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工匠文化或者匠人文化,是最近中国和日本都非常流行的话题,为何这个话题在两个东方国家同时受到追捧?笔者个人认为这种文化是支撑这两个文明大国从古至今发展的核心,而这两个制造业大国当下共同遇到的发展瓶颈也只有依靠这种文化才能取得突破。
正文:
寿司与中医的启示
在一次与朋友聊天提起这个话题时,他给笔者的举例是号称日本寿司之神的小野二郎。
这位年近90的老人从事寿司制作已然75年,店中店员平均年龄超过三十岁,学徒期在十年以上,如果想让自己蒸的蛋卷能够达到上餐桌的水平,至少要从练习拧热毛巾开始,经过约莫十年用刀料理鱼的经验积累,才可开始练习蒸蛋卷,这样至少再需要一年以上的每日练习才可让蛋卷上桌。如果想自己动手捏寿司则需要更多年的学习和积累。
正是这一点一滴地积累与经年累月的锤炼,造就了即使是委身在新宿一个只能容纳10人的小店里,仍可连续三年获得米其林3星的最高评价。而今年奥巴马造访日本,日本政府选择的晚饭地点便是这位“寿司之神”的餐厅“二郎寿司”。
这样的事例在曾经的中国也屡见不鲜。例如中医这个行当,必须要从抓药干起,多年抓药经验后,再练习抄写药方,经过师父带徒弟多年,才可真正开方,这样才能保证治病救人不会出错。
这种长年累月并非虚度人生,而是着力于对人的培养。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的培养需要时间与耐心,一是打磨心性,让人能够去掉虚妄,潜心于工作。二是日积月累,从工作中的积蓄与精进而逐渐由艺而入道。
丰田的智慧
所以,笔者认为:工匠精神的核心是人,是人对技艺的不懈追求进而悟道,进而得道。
近期笔者都在研究福特这个品牌。毫无疑问,当年的亨利·福特无疑是为汽车界的得道高人,从小就爱钻研机械的他,在对汽车开发、制造、大规模生产的过程中,更是把工匠精神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在汽车的普及方面贡献巨大。
其对工艺的理解,并将之转化为人才的合理培养及应用,不仅减轻工人的负担,同时减少工人出错的机会,增加工人的积极性,使得产品无论从生产效率还是生产品质都得到了高度的提升。即使是当年的丰田和日产,在成立之初也都曾组团前往福特的工厂取经学习。
但为何亨利·福特的后人,却要向日系车企低头学习,重新改进生产线与产品平台,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在工匠精神这四个字上。
工匠精神最终注重的是人,包括人才的培养,人才的合理利用,以及人的智慧的星火相传。亨利·福特在晚年变得独断专行,对人的重视也渐渐淡漠,致使大量人才流失,所掌握的产品技术与管理技术也并未得到良好的传承,让福特汽车遭遇了非常严重的危机。
反观丰田,其提出的生产理念“自働化”与日文中通常的“自動化”有所区别,差别便在于这个“働”字有人字边的参与。
在机械化大行其道的现代化工业生产中,人的职责越来越不同,他们不再是具体操作的主体,但始终如一的是他们仍然是工业生产中的灵魂。丰田便是参透了这点,并制定了以人为核心的“自働化”的理念。
在不久前参观广汽丰田工厂时,笔者便这样的理念进行了一番亲身的体验。在每一位员工进入企业后,他们率先走进的并不是生产车间,而是人才培养中心。
在这里的第一阶段,他们首先要接受为期两周的员工培训,在这期间他们将学会包括拧螺丝、喷涂等12项基本技能。第二阶段,新员工要接受1个月的班长1对1指导的线下实车训练。而第三阶段,会由专人在生产线上跟踪指导。新人要能够实现连续3000台零不良才能真正独立上岗。不过即使是这样,作为广汽丰田的员培训之路仍然远远没有结束,当工作一段时间后,将继续回炉培训中心,进行更进一步的深造。
这样的培训换回的结果便是精湛的技艺。在上文提到的油漆喷涂训练中,笔者有幸上阵体验了一把,并于负责指导的教员进行PK。在规定的一分钟内,被训练人需手握喷枪,用水在喷涂板上进行平行喷涂,在喷涂版下方放有三个水杯,分别承接喷涂板上留下的训练用水,在一分钟时间内,三个杯子的水位差不能超过5毫米才算合格(以流水量检验喷漆的薄厚)。像笔者这样的门外汉一番挥舞下来,水面差距达到了15毫米。而与笔者进行比拼的老员工,其水面差仅仅2毫米。
笔试过后笔者虚心求教,原来这位师傅在广丰已有十年工龄,在喷涂一项便苦心修炼了八年,才能得到2毫米的成果。而像这样的修炼在广汽丰田的工厂内还有很多,例如漆面监察部门与发动机制造部门;丰田体系内,可以称为“工匠”级的员工,仅仅通过双手的触摸便可知晓缸体内部是否存在制造缺陷,而这样的功力也是通过三十年以上的修行才能达到的。
另一方面,工匠精神需要积极的去培养和维护。例如品质的保证方面,通过检查去杜绝产品缺陷,保证品质,始终是一种被动的防治,而丰田强调的是通过人的力量,积极杜绝不良品的产生,从日常的制度上便开始培养和保护工匠精神。而这套制度在丰田的品质管理体系中称作“自工序完结”。
在丰田看来,通过检查保证品质始终是以“出现了不良品”为前提。而自工序完结的前提是从制造环节便“不生产不良品”。虽然前者在执行层面较为容易,但后者通过“能够看见的课题”使改善的循环自行运转。此外,在制造环节,通过对装配工具的防错设定,以及自动防错装置(POKAYOKE)的应用(以总装线为例,上螺栓工具的专属于扭矩都是根据每一个零件的要求进行预先设定,不会因为人的操作而增加和减少,在负责组装员工的身旁有装备三个指示灯的小推车,只有所有工序正确完成,指示灯才不会变色,如果出现错误则会自动报警),不仅使产品品质、生产率得到大幅提高,成本大幅降低,还能够体现作业人员的工作价值,提高其积极性。同时,为了帮助员工能够在生产环节避免错误。丰田汽车的品质管理更注重通过发挥员工的主观能动性。单纯的检测是被动的防止,而从每个人每道工序开始杜绝不良品的产生,再配合品质检测,才能主动被动双管齐下,一方面保证产品品质,一方面从习惯上培养员工对品质的严格与对工匠精神的追求。
善于培养、利用、珍惜人才,是丰田的智慧,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工匠精神得以发扬和传承,也只有这样的精神可以将制造、管理的人类智慧结晶得以延续,而这也正是品牌价值的核心。
工匠精神是汽车品牌价值的核心
曾经轰动一时的电视剧《大宅门》里摘匾的一幕让笔者印象深刻。一块牌匾成了复兴一家百年老店的关键,因为这块匾的背后是这家企业百年来积累的口碑和信誉。而同仁堂的祖训“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便是乐家从医百年留下的工匠精神的精髓。
在山寨文化盛行的今天,为何中国的企业只能复制手机、电子产品、低端汽车,却再精密仪器、发动机制造、豪华轿车方面进展无果?关键的核心便在于对人才的培养、对技艺、技术的积累、以及对工匠精神的尊重。
上述三点是每一个品牌通过十年、百年所积淀下的核心竞争力,并不是旁人简单山寨、逆向研发一下便可参透、领悟的雕虫小技。所以尊重历史、尊重人才、尊重匠人和匠人文化,才是当今中国、日本、美国等工业大国突破瓶颈的关键。因为即使是一个国家,也需要这份沉淀与积累。
笔者个人认为,在当前互联网革命的大背景下,互联网思维大行其道,这固然是时代的进步,也为工业革命的高速进化提供了更广阔的思路。但是在接受新思想的同时,在传统制造业,我们切莫捡了芝麻丢西瓜,互联网思维要学,但更要守住匠人文化这个根本,这样才能真正的发展好汽车这个以口碑、技术、产品、服务为生存根本的行业。也才能真正树立或确保自身的品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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