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挪威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但我们的旅行必须继续向前。9月19日的目的地是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傍晚时离开奥斯陆，斯德哥尔摩大约7小时路程，我们有很长一段路要赶。三年前开车从奥斯陆到瑞典的歌德堡，两国的边界是一座颇有气势的大桥。而这一次进入瑞典，竟毫无先兆。按照计算的里程，应该到瑞典了。正想着，E18公路一个转弯之间，限速路牌的底色从白色变为黄色，算是一个进入另一个国家的证据。

　　午夜十二点，我在斯德哥尔摩城外一座加油站关门前的最后一秒进门，买了一份斯市地图。不料这份地图并不详细，让我一筹莫展。我们的GPS前不久出现故障，只能定位，不能导航，甚至无法读出记忆卡上的地图数据。再次给预订的酒店打过电话，得到的仍然是大概的方向。

　　只好在深夜向斯德哥尔摩城里摸去。车行至一座小桥中央，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前面的建筑，应该就是王宫——我们已经走进了这个城市的心脏地带。掉头回来，看见路边有警察正盘查车辆，特意停在不远的地方，希望他们能过来指点迷津。然而没有。

　　此时两个小妹一个因为生病倒在后排座椅上，另一个尽量瞪大眼睛。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启动导航软件(因为地名是瑞典语，屏幕上有很多乱码)，连好GPS点击“开始跟踪”。这是最后一招，但是一个人无法完成，需要有“领航员”在一旁指点。

　　二十分钟后，我们终于找到坐落于芬兰码头旁的酒店，这里有驶往赫尔辛基和塔林的游轮。我们的计划，就是在斯德哥尔摩申请爱沙尼亚签证、而后搭上去塔林的船，经波罗的海三国到波兰。三年前在西伯利亚结识的波兰伙计们，早就准备好到边界迎接我们。

　　在此之前，我还必须去医院看手——被俄罗斯警察打伤的左手，本以为已经好了，不料前段时间干了点儿力气活，就越来越不支。过去一周经常因某些非常简单的动作疼痛和麻木，手背又肿起来，有时整条左臂都发麻，甚至连车门也打不开；开山路时，只能以右手为主。好在我们的“孙二娘”驾驶起来轻松自如，否则恐怕难以领略挪威的峡湾和飞瀑，早就找条平坦笔直的大道“逃亡”了。

　　小妹们强烈要求我在斯德哥尔摩彻底检查左手，如果需要治疗，就在这里治疗。网上看到斯市有两家大型的大学医院，挑了离得近的一家，20日下午急急奔去，被告知需要到急诊求治。急诊挂号处的姑娘让我们到外科诊室找医生，先问问是否需要诊治。外科的病人非常多，全躺在急诊床上，一半人面露痛苦的表情。医生听了我的病情，把电脑屏幕转向我，满满两屏病人排队。她建议我第二天早上再来，否则得等到深夜。

　　第二天，外科医生在对左手进行了一些功能检查后，收治了我。挂号用去2000瑞典克朗，全部检查和治疗的费用都包含在内。医院会另外有一份说明，给我的保险公司。

　　我被请到一间非常干净的病房中，分别由实习护士、护士进来了解病情，然后是一位实习医生。他详细地了解事情原委又检查过左手和左臂后，说问题应该不是很大。为了保险起见，我应该去照X光片子，在此之前，医生会和我说几句的。

　　医生没有出现，也许他听过汇报后觉得没有问题。我被带到放射室外等候。这天急诊楼里的病人不多，医生护士们都相当轻松。不过等待的时间不短——除了照片子还要等片子出来和诊断结果。两个多小时过去后，我得到一个信封。这里的护士说，结果正常。

　　外科的实习医生请来了医生，他们告诉我手的筋骨没有损伤，只是软组织的问题。不需要药物。除了不能拿重物外，应该尽量像平时一样使用左手。然后是两位物理治疗师，她们教了我几个动作，让我有空训练，逐步恢复左手的功能——至于恢复期，要有长期抗战的准备——可能一两个月，甚至更长。

　　这次看病的经历我相当满意，尽管用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开到任何药物。至少在这间大学医院中等待不是个不堪的经历。而且得到手没大问题的结论，心里也踏实很多，毕竟，前面还有11个月的旅行。

　　我们的旅行指南上说，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立陶宛有边境协议，三国中只要持有一国签证就可以在另外两个国家旅行。22日，爱沙尼亚的领事告诉我们这则指南早已过时，我必须分别申请三份签证，就爱沙尼亚的过境签证而言，我需要先得到下一个入境国家——拉脱维亚的签证，然后递交申请，1周~10天签发。赶紧去查另两国，也是一周，只有拉脱维亚表示，可以争取在第三天给我签证。这样算下来，最理想的情况是在8天内拿到所需的三个签证。

　　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多时间，权衡一下，只有放弃波罗的海三国了。下一站，改为丹麦，从那里取道德国前往波兰。

　　一路从欧洲大陆的最北端走来，世界变得越来越国际化——在斯德哥尔摩，超市里会有亚洲人喜欢的大米、米粉、速食面和调料专柜，我们的酒店供应中式早餐(汤泡饭和炸春卷)，街上有各种肤色和服饰的行人，给我看病的实习医生就是第二代非洲移民。

　　斯德哥尔摩也有很多中国游客。一个中午的时间，我们在老城的王宫前就遇到三批。有些同胞在这里看到中国牌照的车子非常激动，要求和我们一起照相，搞得我有些尴尬——因为实在找不到停车位，我只得把车停在残疾人停车的牌子下，属于违章。到后来看到载有中国游客的大客车停在我们的陆地巡洋舰附件，都不敢走近，远远地望着大家散了，才奔过去，驾车一溜烟跑掉——当然，先收起雨刷器下压着的罚单。

　　2000年建成的连接瑞典马尔默和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跨海大桥是欧洲大陆连接斯堪的纳维亚的咽喉要道，大桥简单、实用又漂亮，由跨海大桥、人工岛和丹麦一侧的海底隧道组成。其中陆上部分12公里的大桥，彷佛簪子般别在蔚蓝的厄勒海峡上。大桥两侧，风帆片片；目极处，是哥本哈根机场上空起降的飞机。

　　见到显示领土主权的“丹麦”路标后不久，巡洋舰驶入海底隧道。一段悠扬的提示音，是小妹的手机收到了短信。“尊敬的全球通用户，祝您旅途愉快……”

　　“真快呀。”我们笑起来，全新的旅程，将在隧道尽头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