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开奥托的男人(一)
大部分男人比女人魁梧；大部分车比奥托个大；所以一般只有女人开奥托。这是我一哥们知道我买了奥托后一段经典的三段论，其他哥们说一大段基本也是这个意思。男人为什么开奥托，别人我不知道。我，没钱。我只买得起那种小车，而且还是分期。
其实我也算个“老”司机了。96年还是上学的时候就在一个永远闷热的暑假和一帮年龄仿佛的学生上那种被称作是“马路杀手培训班”的暑期班。一个月下来，从学交规到路考马不停蹄，顺利的话开学初就可以拿到驾照。从此以后，我大概4年没摸过车，汽车，直到我买了这辆贝贝。
大概从我能站起来的时候我就开始琢磨着买车的事。哦，不是两岁(人是那时候会站起来走路的么？)，是去年4、5月份的时候，那时我刚刚从一次午夜酒后飞车的事故中恢复。那次事故永远地结束了我开始不久的摩托生涯。于是弄个汽车玩玩就成了我平淡生活中新的追求。
我不是一个有钱的人，相反“量入为出”加上年轻放纵的生活真的让我入多少出多少，存折，啊，不，工资卡上的钱一直和我知道的最便宜的车差一位数。我不是车迷，对那些我这辈子估计都开不着的车从来不感兴趣，眼见为实耳熟能详也就是北京大街上跑着的这些车子。所以，夏利和奥托成为我的初选，又前思后想了一番最后决定买奥托，因为我天天打车差不多都是夏利，铁栅旁狭小的空间、肮脏的车舱、各种奇怪的味道，以至看见那车我就烦。
可能是上次事故的原因，家里对我操纵个什么东西多少有点心有余悸。虽然我早就独立生活了，但这样的事最好还是通报一声。去年年底，我先跟我妹说起这事的。她是个标准的乖女，最擅长学习考试，毕业一年就考过5门注册会计师但因为工作经验不够两年拿不到证书的主。
“我想买车了。”
“嗯。”
“这事我想好久了。”
“嗯。”
“我现在一个月打车快2000了，大家都说我还不如买辆车呢。”
“嗯。”
“我想最近就买，办完手续刚好春节，那时车少，正好练手。过了春节就可以开车上班了。”
“嗯，啊，你想买什么车？”
“奥托，我也就买的起那种。”
“噢，就是那个‘霹雳贝贝’？”
我靠！我差点一头栽倒在马路上。记得当时我们忘了为什么在街上溜达，车水马龙。大部分时候我是看着路上奔驰的汽车说话，一面神往着不久以后我驾车的样子……事后证明，很多人对我那贝贝的概念都是“霹雳贝贝”而不是“都市贝贝”。真没想到那部倒霉的弱智儿童电影居然这么深入人心。
“啊，对，都市贝贝，都市贝贝。”我又可笑又可气地说。
“那你还不如买‘富康’呢。”老妹一边乐一边劝我。我从来没想到学会计的她对车居然也这么了解(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受当时男友的熏陶)，反正在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中基本上都是她诱惑我买“富康”我“嗯”。
后来我还真的动心了，甚至跑到车行把贷款手续单都拿回来了。那几天我拿着计算器算了又算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理由很简单，我不想改变我的生活。贝贝的月付和我现在打车的花费差不多，大体上我还可以保持原来的生活方式。而富康就不一样了，我可不想过三年勒紧裤腰带的日子。
大概对于所有在驾校学过车的人来说，那段日子都是充满酸甜苦辣的回忆，欢欣故去且历历在目。
现在我能想起来的就是快两百号人在一个闷热的大礼堂上交规课，老师点名就点半个小时，而且上下午各一次，乐此不疲。第一次上课我还真听了听，从第二次开始我就每次带个Gameboy游戏机去的。
因为是暑期班，大部分学员是大学生，一帮青春年少的男女凑起来使得这个班很快变成恋爱速成班。记得我没上几次课就骑车送一个女孩回家了，她坐前面。也是那时候还嫩而且没有条件，不然肯定不是送到她家而是我家。
至于交规考试那对于我这个学文科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我只在考试前背了一个晚上就一切ok了。考试时有两个人灰溜溜被带出考场，看样子都不是学生，而且因为是被警察带出去的，所以当时的感觉他们不是作弊而是犯罪。
考试那天下着小雨，考完的人被毫不留情地赶出考场溶入雨中。在考场出门的地方一个身材高挑的mm正犹豫着是淋雨还是和一帮人挤在屋檐下。我作了个邀请合伞的手势，她欣然加入了。(唉……真怀念那时的自己呀，现在的我又老又胖还没钱，估计再有这样的事情会被拒绝而很尴尬的。)她是个野模，好像是外地的，比我大。那天我们坐驾校的班车一起回城，聊了两个多小时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反正路程很颠簸，她不时靠在我身上，我甚至怀疑她有时是故意的。到了市区时已是雨霁时分，她邀请我去她家吃饭，这回是我没敢去，找个借口溜掉。以后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我见她认识了或者说一帮男人认识了她，然后再也没落过单，而我那时也就是个大男孩。
等到上车以后就苦了，每天早晨睡眼惺松地爬起来赶驾校的班车，靠，我小学时上早自习都没这么早过。来回各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这样每天有5个小时浪费在路上。啊，不，我们打牌聊天来着。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时怎么在那能把人颠飞起来的车上玩的牌。而且早晨昏昏欲睡，下午精疲力竭。
练车时的事也不用多说了，反正是各种问题都出现过。好几次要不是师傅一脚刹车我就开沟里去了。我学的是B本，有幸开的是1041而不是解放，那时我就觉得车小就是有车小的好处。考杆时变成了4个人一辆车，当时磁得跟兄弟似的，现在我他妈的都忘了谁是谁了。在驾校学习怎么说也是辛苦，就算是患难吧。所以可以有速成的友情，然后随着环境改变而更加迅速地结束了。
考路时变成8个人一辆车，当时我们的师傅是车队的副队长，跟电视剧《起步停车》那师傅似的，教学严格、正直无私，从来没收过我们东西也没跟我们吃过饭。路考完了后我们送了师傅两条烟他都没要，大家只好自己分了。
路考不太顺利，前面的老六挂错5档起步直接就歇了。接着我就毫无准备地上去了，临去时老大和师傅赶紧叮嘱，“别忘了先打着火！”靠，通常都没有这个步骤的。一切按照程序进行，我顺利地挂到5档，接着警察就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靠边停车”。
我当时愣了一下才明白那是口令，而且前面就快路口了。我几乎跟迫降的飞机似的唏哩哗啦地把车停下来，右边的车窗都快蹭着路边的树枝了。然后我发现，车熄火了。突然间我觉得一切特别安静，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跟着警察开始数落我，我一面点头称是一面在想怎么再熬7天这样的鬼日子。警察数落完了特不耐烦地赶我下车，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大声说了句“谢谢考官！”现在说起来都想抽自个大嘴巴，我他妈的觉得我以后肯定是汉奸叛徒趋炎附势那种人。不过装孙子的好处是路考过了，这就是社会。
记忆中，路考回家的那天天空格外晴朗，也不觉得热。心情舒畅的我晚上去游戏厅花光了所有的钱玩那部Daytona USA的车机。
(待续）
|
开拖拉机的爷们儿(一)
大部分的男人力气都比女人大；大部分的农用机械都比手扶拖拉机费力气；所以一般手扶拖拉机手都是生产队里的女的——象俺们村儿里的翠花儿、金凤儿什么的。这是俺一哥们儿知道俺开手扶拖拉机后一段经典的三段论，其他哥们儿说一大段基本也是这个意思。爷们儿为什么开手扶拖拉机，别人俺可不知道。俺，没钱。俺只买得起那种小机械，而且还是分期。
其实俺也算个“老”司机了。96年还是壮劳力的时候，就在一个永远闷热的暑假和一帮年龄仿佛的农民上那种被称作是“碾压庄稼能手培训班”的手扶拖拉机驾驶速成班。一个月下来，从柴油机原理到上机实践马不停蹄，顺利的话很快就可以拿到驾驶合格证。从此以后，俺大概4年没摸过拖拉机，直到俺买了这辆手扶拖拉机。
大概从俺能站起来的时候俺就开始琢磨着买拖拉机的事。哦，不是两岁，那会儿俺还裹着尿布呢……是去年4、5月份的时候，那时俺刚刚从一次午夜酒后飞自行车的事故中恢复。那次事故永远地结束了俺开始不久的自行车生涯。于是弄个拖拉机玩玩就成了俺平淡生活中新的追求。
俺不是一个有钱的人，相反“量入为出”真的让俺入多少出多少，存折加上村里打的白条上的钱一直和俺知道的最便宜的农用机械差一位数。俺不是机械迷，对那些俺这辈子估计都开不着的农用机械从来不感兴趣，眼见为实耳熟能详也就是村里土路上跑着的这些机械。所以，小蹦蹦儿和手扶拖拉机成为俺的初选，又前思后想了一番最后决定买手扶拖拉机，因为俺天天进城差不多都是坐小蹦蹦儿，颠簸的旅程、肮脏的车舱、各种奇怪的味道——运过堆肥和生猪，以至看见那车俺就烦。
可能是上次事故的原因，家里对俺操纵个什么东西多少有点心有余悸。虽然俺早就独立生活了，但这样的事最好还是通报一声。去年年底，俺先跟俺妹说起这事的。她是个标准的乖女，最擅长种庄稼，一年就开了5亩荒地但因为队里说“开出来的地也是国家的”又给没收了的主。
“俺想买农用机械了。”
“嗯。”
“这事俺想好久了。”
“嗯。”
“俺现在一个季收的粮食也快2000斤了，大家都说俺也该摆脱温饱奔小康了。”
“嗯。”
“俺想最近就买，办完手续刚好春节，那时地荒，正好练手。过了春节就可以开着下田了。”
“嗯，啊，你想买什么机械？”
“手扶，俺也就买的起那种。”
“噢，就是那个‘突吐吐，突吐吐’？”
俺靠！俺差点一头栽倒在炕底下。事后证明，很多人对俺那手扶的概念都是‘突吐吐，突吐吐’而不是“神牛牌手扶拖拉机”。真没想到赵本山那部小品居然这么深入人心。
“啊，对，就是那个就是那个。”俺又可笑又可气地说。
“那你还不如买‘丰收牌联合收割机’呢。”老妹一边乐一边劝俺。俺从来没想到她对机械居然也这么了解(后来俺才知道那是她受当时男友——隔村的铁牛的熏陶)，反正在俺们接下来的谈话中基本上都是她诱惑俺买“联合收割机”俺“嗯”。
后来俺还真的动心了，甚至跑到城里把收割机的报价单都拿回来了。那几天俺拿着算盘算了又算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理由很简单，俺不想改变俺的生活。手扶的价钱和俺现在种庄稼的收入差不多，大体上俺还可以保持原来的生活方式。而联合收割机就不一样了，俺可不想过三年勒紧裤腰带的日子——保不齐到时候连腰带都没有了。
大概对于所有在拖拉机驾驶培训班学过的人来说，那段日子都是充满酸甜苦辣的回忆，欢欣故去且历历在目。
现在俺能想起来的就是快两百号人在一个闷热的地头儿顶着大太阳上课，村长拿着高音喇叭点名就点半个小时，而且上下午各一次，乐此不疲。第一次上课俺还真听了听，从第二次开始俺就每次带副麻将牌去的。
因为是农闲班，大部分学员是农民壮劳力，一帮血气方刚的男女凑起来使得这个班很快变成恋爱速成班——俺们这里也是自由恋爱。记得俺没上几次课就骑自行车送隔壁张村儿一个女孩回家了，她坐前面。也是那时候还嫩，不然肯定不是送到她家而是直接送到高梁地里。
至于考试那对于俺这个只上过希望小学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俺努了半天劲才得了60分。考试时有两个人灰溜溜被带出稻田，看样子还都不是农民，是被村里得纠察队带出去的——据说他们把答案写到了水稻叶子上，昨天晚上又栽回到田里，今天好作弊。
考完试就下起了小雨，所有人就在雨里淋着。在离我不远有一个身材壮硕的mm正犹豫着是淋雨还是和一帮人挤在屋檐下。俺作了个邀请合伞的手势，她欣然加入了。(唉……真怀念那时的自己呀，现在的俺又老又胖又没钱还满手老茧，估计再有这样的事情会被拒绝而很尴尬的。)她是个农科站的技术员，好像是外地的，比俺大。那天俺们坐俺村的牛车一起回村，聊了两个多小时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反正路程很颠簸，她不时靠在俺身上，俺甚至怀疑她有时是故意的——有文化的人就是开放——！到了她们村时已是雨霁时分，她邀请俺去她家吃饭，这回是俺没敢去，找个借口说俺要回家喂牛溜掉。以后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而已，俺见她认识了或者说一帮男人认识了她，然后再也没落过单，而俺那时也就是个大男孩。
等到上机以后就苦了，每天早晨睡眼惺松地爬起来赶村里的牛车，靠，俺小学时上早自习都没这么早过。来回各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这样每天有5个小时浪费在路上。啊，不，俺们打牌聊天来着。当时俺记得俺是在麻将底下都镶上磁铁，然后在铁板上码牌，每出一张牌都跟磁铁较半天劲。因为这个我还得了村里得“跨世纪人材发明奖”。
练拖拉机时的事也不用多说了，反正是各种问题都出现过。好几次要不是村长一脚把俺踢到沟里，拖拉机早就翻了。俺学的是B本，有幸开的是敞蓬拖拉机而不是舱式拖拉机，那时俺就觉得车小就是有车小的好处。考犁地时变成了4个人一辆拖拉机，当时磁得跟兄弟似的，现在俺他妈的都忘了谁是谁了。在培训班学习怎么说也是辛苦，就算是患难吧。所以可以有速成的友情，然后随着环境改变而更加迅速地结束了。
考耕种时变成8个人一辆拖来几，当时俺们的村长是乡里的副乡长，跟电视剧《焦裕禄》那副乡长似的，要求严格、正直无私，从来没收过俺们东西也没跟俺们吃过饭。路考完了后俺们送了村长两挂辣椒他都没要，大家只好自己分了。
耕种考试不太顺利，前面的老六忘了拉起犁头，起步直接就歇了。接着俺就毫无准备地上去了，临去时老大和村长赶紧叮嘱，“别忘了先打着火！”靠，通常都没有这个步骤的。一切按照程序进行，俺顺利地将一口袋稻种全拨到了地里，接着技术员就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出地头儿停拖拉机”。
俺当时愣了一下才明白那是口令，而且前面就快垄边儿了。俺几乎跟迫降的飞机似的唏哩哗啦地把拖拉机停下来，右边的车窗都快蹭着田边的树枝了。然后俺发现，拖拉机熄火了。突然间俺觉得一切特别安静，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跟着技术员开始数落俺，俺一面点头称是一面在想怎么再熬7天这样的鬼日子。技术员数落完了特不耐烦地赶俺下车，俺抱着最后的希望大声说了句“谢谢考官！”现在说起来都想抽自个大嘴巴，俺他妈的觉得俺以后肯定是汉奸叛徒趋炎附势那种人。不过装孙子的好处是耕种过了，这就是社会。
记忆中，耕种考试回家的那天天空格外晴朗，也不觉得热。心情舒畅的俺晚上去村里的卡拉OK棚花光了所有的钱唱那支“俺是一个拖拉机手”的歌儿。
(待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