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昨天下班之前，班长叫住我，对我说：“你明天到上海虹桥机场去接个人，这是航班号和被接人的姓名，别搞错了。记住，明天早上八点之前一定要到达机场。”说完，班长给我一把钥匙：“你明天开广本去，你的车交给小刘，他明天到南京去。”“那老高呢？”我问班长。老高是我们局里的老驾驶员了，广本车是他的命根子，怎么就把钥匙交出来了呢？
局里一共两辆广本车，一辆是局长的坐骑；另外一辆就放在办公室做接待机动用，连副局长们也只好坐桑塔那2000，可见此车的重要性。说实话，不是局里买不起车，而是受规定的制约，上面压着集团控购不批。前年，好不容易用“曲线救国”的办法买了两辆。上级实际是知道的，但木已成舟，反正超标不多，为了提高下面的积极性，就睁一眼闭一眼。
“老高他老婆病了，住院了，孩子又在外上学。”“那又为什么叫我开呢？”我又问班长。班长笑笑：“本来是叫小刘开的，刚才办公室陈主任来电话了，说明天的人很重要，还是叫你去，说你开车稳妥些。小刘人开车反应是快，就是刹车太多太急。”说实话小刘人年轻，车技也是一流的，虽然从未出过事情，就是人的性格毛躁了一些，私下大家都说他更适合开赛车。我接过钥匙正准备走，班长叫住我：“林华，老高说，他的车原来明天准备进厂做常规保养；我已经和汽修厂说好了，你现在就到汽修厂去。另外老高交代，他的车右前桥部位有点轻微响声。去了后仔细查查。”我开了车就到汽修厂，换了三滤；前桥的响声是虚惊一场，原来是上面挂了一根铁丝。大概是老高急着去医院，否则象这样的问题，老高肯定自己解决。因为明天八点之前要到上海，而开到上海需要三个小时，我就和班长说了我今天就把车开回家了，好明天一早就走。班长经过请示领导后说可以。我开回去后就把车停在自己的车库里。为了明天的行车，我比往常早得多睡下了。
夜里十一点半的时候，我被电话铃声吵起来，是办公室的张副主任打来的。他首先很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说这么晚把你吵醒了，刚才下班的时候因为手头一大堆事差点就忘了；他说：“陈主任说，明天的客人是一位从北京部里来的司长，叫你一个人去接有点不够重视；你明天到大牌坊那里来接我一起去。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明天四点，怎么样？”张副主任很爽快地说：“好的。抓紧休息，过会见！”
张副主任不愧是当过兵的，很准时，我三点五十五分到大牌坊，他已经在那里等我了。上了车，就往高速公路城南出口走。从大牌坊上高速公路，走城南出口最近，离大牌坊约有四公里左右，其中需要穿过城中菜场的后门。凌晨的菜场正好是最为繁忙的时候，菜场后面的马路上挤满了进行交易的车辆和人。一只装满了鸡的铁笼子里有只公鸡正不知死活地叫着，旁边有只大水箱里蹦出几条鱼来，在马路上啪嗒啪嗒地改行做陆栖动物，这时候它们的主人正做着更重要的事情而暂时没空——正在路灯下点着钱呢。一片热闹的场景，比白天还厉害。我开着车努力地在中间穿行，丝毫不敢马虎。突然我发现离我车不远有一辆没有刹好手刹的三轮车正慢慢地向中间溜过来，谁都没在意。我迅速扫视了一下左右，右边正好没人，就一脚油门、一把方向打过去——一半在路面上，一半在人行道上，冲了过去。冲过去的时候，离溜过来的三轮车仅仅还有二十公分，真险！把我们的张副主任吓了一跳：“你为什么不踩刹车？”我回到路面上，拨正方向盘，稳定好车态，然后回答：“来不及了，马路上太乱了；这里附近是菜场，路面滑得很，是刹不住车的。如果是白天还行，还有专人清洗打扫。假如我不打方向盘，很可能只能过去一个车头，车尾免不了还要相撞，实在不得已。”“哦，当心点。还有四个小时呢，来得及，慢慢开。” 张副主任向座位后面靠了靠：“我先眯一会，昨天写材料写得太累了，我一点才睡下。”“你放心，只管睡吧。”
上了高速公路，我就发觉我真是有先见之明，高速公路上正上演着每天的最后疯狂。原来自打查处超载之后，好多卡车都上了高速公路。但不久，高速公路管理部门发觉后，也进行了查处。很快，你有政策，我有对策。司机马上发现高速公路管理部门总不能整个晚上都在马路上拦车吧，于是他们白天蛰伏在服务区睡觉，晚上则精神抖擞地开车。只要再过一个多小时，天稍微一亮，这些车和人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重又蛰伏起来。从我们的小县城到上海实际需要三个小时不到一点，按我们驾驶员的习惯，特别是跑长途又是到机场去接人，我们一般都是预留给自己一个小时左右的空间。因为说实话，即使是没有这些卡车，路况很好，谁也不敢保证不发生意外事件影响到你的行程。
回到高速公路上来。前面的三个车道占满了正奋力前行的超载车们，一个个象乌贼鱼一样向后喷着黑烟，拼命向前逃生。只可惜，实在是装得太多了，发动机的动力又不行，我只好在后头用五十至六十的速度慢慢地跟。跑了半个小时，刚刚醒过来的张副主任倒急了：“这么走怎么行？”他转过头来：“小林，你能不能开快点？”我双手握在方向盘上，两肩一耸：“张主任，你看看这……” 张副主任搓着手，皱着眉：“照这个速度，八点钟也只能到达昆山，最多安亭，肯定到不了机场。这下又下不去，怎么办呢？”“下去也没用，这一段下面的312国道正在维修，只有半幅通车。” 张副主任细细想了一下，用一种果断的口气问我：“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尽快到达机场？”其实刚才我已经动了那个脑筋，刚才我观察了一下，紧急停车道有两米多一点点的宽度，卡车是不敢挤进来的，而我的轿车如果方向盘控制得好还行，只是我怕他忌讳而不好意思说出来。我想了一下，说；“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怕你……”“哎呀，你平时挺爽快的吗，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了？” 张副主任有点着急地说。“那我可就说了，你回去可别给我宣传，免得影响我声誉，这可是违章的事情啊！（我用右手往那边一指）张主任你看，旁边的紧急停车道，虽然窄了一点，但还能过一辆车，要是从那里走的话……。”我试探着说。张副主任脑筋一转，说：“我充分相信你的水平。不过我给你说，我是睡觉一直睡到上海的，你可要给我作证明啊！”说完真的把座位往后一靠，躺下了，他可是真累了，这倒不假。我会意地哈哈一笑：“怪不得人家说你张主任灵活呢！”
我把车开到紧急停车道上，驶起来，速度逐渐上到100公里每小时以上。（各位网友同志们，为了你和你家人的幸福，郑重规劝大家千万别学我这一套啊！）他倒好，睡得正酣，一阵阵的鼾声传过来。我全神贯注地紧握方向盘，不敢有丝毫马虎。有好几次，旁边的卡车方向我游过来，把我吓得不轻。因为在紧急停车道上走，左右的余地很小，一旦它（左面的卡车）没发现我的车而靠过来，我就死路一条了。我哪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啊！这也是张副主任的鼾声没能影响我开车情绪的根本原因，真是庆幸，都化险为夷了，卡车大概也从反光镜里看见我了，又向左避开了一点。就这样，大概开了一个多小时，天逐渐开始发白了。刚才还拼命逃生的乌贼鱼们神奇地又消失了，我就回到自己的车道上来。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我暗觉不妙，下意识地失声道：“哎呀，糟糕！”
|
|
论坛精华页 
精品图酷 
热帖排行 
酷图排行 
最新精华滚动 
论坛地图 
在参加新浪网中文论坛之前您必须仔细阅读并同意下列条款：
