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划、执行 / Jana、Zo

　　摄影 / 张曦(曦烽视觉)

　　造型 / 雪松

　　文 / 李爽

　　服装助理 / 丽霞

　　品牌提供 / Alfred Dunhill，Diesel，Cesare Paciotti

　　车辆提供 / 沃尔沃全新S80L 加长版

　　特别鸣谢 / 北京中汽南方华北汽车服务有限公司

　　场地鸣谢 / Zuiku Restaurant

 

　　人生，就是一场博弈，其间无数次对决，你可以选择孤注一掷的勇武，也可以选择在妥协中迂回，或者在坚守中隐忍与蛰伏。

　　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对于冯远征来说，这的确是个真理。

　　比预定时间还要略早一些，冯远征已经坐在我的对面。天青色上衣，牛仔裤与运动鞋，人清瘦却有活力。倾听，专注地思考，准确地判断，语气里从来没有犹疑，令人感受到在穿越时光隧道的流年中，这个男人所获得的内在力量。

　　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扬起，分明的轮廓瞬间转向柔和，流露天真的孩子气。

　　“人生是一场博弈。”他想了一下，“我同意这个说法。只是我年轻时候的牌运太坏，基本上是赌什么输什么。”

 

　　“冯”赌必输的青春迷局

　　“跳伞是我的第一个爱好，我曾经那么想将它作为终身职业。”冯远征这样说。当年国家跳伞队的选拔赛与高考发生冲突时，他选择了前者，这是他为自己的人生做出的第一个重大决定。但事情的结果并不如愿：尽管成绩优异，他还是落选了。理由：年龄偏大。教练说：“你的身体条件和技术都很好，就是年龄越线了。”

　　这真是一件令人始料不及的事，好像老天开的一个玩笑。

　　他不死心，曾经偷偷请父亲的秘书帮他走走关系，先去当伞兵，慢慢再转到特技表演。但此路依旧不通，秘书告诉他，没有人敢接收你，因为你是高干子弟，如果有一些闪失没法向领导交待。

　　无奈，以及失落。背着伞包俯瞰大地的梦想，在冯远征18岁这一年的秋天黯然止步。

　　下面要走向哪里，这是一个问题。其实也没太多悬念，要么在家待业，用今天的话说，叫“啃老”；要么，就去当工人。于是，高中毕业的冯远征走进了一家街道工厂，成了一名做拉锁的工人。“去了就先发一个锤子，一个砧子，你就砸吧。”回忆起当年“拉锁工人”的生活，即便语气轻快带着笑意，却仍能令人感受到当年那个青涩男生的迷茫。冯远征曾谈及他生命中的几位贵人，比如导演张暖忻，比如后来将他领到德国的路特· 梅尔辛教授，比如他的太太梁丹妮。但是，不能不说，在当时那一段青灰色的岁月中，有一位不经意间起了非常关键作用的人：他当时在拉链厂的一位工友。闲来无事，跟着那位爱好文艺的工友一起去报名演艺培训班，从此唤醒了身体中潜藏的某种天赋和激情。1年之后，激情最旺盛的时节，他再次为自己做了决定：辞掉无趣却稳定的拉链厂工作，投身有趣却前途未卜的演艺事业。

　　之后的三年间，冯远征几乎参加了京城所有的演艺培训班，并在青艺度过了一段跑龙套的生涯。1984年，22岁的冯远征决定报考北京电影学院。

　　“第一次见到那么多时尚漂亮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穿着当时流行的西服和夹克，烫着新潮的发型，相比之下，我是过于朴素了”——军队的蓝上衣和绿裤子，片儿鞋，斜背着一只帆布书包。这令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之后，是打击再次降临：在所有的考试都通过后，他没有等到电影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尽管他的成绩是北京考区第三名，但还是被拒之门外，理由：形象一般。八十年代中期，中国人对男子的审美要求是以高仓健、朱时茂们为基准的，他没有硬朗的外型以及浓眉大眼。这又是一个他无法凭借自己的努力而改变的问题。

　　打出一张牌，输掉，又打出一张牌，再输掉。青涩时代的冯远征，感到的是深深的无奈和茫然。

 

　　从没想轻易得到

　　“业余演员冯远征”，是他当年的一个身份。“我从来都没想轻易地得到什么，所以我不惧怕等待和付出，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始终懂得，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也更容易轻易失去。”

　　“但是后来，天上还是掉了个大馅饼给我。”他这样说。那是在电影学院复试的考场上，正在为一部新电影挑选演员的导演张暖忻找到他，说，来试镜吧。那是一次隆重的试镜，在所有参选演员都离开之后，张暖忻叫来了剧组的灯光、服装、美术、制片等各个部门的老师，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考量。“直到我跟着剧组去了云南，我才相信那是真的。”导演后来告诉远征，他是从200多个应征者中间挑选出来的，而被这位著名导演一眼看中的原因，除了冯远征考场上知青题材的应试小品《重逢》表现得十分出色之外，还在于这个男人眼神中的忧郁。“她说我一眼看上去就和别的考生不一样，眼神都不是炯炯有神那种。这大概和我总是自卑有关。”

　　冯远征首次触电的处女作，正是这部后来名噪一时的《青春祭》，冯远征在其中扮演知青任佳。一位伯乐导演手拉手带领他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令他甫一出道就站到了一个高起点上，这令冯远征对自己的人生际遇充满感激，但仍夹杂着迷茫。他知道，拍完这部电影之后，他还是被打回原形的冯远征。

　　棋从断处生

　　博弈中的得与失从来都充满了玄妙，仿佛不可说的禅机。对于冯远征来说，这玄妙在于，失去了跳伞，却成就了他的另一个梦想；失去了电影学院，却收获了无数人渴望的另一座舞台。

　　1985年，人艺招收新学员，这一次冯远征顺利通过。他终于有了一个身份，才华得到肯定和赏识。“人艺给了我所有。”冯远征这样说。“并不仅仅是表演的技巧，而是一种精神上的传承，一种可以叫信念的东西。”初到人艺的冯远征，虽然还只是个学员，但已开始在舞台上崭露头角。他在《二次大战中的帅克》里饰演希特勒，在《北京人》中饰演曾文清，在《天下第一楼》中饰演钱师爷，在《古玩》中饰演秀王爷.....。忙碌、兴奋、喜悦、幸福，前景仿佛已经是设定好的美妙。然而，1989年的一天，他却果决地独自背起行囊，“远征”到了德国。

　　那段日子里，他不仅在表演技法上获益匪浅，也完全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观和生活方式。然而，一段时间之后，这个陌生的国度却开始令他感到迷惘。有时，他突然会想，我要过一种怎样的生活？

　　人生中再一次面临选择。留在德国，生活上是不成问题的。至于演戏，那大概是奢侈的，谁会用一个亚洲人来演哈姆·雷特？或者，回去，重新站在舞台上。坐在轻轻摇晃的地铁上，一次次在这座城市的脚下穿梭，一遍遍透彻地思考：留下，还是回去。然后的某一天，决定，回家。

　　在德国的生活或许可以很优越，令很多人羡慕，但那不是他想要的。只有重新站在人艺璀璨的舞台上，才会感到安定和踏实。

　　虽然看似画出的是一个圆，终点又回到了起点，但是人生远征的跋涉中，这个男人，已经获得了更加强大的力量和丰盛的内心。

　　谁被套住，谁就输了

　　2001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红遍中国，冯远征与安嘉禾，一同成为了“问题男人”的代言。“接这个剧本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这么火，也没想有什么负面影响，只是觉得遇到了一个好戏。安嘉禾是一个内心极为复杂的人，有爱，有因爱而生的恶，有人性的变态和扭曲。”这正是冯远征渴望的挑战，“很有演头，能极大地激发出想象力和创造力。”

　　冯远征的创造无疑是成功的，成功到他走到街上会吓到小孩子，会被人怒目而视或发出警告。这种效应一直波及到后来的《爱了散了》、《错爱》、《一生有你》，即便是与安嘉禾完全不同的男人，也被归为同一类型中去了。冯远征似乎已经被纳入一个牢不可破的思维定势，无从挣脱。“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多演。演不同的类型，努力开拓出来。”在演戏上，他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我不希望被某一类型的角色套住，所以必须开出一条路来，否则，就是死。”

　　这个开拓用了6年的时间。6年之后，“问题男”终于成功变身，成了“最后的王爷”。

　　“又是一个大馅饼砸到我头上。”冯远征笑着说。每次遇到好的机遇时，他都认为是意外之喜。可他忘了一点：机会从来不给没有准备的人。

　　“最后的王爷”寿元，冯远征用四个字概括了当时的表演状态：淋漓尽致。即便这个人物年龄跨度大又性格多变，但还是令冯远征挥洒自如。从“安嘉禾”到“寿王爷”，冯远征为自己彻底地“翻了案”，也完成了一个演员的涅。及至《非诚勿扰》里穿着紧身衣、扎了耳钉的艾茉莉，以及《哗变》中的魁格舰长、《知己》中的顾贞观，新近完成的《建国大业》中操着英文对白的傅泾波，再也没有人给冯远征限定在某一个类型上，人们说，看他的戏过瘾，演什么像什么。他是演技派的“百变神君”。

　　谈及最近在话剧《知己》中扮演的顾贞观，这是一个内心十分丰富的人物，有大段的激情台词，每次自己都会泪流满面，场场如此。观众观看的时候会同他一起流泪，他们说，谁在舞台上动真情，我们都能看得出来。

　　如此耗费心力，又如此激情饱满，是否需要一直沉浸在人物的情绪里面？恰恰错了。冯远征说，有演出的白天，他基本什么都不干，放松心态。对于冯远征来说，“演戏”中不乏“游戏”的成分，“再投入，都会有第六神经在控制。让自己轻松地进入角色，并能够进出自如，这就是控制，是度，是表演的最高境界。”

　　随着他笑或者哭，哀叹或是激扬，角色无论大小，都散发出耀目的光华，直抵人心。

　　与座驾一起上路，承受颠簸和风雨

　　冯远征爱车。时下座驾正是沃尔沃S80L。“在1986年的时候，我的德国教授就曾经告诉过我，沃尔沃是全世界最安全的车。”而冯远征选车的首要条件，就是安全。除此之外，沃尔沃大气、内敛的特质也令他尤其钟爱——不张扬，也不霸气，有一种令人感到舒服和亲近的高贵。“你想到的它都给你安排好了，你没想到的它也给你安排好了。”这样贴心的座驾，会让人感到十分踏实。

　　冯远征的首台座驾是十几年前买的一辆北京吉普2020S，“拿回来在家外边放了一个星期，我和丹妮谁都不敢动。后来还是丹妮一咬牙给开出去了，丹妮比我胆大。我第一次开的时候，油离配合不好，所以旁观的人说，我那车不是开出去的，是蹦出去的。”

　　在开车上，冯远征从来都是求稳的人，但还是有一次和爱车一起冒险的经历。

　　“那一天要到怀柔拍戏，正巧赶上北京下了据说几十年最大的一场雨，所有立交桥下面都被淹了。我开着我的沃尔沃S80L，只能捋着二环辅路慢慢走。快到怀柔的时候雨停了，但四周一片汪洋，走到必经的一个路口，我看到车外的水已经快与我的车窗齐平了，那时候很庆幸自己车的密封还不错。怎么过这个水坑？我想到一句话：紧走沙子慢走水。我拍拍车前的挡风玻璃，感觉像拍拍我的战马，告诉它：今天就靠你了。然后我踩着油门，一点一点趟了过来。出水的时候，我感觉我们连人带车是飞出去的。我把车停在路边，半天大脑一片空白。之后没忘记再拍拍我的车，算是小小的褒奖。这时候，是将近夜里一点钟。”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车是他的战马，也是他的兄弟，他们总要一起上路，一起承受颠簸和风雨。

　　有人说，当你登上一座高峰，会发现前面还有高峰，永远也爬不完，不如不要让自己那么劳碌，既然已经获得了攀爬和登顶的体验，就干脆驻足吧。冯远征说，每座山峰的景色都不同，为一时的惰性而止步，总是令人遗憾的事。在自己还有能力，有潜力的时候，一定还要去攀登。

　　他说，既然叫了“远征”，就注定是要不停地向前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