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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万里行: 一 初到高原
http://www.sina.com.cn 2000年8月1日 14:45

  在9月17日,我和三位朋友,以及我们的忠实伙伴──一台银灰色的切诺基四驱吉普车,冒着绵绵的细雨,沿着泥泞的川藏公路,驶入进藏后的第一个县城──芒康。县城的面貌与三年前相比,没有大的改变,最令我感兴趣的是许多小商铺门前都钉了个小铁牌:“公用电话”,于是我们分头致电回家报平安,但任凭你狂按重拨键,怎么也抢不到长途线,离开时老板还收了我一块钱“手续费”。

  这个时侯,是收松茸的好季节,各个停车场都停满了从云南、四川来收购的大货车,旅店也差不多都住满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在气象招待所找到四个床位住下。当服务员打开房间门时,一股浓郁的酥油味扑面而来,我们确信不疑:我们已身处藏区,开始接受藏文化熏陶。放下行李,大家都瘫倒在床上.喘气,年纪比较大的欧阳开始有点轻微的头疼,我赶紧起来,把窗、门打开,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进来,令人清醒许多。我们从车的行李架上卸下羽绒衣和睡袋,并从医药箱中取出一合“果糖”和“西比灵”药片,按说明书上的用量,分给大家服用。“果糖”的作用是令心血管扩张,增加供血量;“西比灵”是增加脑部供氧量,减轻头疼。服药后,大家都说好象舒服了点,我想这是心理作用,这药不至于这么神奇吧?刚才我在卸行李时,用便携式GPS(全球卫星定位仪)测得芒康的数据,海拔3890M”,气象员告诉我,现气温是6度。天那,广州的严冬最低气温也就是这个温度,而且最多坚持两三天就会回暖。现在的广州还是盛夏,看来我们今年要过一个特别漫长的寒冬。我们急忙穿上毛衣,免得着凉。海拔近四千米,对于初到高原的人来说,有点反应是在所难免的,虽然大家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还是情绪低落。县城里的饭馆不多,我们也懒得到处找,晚饭就在楼下的招待所食堂解决。当我们刚进屋里,所见的卫生状况真有点恶心,正想往后退,回头看到泥泞的大街上飘着毛毛细雨,耐寒的西藏犬也夹着尾巴往屋里钻,外面太冷了,于是我们勉强地坐下来烤火。老板给我们每人倒了杯开水,我看到水杯里浮着薄薄的一层油,就只想用来暖一下手。老板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三年前只身从四川到此地来开了这个小饭馆,生意还可以。我问她:“一个人来,又无依无靠,条件又艰苦,你不怕苦吗?”“怕呀!”她说,“但总比在家挨饿好,现在已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是呀,迈出第一步总是比较艰难,想起我们这个行程刚开始时,离开广州那天,我们也害怕我们的车不能跑到西藏来,路上会不会遇上车匪路霸?车坏了修不了、会不会迷路,等等许多许多问题,但我们不就是一步一步跑了3400公里到西藏来了吗?老板是个健谈的人,虽然我们不能全听懂她的四川话,但她还是滔滔不绝地讲述这里的事情。当她说到这地区出产名贵的药材案──冬虫草,大家一下子精神起来,她说:“这里出产的虫草,老百姓卖出来的价钱是1.5元/条,夏季是盛产期”。在广州,虫草一般也要6000——7000元/斤,而且还担心有假货,于是我们蠢蠢欲动想买便宜货,可惜明天得要离开,买不成了。四川风味的面条太辣了,我们只好先把面条在油腻腻的白开水中泡一泡才吃。晚上,我们钻进睡袋,再盖上棉被,在半梦半醒的高原反应伴随下,渡过了高原第一晚。

  早上七点,我们和住常一样早起,昨晚大家都没睡好,心跳、轻微的头痛等高原反应现象在四个人中都有不同程度出现,比较严重的是欧阳,也许是年纪大的原故吧。起床时,他还喃喃自语地说昨晚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手拿一个抓昆虫的网,四处去捞小气球般大小的氧气泡泡,但整晚一个也没抓着,反而使自己气喘吁吁。打开房门,寒风夹着雨粉扑来,使我打了个哆嗦,也令我清醒了,我们四个人分头做每天例行的事情:欧阳和陈彤负责收拾行李,我和许林到停车场检查汽车,我先是围着车子转一圈,看一看外观有没有异样,然后打开前盖,检查发动机情况,包括:检查发动机机油;水箱及洗涤器的水量;传动皮带的松紧;电池液是否足够;各个大螺丝有没有松脱;发动引擎预热,并下车听听全车有没有异响;与此同时,许林把车顶的行李架帆布掀开,看看有没有掉东西,接着测轮胎的气压。车子一共有六条轮胎,全换上了美国产的越野胎,气压定在38PSI(约2.5KG/平方厘米)。汽车出厂时一个后备轮胎是放在车内行李箱中,占了不少地方,如果真是要换轮胎,换上来的那个轮子定是满身尘土,会弄得车箱里一塌湖涂。在旅行出发前我做了些改动:在车顶上加装了一个行李架,把两条后备轮胎固定在上边,架子上多余的空间可放一些大件的行李,如:帐蓬、睡袋、后备油箱、维修配件、铁铲等;订做了一个用帆布做的盖子,把整个架子严密地盖起来,这样就不必担心行李在行车时会被抛出来,防雨,减少行车阻力,晚上停车时不易被人看到架子里的内容,免起贼心。这个架子给我们的旅程很大的帮助,但也带来过麻烦:当我们路经贵州一县城时,遇上了两个闲来无事的警察(不是交警)查车,查完全车后没发现有破绽,正想放行时看到车顶上的那一大包行李,说我们的车加装行李架属非法改装,边说边拿出一份皱皱巴巴的“文件”,以佐证其说法。我们实在无心与之纠缠,交300元作罚款处理。他还特意为我们着想:在罚单上加上一条全车灯光不亮,并解释说你们有15天维修时间,在维修期内是不会因上两项的问题受罚。我们连声“谢谢”离开。罚了你款还令你道谢,真绝。

  检查过车底下的地面没有漏机油的痕迹,行李也装载完毕。到县城边上的油站,叫醒加油的师傅,为车子加了60升油(只有70#),另外把备用的油箱也尽量加满(加了50升),挂上四驱,沿着湿滑的318线,前往拉萨。进入西藏以来,走的都是泥土路,路面布满小石块,时速大多在50公里左右,太快的话人和车都受不了;用四驱行驶会不及二驱好跑,而且还费多一点些油,但四驱行驶起来会稳定许多,遇紧急掣动时,不易甩尾;在通过凹凸不平的障碍或涉水时,均匀、定量地加着油,匀速通过,有少数恶劣情形下要使用四驱加力挡(4X4L),不要在轮子打滑时,还企图往前进,此时应倒一下车,再向前冲,一般都能够过去,如果不行,就来回反复几次定能凑效,最难做的事是在车子摇摆时,如何稳定油门,这需反复练习才可找出个感觉来。在一些持别危险路段,通过前先堪测一下周围的环境,把可能用到的工具如:铁铲、拖车绳先准备好;并预先想好些应急方法,在发生不可挽救的危险时如何逃生;在渡河时,如果河水浸过排汽管,必须全程加着油,如果万不得已需踩刹车,则前脚踩油门,脚跟踩刹车,不然河水会从排汽管进入气缸,令发动机即时报废。公路象长蛇一样沿山势盘旋而上,这样的路况最能体验越野驾驶的乐趣,各人都想争着开车,但碍于我们预先有君子协议:在正常情况下,每1.5到2小时更换一次司机,夜间为1小时一次。目的是使司机在未出现疲劳时得到休息,保证不会有疲劳驾驶,同时也充份享受驾车乐趣,我们要走好长的路,不希望驾车成为一项负担。未到钟点是没指望换人。走到5008米的东达拉山顶时,把车停在刚开始下坡的安全位,四个人下车后先是各拾一块石头把车轮卡住,防止车下滑,顺便检查车胎,接着是拍照留念、用GPS测方位、伸个懒腰,山顶上海拔太高,风又大又冷,不出10分钟就呆不住,钻回车里向山下飞奔。中午已近,有点饿了,取出巧克力每人分两小块,先吃上一点。长途旅行大部分时间在车上渡过,我们尽量保持有规律的生活,特别注意要定时饮食,这会使消化系统保持正常运作。中午一点,在左贡休息吃午饭,午饭一般以面条为主,优点是快捷方便,又热腾腾。只可吃到八成饱,不然在行车时一颠簸,会很难受。

  我们沿川藏南线向八宿方向前进,翻过4600米的业拉山,沿壮观的盘山公路,俯冲似地驶向海拔2000多米的怒江桥,走了两个多小时的下坡路,到达桥边,前面来了辆桂“藏A”号牌的丰田吉普,会车时我问那藏族司机:“前面的路怎样?”“可以!”他肯定地说,“到八宿还有多远?”他打着手势说“35凯(KM)”。正常情况下,天黑前可到达今天的目的地。向前走不到半公里,到了塌方路段,这里已看不出有路的痕迹,只是在一乱石堆中推开仅可供一辆车通过的石坑,一面是石壁,另一边是怒江,路面是微微地斜向江边。车子缓慢而行,许多地方须乘客下车步行和推车,偶尔在江边看到些翻落江中的汽车残骸,听修路工说昨天又有一辆吉普车在上一石坡时滑落江中,司机好在跳车跳得快,拣回一小命,真令人不寒而栗。走走停停,天很快黑下来,路就更难走了,开足四盏大灯仍照不清前路,我打着手电拿着对讲机上前去探路,指挥前进。因塌方面积实在太大,开了许多便道,很容易就迷失方向。凡是见到人就问路,遇上些藏民不会普通话,就冲口而出“拉萨,哪里?”他们点点头,指指方向。被这路折腾到11点才到八宿,刚住下就下起了大雨,能及时离开那段恶梦般的路,真是不幸中的幸运,不然也许会被活埋,至少会被困在路上一些日子。

  一大早,许林和陈彤开车到县里的油站,敲门敲了好一阵,才把值班的师傅吵醒。未等我们说明来意,他就冷冰冰地说“没油!路不通”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重重关上门。我们也无话可说,悻悻离去。点算油料时吓了一跳:昨夜那几十公里竞用去了大半箱油,没想到四驱加力档会如此耗油。把备用油全加上,合共约有60升。今天的目的地是离这里400公里的波密,如果在广东60升可跑上500公里,在此地真是不敢作估计。我们截停了一辆对开过来的武警货车了解前方情况:前方只剩下10公里烂泥路,之后都是平坦泥土路。虽说油量可够支持到波密,但加不到油心里总有点不安。花了近45分钟才走完了那10公里路,我忽然明白昨天那藏族司机所说的“还可以”原来是指这段路这能通车之意,而非我们期望的那种好路。在西藏,特别在川藏线上,路能通己是件可令人雀跃的事,别奢望有阳关大道,这对于我们常走惯一级公路的人来说,确是一个大考验,除了要忍受百般颠簸外,还要有好的耐性不停地左闪右避。离开八宿70公里,爬上4400米的安久拉山,这山海拔不算高,山顶是个高原平台,我们迎着飞雪,以时速70公里飞奔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下山前无需换一次档。下了山就到然呜湖,顺流而下,天色渐明朗,云雾始散,雪山、森林渐露,好一个瑞士风光。路旁是参天的大树,由于此地交通闭塞,才得以保留完整的原始森林,幸哉,幸哉!离县城10公里,公路竞铺成了泊油路!入藏以来头一回遇上,明媚的斜阳,远处的雪山,路旁碧绿欢腾的河水,此时此景,我们仿佛置身世外桃园,连车也跑得轻快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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