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站大玩猫腻，不请中介代办就难过年审关；消息人士称，包括市公安局一副局长在内的警方多名官员被查
羊城晚报记者 郑诚 黄晓晴
在佛山，不少车主年检时都有这样的感受——自己去送检很难过线，但如果高价请中介帮忙“代理”则很容易搞掂。在当地论坛乃至市政府问政平台上，屡有市民质疑其中必有黑幕。
14日，羊城晚报记者经多方核实后证实，这样一条黑色利益链确实存在，至今已有包括公安、车管所、交通局、检测站等在内多个部门的53人被抓。消息人士透露，包括佛山市公安局一名副局长在内的多名警方官员，因身涉车审腐败被纪委调查。
这起窝案中一名被告人的代理律师告诉记者，有不法分子设计出了能屏蔽国家监控系统的软件，可以任意修改汽车检测合格与否，被汽车检测站使用。据悉，此案曾一度震惊广东。
政协委员炮轰
不请中介代办难过年审
此前就有知情人士告诉羊城晚报记者，在佛山，私人小汽车要办理年审过线，特别是新车主，很多都是要找中介才可以搞掂的。据称，汽车检测站表面公开的小汽车年审收费是100多元，但车主自己开车到检测站检测，基本上不可能一次就通过，哪怕是新车的第一次年审也是这样。
今年5月，佛山市一些政协委员对部分检测机构展开调研。他们发现，由于中介有特殊渠道能较快通过年检，而车主又为了省事，往往委托中介办理年检，所以中介收费水涨船高，有的中介收费高达近千元。
政协委员张一为当时直斥汽车年检存在乱象：“不同中介收费不同，同一中介收费也不同，中介收费不开发票，也不告知收费标准。”他说，不花钱请中介代办很难通过年审，对检测结果有异议也没有很好的投诉处理机制。而在当时，佛山市质监局一位负责人坦言，确实存在部分中介与检测站工作人员勾结，为顺利通过年审提供便利。他说，禅城区车检近九成都是中介代办，车主亲自办理的还不到两成。
本报揭开黑幕
纪委去年展开秘密调查
羊城晚报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多次关注佛山汽车年审内幕问题。此次佛山机动车年审窝案中一名被告人的代理律师表示，此案的揭发和羊城晚报的报道不无关系。
“去年媒体报道了不少关于佛山汽车年审的问题，于是市纪委专门组织人员进行暗访，发现问题确实很严重。”这位律师说，有一次，顺德一位检察院人员开车去年审，第一次去没有过线，于是他在车上挂了一个检察院的标示，第二次去很轻易地就过线了。这样的情况更让暗访部门生疑。“去年年底以来，这场整治风暴先从南海和顺德掀开，有多名警方人员被抓。”而在禅城，最先出事的是南庄骏丰驾校，他们在帮学员做培训的同时也代办年审，很快被查出有猫腻。
羊城晚报记者了解到，此案曾进入佛山政协重点督办提案中，佛山市纪委从2012年下半年就开始了秘密调查。
相互勾结串通
据称四部门53人已被抓
据律师透露，年审黑幕长期存在，多个政府部门相关人员互相勾结串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涉及公安、车管所、交通局和检测站这四个部门，目前已经抓了53人。”羊城晚报记者注意到，其中多名警方官员被带走调查，级别最高的是佛山市公安局一副局长。
其实，该副局长被查的消息在坊间已经流传了一段时间。市公安局知情人士14日告诉记者，该副局长是今年7月在佛山市公安局办公室被带走的，随后就再没见过这名副局长了。
据市公安局相关人士证实，该副局长确实已被查，不过该局内部至今尚未下发相关文件。
公开资料显示，该副局长于2009年开始担任佛山市交警支队支队长(在此之前他担任佛山交警支队副支队长多年，主要负责车管和宣传等)，2012年6月开始担任佛山市公安局党委委员、副局长，接任已退休的副局长张凯军，张此前分管佛山交警。
不过，据知情人说，该副局长等当地警方的高层与检测站老板关系密切，已是公开的秘密，并有传言说此人还持有南庄罗南检测站的“干股”。
此前，佛山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原计量科科长已经自杀，和此案是否有关系，暂不知晓。
猫腻重重
开发软件屏蔽监控检测站年赚几千万
佛山机动车年审窝案中，有一名特殊的被告，是一款非法软件的发明者，其代理律师14日晚告诉羊城晚报记者，那是一款可以随意操控汽车能否合格的软件，有检测站将其装进电脑里使用。
律师透露，这名被告人是搞软件设计的，此前专门开发出了一套软件，安装进检测站的电脑，就可以把国家车辆检测监控系统屏蔽，操作者能随意对车辆的年检情况进行修改。“不合格的车可以变合格，合格的可以让你不合格，(逼迫车主)必须去找中介才能过线。”律师说，被告人以三万元一套的价格将这个软件卖给了南庄一检测站，该检测站因此一年非法获利几千万元。
这位律师称，虽然他并不知道其它检测站是否也在使用该软件，但其实规避监测的操作手法基本相同。
除了对电脑系统进行操控外，记者了解到，检测站会以高价出售一种“特殊”的年审表，车主手持这份外行人看不出有什么区别的年审表去检测才能过线。据透露，这样的年审表一份定价为188元，由检测站集中批发给中介后，价格变成了350元，中介卖给车行，又变成了450元，最后由车行以700元左右的价格卖给车主。
佛山市环保局机动车排气污染控制管理科科长邱树清说，其实那份年审表可有可无，玩猫腻的检测站只要是由熟悉的中介带去就行。
监管困境
发现问题再去整改难赶玩猫腻的速度
佛山市质量技术监督局主要负责机动车年审检测设备的计量检定。在他们看来，车辆年审的监管是到位的，之所以屡屡出现“不花钱请中介代办就很难通过”的现象，主要是检测站不断变换手段，妨碍正常年审。
车辆年审检测过程，对车主是公开的，但没有记录录像，“我们用摄像头监控，他们就改为用软件了，用更高科技的，我们总是赶不上他们那么快。作为监管部门，我们只能发现问题然后去整改，很难提前预测到他们会用什么手段。”佛山市质量技术监督局一位负责人表示，你来检查的时候，检测站用正规软件；你走了，他们换一个可以人为操作的系统，你就没有办法了。
“他们用高科技，我们也是试图用高科技去监管他们。我们现在考虑全程录像，但这只是对他们表面操作的监控，未能监管他们更换软件的问题。”上述负责人表示。
检测过程中的人为因素，也给监管带来了挑战。佛山市质量技术监督局另一位负责人表示，是否让你过关，检测站有很多办法，比如检测刹车系统时，检测员踩刹车轻点，车子就可能过不了关，“你不能时刻去看着检测员的脚，这里有人为操作的空间”。
据介绍，佛山质检部门针对机动车年审不断出现猫腻的问题，制定了区局交叉检查制度。另外今年8月作了一次检查，发现一些问题，立了一些案。但是，质检部门担心此项制度时间长了之后，也会产生一些说不清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