普遍的、也是无奈的选择。

　　5年前，家住河北的小朋参观了北京国际车展，那些技术先进、做工精良、外型美观的世界名车震撼了他。填报志愿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清华大学汽车工程系，幻想有朝一日能亲手设计出世界级汽车。走进清华大学后，他才发现：理想只是一种“青春冲动”，他们所接触的有关汽车的技术和知识，大都是落伍的，汽车的教具————发动机等零部件都是60年代的产品，一些外企捐赠的、包含新技术的产品只能看、不能摸，对中国汽车工业的发展之路，什么是“民族汽车工业”、汽车专业的前景在哪里，他和同学有着太多的疑惑，失落的情绪围绕着他。当年豪情万丈的他，如今已激情丧尽，对将来，他说要么改行搞电脑，要么出国学习。至于国企，那是不可能去的。

　　在清华汽车系，小朋的经历和想法很有代表性。据悉，汽车系每年都有不少成绩出众的学生要求改换专业，这里当然有盲目的随大流，但也不乏对专业的失望。当前，中国汽车市场火爆异常，汽车企业利润也很丰厚，与电脑、IT行业相比，毫不逊色，但市场的火爆并没有带来专业报考的热潮，清华大学汽车工程系的生源素质，与计算机系、电子系等热门专业相比有差距，这些热门系的学生中，考分位居各省、市前5名，并获奖学金的多达100人，而汽车系不到10名，且有1／3的学生填报的第一志愿不是汽车工程系。

　　在校生心思不稳，毕业生则是加紧“逃亡”。据东风汽车公司介绍：自1982年以来东风公司从全国各高校引进毕业生高达2万多，其中清华等重点大学毕业生超过1／3，但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毕业生尤其是重点大学引进出现困难，清华大学毕业生几乎没有；人才流失情况严重，许多技术骨干纷纷出走。

　　与东风公司同病相怜的，还有一汽，这几年到一汽工作的清华毕业生非常少，一年进不了1个，年轻一点的清华毕业生仅有4名。人才流失严重，从1993年至今，有370多位人才离开一汽。

　　出走的那些汽车技术人才、或潜在的人才哪去了？调查显示，他们去了欧、美、日等汽车工业发达国家，或国际汽车集团的合资公司。

　　清华学生告诉记者，汽车系毕业的学生，大部分都有出国的打算。他们觉得：自己与国际先进大学同专业培养出来的学生有差距，这差距不在于天赋和智商，而在于学习的内容和方法。当前，国际汽车制造已进入大规模协作生产阶段，分工细，各方面要求也精，而他们与外界接触很少，从大一到毕业，学的知识虽然全面，但很杂、不精，几年读出来，依然感觉像“毛坯”。中国汽车研发技术非常落后，要学到最先进的技术，只有出国深造。

　　而出去了，回来的又有多少呢？

　　据介绍，近10多年来，我国平均每年派出留学人员2万多，只有约四分之一学成回国。目前滞留国外的专业人才超过30万，中国学子回归率仅为33％。

　　即使回国了，也不去国企工作。教育部留学人员服务中心统计，自90年代初期至1998年，回国留学人员几乎没有去工业企业工作的。科技人员的主要流向依次为：外资企业、出国、政府部门，国有企业对人才的吸引力极为不足。与此同时，国有企业人才流失却相当严重。北京、上海、广州三市由于外资企业、私营企业较多，国企人才流失现象更为普遍，流出引入比为89％。这些人才中，有多少与汽车技术有关，人们不得而知。但据了解，目前仅在美国三大汽车公司里就职的华侨、华裔及华人“白领”就约有7000多人，其中2／3是来自内地的清华、理工大等博士生，他们非常年轻，掌握着世界上最先进的汽车设计制造技术。

　　由于汽车、IT等支柱产业人才的流失，国际管理开发研究院发表的2000年度“国际竞争力报告”指出：中国科技竞争力2000年又下降至28位。

　　招揽人才　企业用心良苦

　　清华本科毕业生平均年薪8万，汽车系一硕士对上海大众说，8万太少，最低10万。

　　　“青青子襟，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用曹操这句求贤若渴的诗句，来形容当今国有汽车企业招揽人才、留住人才的心情，实不为过。

　　为保留住人才，一汽集团在今年发动了人才攻势，欲通过营造良好的用人环境、加大内部人才开发与外部引进力度，构建核心人才群体。一汽决定：对引进的博士生，实行协议工资，月薪为3000—5000元，一次性安家费10000元，并提供三室(100平方米)住房等。对引进的本科毕业生，见习期工资每月2000元，一次性安家费4000元；对本科毕业生，提供大学生公寓(现3人一个房间，今年底准备新建大学生公寓；本科2人一个房间，硕士1人一个房间，并配备相应生活用品)。

　　东风公司为稳住人才，早在一年前就实施了“人才工程”，加大激励力度，建立人才库，规定：凡进入公司人才库的，每月享受100元人才津贴、100元住房补贴，并享受3室1厅住房标准。优先安排科研课题、外出培训、出国进修、提拔重用。东风公司还以4万、2万、1万重奖有突出贡献的科技人员。

　　这些工程和战略的实行，的确留住了一些人才，但并没有吸引顶尖人才的目光。记者曾将这两家公司的人才优惠措施拿给清华学生看，学生笑着问记者：“你知道清华本科毕业生的年薪有多少？我们做过调查，平均8万元。”上海大众有关人员告诉记者，他们今年非常想招一名清华汽车系的硕士生，但这名学生嫌5万元的年薪太低，上海大众领导经过紧急协商，特批给他年薪8万，但这名学生还是没有去上海大众，而选择出国。上海大众问他：“你心中的年薪到底是多少？”硕士回答说：“最低10万。”

　　许多企业抱怨，清华学生把钱看得太重。(文章下半部分见6月12日《汽车天地》)(作者:俞劲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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