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9月4日，长城汽车总经理王凤英，新华社资深记者张毅做客新浪汽车频道，畅谈中国汽车出口中的问题与对策。以下为实录。

　　主持人 ： 谢谢张老师。从张老师刚才讲的，我们也看出来中国的汽车企业其实有好多车本身的安全性其实还是值得质疑的。包括之前我们刚刚提到的也是一款自主品牌的车，就是由于碰撞的问题被挡在了德国市场之外。当时在媒体中也引起了很大的争论。

　　今年也有一些类似的新闻，也是一些自主品牌的企业，曾经也是在美国，由于它的碰撞标准达不到，由于排放的标准达不到，也被拒之门外。应该说中国大部分自主品牌的企业还应该再多多提升自己的质量，我们也希望更多的自主品牌的企业能够进入到像类似于欧盟这种门槛比较高的市场里边。但是如果众多品牌进去了，我们开始为“哈佛”担心了，将来会不会在欧盟的单子也会有人跟你们进行价格战？您是怎么看待价格战？

　　王凤英 ： 应该说市场的行为本身肯定最敏感的一个因素就是价格的竞争。刚才张老师也提到，关于现在出口当中的现象，比如竞价问题，这个现象肯定是存在的。尤其是像涉及到利比亚这样的大单，政府招标的这种项目，价格的竞争就更不可避免。

　　作为一个良性发展的市场，我们认为价格的竞争不会这样突出，而且应该是从根本上在市场上建立一种品牌的地位，建立一个市场、产品的口碑。包括我们现在已经出口到很多国家，这些国家都有非常健全的销售和服务网络，经销商的销售行为，包括市场接受产品的规律，也应该说是更多的和国外品牌的竞争显得越来越突出。国内的汽车进入同一个市场应该是有竞争，但是将来的焦点可能更多是和韩国汽车，和国外汽车的品牌在国外的市场上可以一对一的竞争，变得更加严峻。

　　政府招标的这些大的采购定单可以说基本上还是一些工具用的或者是商务用的一些车比较多。既然是招标，中国的市场当中如果是招标的话，也存在着竞价的问题。但是我认为国家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也在引导着中国的汽车企业在出口市场上的规范，这些举动也是比较有效的。比如现在确立了一些出口企业、基地企业、出口基地，也在制定一些新的规则，出口的产品要经过国家相应的规则的检验，这些都有利于规范自主品牌在出口的路上产生的一些不良现象；而且也能够在质量和服务上，可能在未来也会有具体的行动把把关。包括现在像中国汽车出口到不同的国家，都要进行产品的认证，他们会采取一定的行动，使中国的认证机构在国际上不同国家的认证机构上能够有互认的机制，这对中国企业来说是非常大的帮助。

　　主持人 ： 我能不能这样总结一下您的观点？关于价格战这一块，其实正常的价格战是市场发展的必然，但是绝对不能打恶性的价格战，一旦这样就会陷入一个怪圈。将来对中国汽车企业来说，长远的竞争和发展的道路，肯定还是在质量和技术上的提升，这样说可以吗？

　　王凤英 ： 因为要和国外的汽车品牌竞争，将来竞争的焦点会集中在技术、品质这些重要的方面上。

　　主持人 ： 我们刚刚谈完的出口的价格和安全性，这些都在卖车的环节。在张老师的文章中还提到售后的环节，这同样也是自主品牌的汽车在国外的一个软肋，能不能把这方面的情况说一下。

　　张毅 ： 汽车是一个耐用消费品，卖出去以后，使用寿命可以长达十几二十年，在这期间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毛病，需要修理，需要更换一些零部件。所以，如果不能够有一个非常完善的售后服务机制，这个产品人家就不敢买。这是目前售后服务可以说制约我们汽车产品出口的一个软肋。我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现在的汽车出口刚刚起步，量还比较少，整个去年全部加起来出了大概17万辆，但是是分布在207个国家和地区。你算一下，除一下，如果拿17万辆除以207，一个国家也就几千辆，有的国家甚至一辆、两辆。你的量太少了以后，就没有条件去做售后服务。

　　我的建议是，目前我们的汽车厂商在打国际市场的时候，还是要集中重点地区、重点市场，在一个市场上把量做上去，这样就有利于你的售后服务。比如我在一个国家保有量是上万辆，上万辆的保有量，售后服务自然就能跟上去，因为卖零部件也赚钱，不要以为车卖出去就完了，零部件的利润比整车的利润还要高。如果像撒胡椒面一样，每个国家几辆，根本不可能去建立一个完善的售后服务体系，经销商也没兴趣。

　　我很欣赏华普这次出口利比亚这两千辆车，这两千辆车里，车价有一块专门是零部件的价格。现在出口的车里边带有一些比较容易损害的零部件，这样就可以保障，起码在可以预见的这一段时间里，可以保障这批车到利比亚的时候，需要修理或者是更换零部件，已经准备好了。

　　我还讲一个价格的问题，因为在出口汽车的价格里边，还包括了一块售后服务的费用，你是要预先支付给你的经销商的。

　　王凤英 ： 一次性买断。

　　张毅 ： 如果最后价格低得根本就连本都保不住，你给经销商那一块售后服务费用也会降下来，降得很低，这样就保证不了你的车以后能够得到很好的维护、保养和修理。吉利汽车的出口是比较早的，他的副总裁赵杰也是我的好朋友，他最近就跟我讲，他们在总结经验，以前面太广，国家太多，现在等于在收紧拳头，就发展几个重点市场，在这几个重点市场上把量做上去。所以，像吉利曾经走过的弯路，值得其它企业了借鉴。如果没有售后服务，出口就是一锤子买卖，不可能长期出口下去。另外，以后零部件怎么办？我在那篇文章里写到，我知道国内有一家也是做SUV、皮卡的企业，国内都卖不了几辆，由于品牌问题，由于品质问题，国内根本没人认，但是它现在大量出口，把出口作为主要目标，我觉得这个做法是错误的。按照商务部即将要制定的出口资质认证，如果你在国内没有一定的销售量，是不允许你出口的。国内都卖不出去，怎么可能卖到国外去？怎么能保证你的质量？

　　我再介绍点情况，8月17日商务部和发改委在北京京西宾馆召开了一个授牌大会，授予8个城市国家级的汽车和零部件出口基地，另外授予了160个汽车和零部件企业“国家级的出口汽车和零部件基地企业”，长城公司也是榜上有名。一方面国家在鼓励建立汽车和零部件出口基地和基地企业，另外一方面，从明年1月1日开始，基本上能够定下来，初稿我已经看到了，目前正在征求意见，要提高汽车出口的门槛。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所有的汽车生产企业有一个资质认定。目前我们大概国家有145家汽车整车企业，其中包括31家轿车整车企业，145家整车企业能不能出口要进行资质认定，里边有很多非常具体的条款。另外，其它贸易型的企业要出口，必须得到取得出口资质认定的生产企业的授权，这样才能出口。商务部统计了一下，去年我们国家出口的17万辆汽车，有1025家企业在出口，可以算一下，大部分是皮包公司，也不是生产企业，拿一个单子就出一辆，也没有能力做售后服务。所以，从中国汽车企业出口长远的发展来看，应该积极鼓励和扶持像长城这样的生产型整车企业，他们自己直接出口，可以不用通过贸易公司，直接出口。另外，有些市场，比如这次我去了非洲的赞比亚和津巴布韦，有些市场因为我们的生产企业在那边没有关系，可以委托一些有实力的或者在当地已经耕耘了很多年的中国的贸易企业，委托他们来做出口，比如中航济，这么多年是一直出口飞机的，像古巴、非洲、亚洲很多国家，出口了很多年，和这个国家政要的关系非常非常好，如果委托他们出口，就找到了比较有信誉的这么一个贸易型的公司。像宇通汽车，去年出口到古巴的6000辆大巴，就是通过中航济帮他牵的线，中航济帮他解决了融资问题，因为中航济非常熟悉当地的情况，而且对外贸也很熟悉，就两条路来走。一方面我们鼓励有实力的生产型企业直接出口，另外一方面，我们要鼓励我们一些国家级的在国外市场上有几十年出口经验的企业，发挥他们的作用。

　　王凤英 ： 张老师说得非常好。

　　主持人 ： 我曾经看到一些文章里也提到这样一些现象，不仅在中国有些车出口到其它国家里可能就是一台、两台，还算了一笔帐，有的中国这些出口的汽车厂商，可能一年才出口十辆，是有这样一些小的企业存在。

　　张毅 ： 出口十辆的主要是皮包公司，还有出口一辆。大概一百多辆出口公司去年出口了一辆企业，主要是做样品。

　　王凤英 ： 非常散。

　　主持人 ： 有一单做一单。

　　张毅 ： 我有一个朋友，说想出口中国汽车，现在有很多人找我，我想出口某某汽车，能不能给我介绍关系。我说什么关系？他说我在某某国家有一个华人，一看中国汽车出口现在很热，也想做汽车生意。他有没有这个实力？你让他出口以后，售后服务就怎么办？本身就不是做这个的。所以，即使到了国外，也要考虑你的进口商、经销商是谁，必须考虑到这个国家来经销你汽车出口的经销商的实力怎么样，有没有搞售后服务的能力。

　　主持人 ： 《青年参考》有一篇文章说得很有意思，标题就叫“去粗取精，过了筛子再出口”，先用政策过一遍筛子，一方面又在鼓励中国汽车走出去，另一方面又做了一些限制和引导，相当于一边是胡萝卜，一边是大棒，这样整个来引导中国汽车的出口。

　　张毅 ： 因为不这么做也会出现非常严重的后果。比如我们的摩托车出口，我们摩托车出口已经做得非常好，一哄而起，都在出口，都在拼命地往外挤，自相残杀，打得一塌糊涂，所以现在摩托车已经退出了很多市场，等于把市场丢掉了。所以，我们的汽车出口刚刚起步，千万不要像摩托车出口那样，自掘坟墓，自己把自己给玩完了。

　　主持人 ： 我的几个国外的朋友，我跟他们聊天的时候也谈到过一些汽车方面的问题，他们说在外国人的眼中基本上是一辆中国车不仅代表着中国的牌子，代表整个中国车的形象问题。《中国汽车报》有这样一篇稿子，它提到中国车在俄罗斯人眼中的一些形象，原文是：中国汽车的质量被广泛认为属于过去90年代的中国造，就是质量低劣的那种，有的俄国人甚至开玩笑，中国车已经赶上了俄国车。就是说中国车跟他们本地的车一样质量是有一些问题的。我不太清楚在咱们长城这边做的，在国外那些市场有没有收集过类似一些客户的反馈和评价？反馈和评价是什么样的？

　　王凤英 ： 客户对产品的评价是非常关注的，不是有没有收集过，应当说是非常及时、系统地在收集这些信息，而且依据这些客户反馈的情况，一方面企业对产品已经在改进，另外一方面在采取市场的一些服务措施。

　　从以往的长城皮卡和SUV出口的情况来看，应该说就像张老师说的一样，服务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作为中国的汽车，在这十年的发展历程中，应该说也走过了从一个经验积累的过程、一个质量积累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实际上出口也是一个逐步的进步过程，出现了一些质量问题、服务跟不上的问题，应该说确实是普遍现象。但是由于中国的汽车企业非常多，外国人也认不出来，想不出来中国有这么多汽车企业，尤其是一些规模特别小的企业的产品，本来质量就不是很好，服务也比较漠视的情况下，这些问题就更突出。尤其是像你刚才提到的俄罗斯发生的情况，实际上在三年之先，进入俄罗斯市场的中国的企业，比如说皮卡，按皮卡这个类别来说，应该说是有十来家。在这个过程中，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反映出，俄罗斯人本来就抵制外国的汽车，他们在媒体上也大作文章，这个情况也是存在的，确实他们的车，一些小厂的车在国外发生的问题也是存在的。这就对中国的汽车企业来说，确实应该是非常深刻反省的一个问题，不管你做哪块市场，拿什么产品对应这个市场，首先要考虑到一是符合消费者的需求，符合法规的要求。再一个，考虑到是想长期做还是想短期做的问题。如果想长期做，服务体系的建设应该说和产品的销售是同样重要的话题。我们认为现在包括零部件体系的支持和资源的配备、销售和服务体系的系统的建设，包括品牌的建设，这些可以说是非常紧要的，也是非常关键的问题。

　　主持人 ： 这儿有几个网友提的问题。

　　网友：您好王总，我个人认为贵公司是中国最好的汽车企业之一，或许十几年之后会成为“中国的丰田”。长城自主技术研发的进程如何？今后的计划是什么？

　　王凤英 ： 非常感谢这位网友对长城汽车的关注和热爱。长城汽车可以说现在从规模和企业所达到的经营的质量，包括产品现在所能够达到的技术水平，可以说在中国的自主品牌当中确实是非常优秀的一个企业。长城汽车企业的技术研发也走过了十多年的过程，是属于自主品牌当中建立自主研发这个体系最早的企业之一。长城汽车的技术研发现在由两院，技术研究院和工程院，这两院的人已经达到了1200人。长城汽车在过往的几年中，在技术研发设施和实验设施方面的投入超过了1亿美金。现在我们还有一个计划，在“十一五”期间，我们在继续扩大研发的设施和实验设施方面的投入还有5亿人民币的投入。

　　现在长城像“哈佛”，还有“丰骏”皮卡，也是国内首款最先技术的皮卡车，技术非常领先，也是针对国际市场竞争和需求的一款新的皮卡车，在今年都会投放市场。这些产品都是长城自主研发的成果。

　　而且我们现在正在开发的5款轿车，也都是长城自主研发的过程当中即将产生的成果。

　　从这些来看，长城汽车的自主研发可以说积累了比较多的经验，也有很大的投入。我们在自主研发的模式上也可以说有许多尝试。最早我们和国外专业的技术公司合作比较频繁、比较多，有的是属于战略性的合作，有的是长期的合作。像我们和德国的博世公司，还有一些外形公司合作，有的已经经历了5年多的时间。有的一签就是5年计划，在产品开发上。但是我们还是认为在产品的开发上，培养自主的能力，培养自己的研发队伍，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在这个产品开发的过程中，不同的项目，或者是一个大的整车开发项目，不同的模块、不同的小项目有所分包，和国外专业公司的合作也是必要的。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自主研发力量、自主研发队伍的成长应该是放在第一位的。为了和国际领先的高端技术保持同步，我们认为和专业公司的合作也是在未来几年时间里，也应该是有很多文章要做，还有很多路要走。

　　长城的目标还是希望能够在自主研发的路上能有效的成本控制，能够获取国际一流汽车的技术，朝这样一个目标来努力。能够追随打造拥有高性价比的精美汽车的造车的理念，来发展长城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