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定

　　专栏作家 新华社高级记者 资深汽车评论人

　　接连两天，一汽集团旗下两款新车上市：一汽轿车公司的09款奔腾，一汽-大众公司今年的重头戏 “新宝来”。前者是传承“红旗”轿车的地道自主品牌；后者出自合资企业，产品挂着大众的VW圆标。看上去两者风马牛不相及，其实两个车型的开发之路，都是中国汽车业融入全球化之后，站在国际汽车技术领先者肩膀上自主开发的阶段性成果。同一个目标，不同的模式，一汽集团走在了自主开发的前头。

　　“市场换技术”是功不是过

　　今年正好是改革开放30周年。回顾历史，我们知道，小平同志在1978年针对中国汽车与国外企业合作的模式，提出“合资经营可以办”；1982年，在上汽和大众的谈判中，提出“轿车可以合资”，从而打破了禁锢人们几十年的思想枷锁。靠市场换技术，开始了中国轿车业的起步。

　　两三年前，曾有人把汽车业的自主创新和引进合资、市场换技术对立起来。为什么要引进合资？为什么不能像有些“事后诸葛亮”所说，改革开放一开始就搞“自主开发”？

　　早在1958年“大跃进”中，长春、北京、上海、天津等地就曾经自主开发过轿车。那时候，新中国遭受国际封锁，只能从香港买几辆外国进口车，大卸八块，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测绘仿制。虽然“红旗”、“上海”生产出来了，由于没有真正掌握轿车开发、制造的技术诀窍，到了改革开放之初，中国轿车业的水平仍然几乎与欧美、日本相差半个世纪。1984年因为“红旗”油耗高，质量不稳定被责令下马。25年间，“红旗”一共只生产了1500辆，如果计算成本，是真正的“天价”；“上海”牌在上世纪80年代达到了年产3000辆的规模，但是它的技术指标始终没有达到50年代国外原型车的水平。当时造轿车尚未真正入门，开发更无从谈起。

　　最早提出“市场换技术”的是一汽的老厂长、红旗轿车开发的总指挥饶斌。上世纪80年代，他担任中国汽车工业公司董事长。当时，大量进口轿车涌进国门，花去的外汇比前20年中国汽车工业的总投资还多。饶斌向中央提出，要搞“技贸结合”，用进口汽车作为筹码，为汽车工业引进技术。这是“市场换技术”的由来，第一批日本轻型车的技术就是这样获得的。历史的真实是，市场在白白拱手相让，换技术是花费巨大努力才争得的结果。

　　自主开发是第十个馒头

　　改革开放之初，中国汽车业除了缺技术，还有就是缺钱。当时百废待兴，外汇奇缺。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第一代轿车厂几乎全部是合资，中方投入的是旧厂房和原有设备，外方投入的是技术、车型和外汇，股比50%对50%，有的是中方占大头。

　　第一批来中国合资最成功、也是硕果仅存的国际汽车企业当属德国大众。在最艰难的日子，大众和上汽、一汽的合资伙伴以一种战略家的眼光，坚持了技术质量的高标准，绕过一个个险滩，成为合资企业的常青树。一位中国汽车业的元老说过，大众教会了中国人如何造轿车。

　　在大众的成功效益示范下，美国、日本、法国、韩国以及大众两个豪华品牌的同乡也纷纷来到中国合资。20多年来，中国汽车业的合资结果是双赢：中国经济的连年高速发展造就了一个全球最高速成长的汽车市场。合资的双方都赚了钱，缴纳给中国政府的税收是一笔巨大的社会财富。中国汽车业不但全面掌握了当代先进的汽车制造技术，从全年轿车总产量不足国外大公司一天的产量，上升为全球第二大汽车生产大国，同时也夯实了自主创新、自主开发的基础。

　　笔者曾经撰文，提出“自主开发只能是第十个馒头”。说的是，经过十多年引进合资，中国人学会了如何造汽车，熟悉了国际轿车业的工厂设计、生产流程、质量管理、市场营销，也在开发汽车方面，从零部件体系、人才培养、数据、产品开发模式等有了近20年的积累。吃到第十个馒头感到吃饱了，但不应否定前面吃的九个馒头。也许，下一个30年，中国可以成为汽车的创新大国、开发大国、新能源的应用大国，但是还得饮水思源，不能埋没了改革开放30年，中国汽车业在引进合资、市场换技术方面的历史功绩。

　　百姓化用户群

　　大众是最早在合资企业中推动本土化技术开发的国际汽车厂商：从上世纪90年代初的桑塔纳2000，到其后捷达轿车的一次次换型。世纪之交，上海大众又建立了中国汽车合资企业中第一个轿车研发机构和国际化水平的试车场。

　　2008年，以合资企业的中方为主导，上海大众和一汽-大众先后与大众集团共同开发了针对中国百姓市场的朗逸和新宝来。同是源自大众成功的PK34平台，两个车型却有明显的差异化追求，新宝来侧重原汁原味的德国大众豪放硬派的风格，朗逸更追求海派汽车细腻柔美人性化的内涵。朗逸问世数月，已经成为上海大众的主打产品。

　　日前上市的新宝来，充分地迎合了中国消费者特有的需求和喜爱。然而新宝来不改德国大众一贯对于技术和质量的一丝不苟：从北极到赤道，从干旱的沙漠到高温高湿的雨林，仅在全球五大洲最严酷环境下的测试环节，就行程350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88圈。

　　一汽和一汽-大众的领导秦焕明和安铁成为新宝来的本土开发很自豪，在被称作“向上人生路”的发布会上，邓亚萍被请来做产品代言人，传递出新宝来意在获得如同乒乓球爱好者一样的，中国最大、最百姓化的用户群。他们还请大众中国公司总裁范安德对新车“进行验收”。范安德的评价是：新宝来是一款严格按照德国大众汽车整车开发标准进行研发，并满足大众全球质量标准的轿车。

　　与奔驰并列

　　生产奔腾的一汽轿车就是当年生产“红旗”的工厂，也是一汽引进奥迪作为“先导过程”开始生产轿车的第三次创业的地方。2006年，一汽轿车在红旗品牌之外，通过自主开发，推出了第一辆自主品牌的B级车奔腾，这是一个创新的自主品牌，也是一次对中高端车型的冲击。3年过去，街上的“奔腾”越来越多，不断听到关于奔腾的良好口碑，尤其在今年下半年中国车市出现不景气的局面后，奔腾销量逆势上扬。技术开发上的真功夫和全心全意地贴近中国消费者，已经让奔腾站稳了脚跟。红旗品牌的几次挫折，让奔腾注定是一个“慢热”的车型。这是自主品牌向中高端进军的一个稳扎稳打的成功范例。

　　作为一款自主品牌车型，用一汽轿车总经理张丕杰的话说，奔腾3年来始终“把用户捧在手上”，为这次换型，奔腾的设计团队对4000多位奔腾用户进行走访，听取意见。经过梳理比较，对新车作了18项技术改进。比如，有用户提出红色数字仪表板会使眼睛感到疲劳，新车设计就选用白色的、醒目而柔和的LED数字显示，虽然厂家要为此承担更高的采购成本。

　　品质和服务的提升，一方面让奔腾进入中高档车市场销量的第二梯队，一方面在2008年国际权威监测机构J.D.POWER中国市场销售满意度调查中，奔腾超越几十个中外品牌，和奔驰并列第二，这不能不说是自主品牌的一个飞跃。

　　在一汽轿车，自主品牌的奔腾和日系品牌的轿车共线生产，采用的是丰田先进的生产流程和质量管理体系，这正是改革开放的成果：学习、融合、提升，预示着自主品牌日后的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